孩子們很是乖巧,從不主動提出是要去哪裡,今日見林姐姐未曾說要出去,便是都乖乖地坐在廳裡,認真地聽着哥哥姐姐們說話,若是有人問道,便也都老實地回答了。
如今氣候極好,是一年中北方很是舒適的時候,不冷不熱,身上着了單衫便可以,自然,若是有那怕冷的,也會再在裡面多加一件,畢竟老話說春捂秋凍,說的便是乍暖還寒時候,最怕莫要貪涼便穿得太少,否則是要生病的。
戀竹對此深以爲然,是以莫管旁人穿了多少,她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兩件的,好在她身量苗條,便是這樣也還是瞧着太過瘦弱。
這會兒他們坐在廳中,便是門窗都大開着,涼爽的風誰來,通透極了。
幾個孩子手臉都洗得很是乾淨,只有衣裳,仍然是補丁摞着補丁,瞧着便是讓人覺得心酸。
可戀竹等人仔細觀察過,即便是過着如此窮苦的日子,頂着小乞丐的名頭,然而孩子們的神情中卻是沒有絲毫的不滿足。
倒是在私下來說話的時候,有個叫敏兒的小丫頭告訴過戀竹等人,說石頭哥都跟他們說過了,如今大家年紀小,即便是這武陽城裡有那許多謀生的夥計,怕也是沒人會請他們的。
是以他們便是依然只可以乞討度日。
可這些終究是會過去的,他們會長大,會更加有力氣,到時候就可以做學徒,出力賺錢,總之做什麼都好,便是不再做乞丐。
石頭還說了,雖然現在談那些還早,但是總會有那一天的到來。因此他們提前要多做些準備。
除了平日裡要飯的時候要多注意些之外,餘下若是有那嚮導的工,便是都要睜大眼睛跟着貴人們多習得一二,日後也更有依仗不是。
而除此之外,更叫戀竹等人詫異的是,他們竟然是都跟着晟兒學過字的。
實在沒有想到他們會做出如此選擇,讀書習字。
雖然最初石頭的想法不過是要大家能夠自食其力,並未曾做過科舉的美夢,可是見得晟兒教得認真,弟弟妹妹們也都學得很是用功。便是極爲高興的。
也因此在晟兒教兩個弟弟認字的時候,其實也同時教了這些個弟弟妹妹們識字。
自然時間上是不同的,晟兒多是晚上教了兩個弟弟。白日裡便是叫弟弟各自溫習,而到了大傢伙這裡兒便是正好相反了,晟兒在白日裡教了大家,且因爲晚上他沒有辦法過去指導,是以白日裡總是多教上一些。若是有那不懂的便是明日再來問晟兒便是了。
見得小林子還未回來,戀竹念頭一轉,便是起了考較的心思,即便只是寫幾個字,這也叫他們大大的驚喜了。
不曾想到林姐姐竟然這般看重他們,好吃好喝的也就算了。可那識字算是多大的臉面啊,卻仍是允了他們當前是寫了,還說要好生指點一番。
這屋子裡的人。算上幾個丫頭在內,那也都不是胸無點墨的,便是要教這些個由着晟兒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那也是極爲容易的事。
一時便是有人跑去取了筆墨紙硯,全都在前廳擺好了。
這文房四寶當初戀竹就直接送給過孩子們。該說此刻是人手一套的,可戀竹並不想叫孩子們去動自個兒的東西。左右也不過就是隨手一用,回頭沒用過的裝起來也更爲方便一些。
一邊等着小林子等人回來,孩子們一邊輪着寫了自個兒認得的字,自然也是得了戀竹等人的誇讚的。
不多時,小林子身後便是帶着成衣鋪子的夥計一同進來了,戀竹等人一眼就瞧見那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套套制好的衣裳,正是催着店家先製出來的每人一套,瞧得孩子們一陣欣喜。
戀竹叫夥計放下東西,領了賞錢自取了。
衆人便是拿着衣服各自遞給了孩子們,催促着自去換了衣裳。
都是年紀尚幼的孩子,這兩日除了衣裳外又已經是收拾得極爲乾淨整齊,如今換上了新衣裳,個個瞧着那都是乖巧可愛。
戀竹等人很有耐心地等着孩子們相互瞧着彼此的衣裳,還時不時地嘀咕幾句,臉上都是滿足興奮地餓笑容。
沒有催着他們,由着他們自去熱鬧了一陣,戀竹看看時候還早,便說是帶着孩子們再出去走走。
嘴上說是她想要到處看看,自然,這也是原因之一,然而更多是因爲她想要讓孩子們作出決定離開之前,能夠在這武陽城裡多逛一逛,就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除了想念也該還有些高興的回憶纔是。
其實一早醒來,已經有數次戀竹都看到石頭嘴脣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戀竹自然是知道孩子是想要跟她說商量的結果,可其實她一早觀察石頭的神情,早就猜到了答案是什麼,既然孩子不說,她便是也不問,只等着石頭實在是想好了,那她再洗耳恭聽。
孩子們都換上了新衣,出門的時候,自然又是惹得衆人一衆矚目,然而卻是沒有人介意了。
這次大家走得遠了些,實在是因爲近鄰的基本都被逛完了。
一路悠閒地走着,不時地進店去看看,戀竹對一些個玉器鋪子很是感興趣,想起給孩子們買了一塊暖玉,便是存了比價的念頭。
這一片的鋪子瞧着大概都是老字號了,雖然瞧着都有些年頭了,然而有些東西越是這樣,便是越能瞧見好的東西。
衆人這次又是進了一家玉器鋪子。
掌櫃的跟夥計正坐在大門口那裡,見得來人也並沒有過來殷勤相隨,倒是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還似笑非笑地跟戀竹等人說道:“幾位當真是來選禮物的?”
