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軍夾擊，容千華他們被古三月跟小七圍着打。
日落前，通往蒼山縣的官道上，血流成河，遍地屍體。
似乎連太陽也染了血，天空一片赤紅，風中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
打完勝仗，衆軍又是一片歡呼，而古三月始終沒多少表情，神色淡然，無悲無喜。
她蹲在一堆屍體旁，一手拿着水壺，一手拿着乾冷的饅頭，大口大口吃着饅頭，大口大口喝着冷水。
小腹傳來陣陣疼痛，她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小七走過來，蹲在她旁邊，拖過她手中的水壺，然後直接放入衣服裡面。
古三月看着他：“幹什麼？”
“你不能喝冷水。”說完後，他別過頭去，耳根子慢慢變紅。
“習慣就好了。”
小七轉過頭看了幾眼，確定四周沒人，小聲道：“三月，你別這樣，我們大家都心疼你。不管怎樣，你終究是女人，終歸要成親生子，可……可你長期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
他沒明說，但話中的意思很清楚，再這樣長期下去，古三月根本就沒法孕育子嗣。
而古三月豈會聽不懂，她搖頭苦笑：“我這一生，沒想過生孩子。”
小七還想再說點什麼，瞥見雪豹捧着一個罐子，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於是他便不再開口。
“古將軍，我給你拿了鹹菜。”雪豹咧呀笑着把罐子遞給古三月，“這是我孃親手醃製的鹹菜，你嚐嚐，七爺，你也嚐嚐。”
小七沒說話，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你叫……”
古三月急忙插話：“他姓薛，叫薛豹。”
“雪豹？”小七更驚訝了。
“是薛豹。”古三月強調，然後揮手，“小豹子，你先下去，我跟七爺有些話說。”
“哎，好勒，那我把鹹菜放這了。”
等薛豹走後，古三月才問道：“是不是覺得他說話的語氣跟神態很像雪豹，眉眼間的神采也很像。”
“嗯嗯。”小七急忙點頭。
古三月勾脣一笑：“就當是他吧，或許這就是天意，雪豹離開了，卻有一個跟他很像的人出現。”
“所以，以後可能也會有一個跟玄……”小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剎住，趕緊從懷裡掏出水壺遞給古三月，“你……你喝點溫水暖暖肚子。”
他差點就要說出，會有一個跟玄止很像的人出現，幸虧剎住了，否則他真怕古三月會發飆。
古三月卻當什麼都沒聽見，接過水壺，起身道：“走吧，進城。”
他們本來就是要到蒼山縣駐紮，如果容千華直接讓他們進城，倒也罷了，可他卻勾結巫族叛國，古三月只好把他殺了。
現在這種情況，其實對她來說更有利，因爲沒有容千華這個絆子在身邊，她做起