戀竹等人去挑禮物,因爲是出來玩,本着低調的原則,所以穿得都很樸素,加上孩子們的新衣也纔剛剛上身,所以除開樣貌和偶爾不自覺流露出的氣度,瞧着都是極爲普通的,也難怪那掌櫃的老闆並不將幾人放在眼裡。
戀竹等人也不介意,這世上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了去了,若真是生氣,只怕這輩子加上下輩子也氣不完呢。
店裡的人都是遠遠低跟着,看到幾人雖然品貌不俗,但衣着普通,就不太熱情。
戀竹等人完全不受其影響,只在看到稍稍合心意的玉飾的時候,便是都湊在一起,等邊看邊討論這玉質如何。
戀竹沒有忽視旁邊看過來的那一道視線,可這又如何,被看一眼又不會少快肉神馬的。
終於在到處看了之後,看到一物,覺得樣子還不錯,只是不知道質地如何。
這是一塊巴掌大的和田玉,上面雕刻了簡單的花草,非但不顯得單調,反而極爲雅緻。
然而最好的便是那玉飾的左下角留了一處空白,顯然那是可以留着給顧客們自個兒要求寫上去什麼的。
衆人瞧着還不錯,便有心想要知道這類的大概是多少銀子,又想要了解一下這玉石,於是便是招手叫小二過來。
那小二自幾人一進門,便是被掌櫃的指使着好生留意着,他自然是萬分也不敢輕視的,便是一路都緊緊地盯着。
如今聽得幾人叫他過去,還問這玉的原產地是何地等等一系列的問題,便是心中有些不喜。
到底是修煉不到家,非但是心中想着,便是臉上也都表現出來了,反正已經是這般了,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不愛搭理,老闆不也是那般愛理不理的。
於是那小二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來,上下打量幾人,然後說:“幾位客官,這可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白銀八千兩。”
這小二上來不說到底是哪裡產的,不回答戀竹等人的問題,反倒是張口就報這玉石價值幾何,看不起衆人的意圖實在是表現得太過明顯了。
戀竹一聽,也不介意,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散去,仍是認真地打量着那玉石,突地回頭問:“小二哥,我不曾聽清楚,你方纔說這玉石價值多少?”
小二見了,便是輕蔑一笑,以爲戀竹這是聽了銀兩被嚇到了,又是給自個兒找臺階下,這才故意又重複問道,可惜他卻是個不愛承接的,便是冷冷地道:“八千兩,概不還價!”
戀竹一聽就放下手裡的東西,接着問:“小二哥,勞你再說一次,你說這是你們店的鎮店之寶?你確定就是這塊玉石嗎?”
“對,就是這塊玉石沒錯。”小二雙手環胸,神情倨傲,許是看多了達官貴人,不把幾人放在眼裡。
看得戀竹一下子把那玉石放在臺上,以爲是真的被嚇得太過,怕不小心會失手打碎了,那可不是她們這樣的人能夠賠得起的。
戀竹聞言嫌棄地看了那個東西一眼,輕蔑地說道:“這就是鎮店之寶啊,早說啊,浪費我們這麼多時間。”
小二一怔,繼而有些惱怒。
戀竹不等他廢話,刷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打銀票,在那變臉的小二面前揮了兩下:“鎮店之寶八千兩,那我的銀票豈不是能買下你們的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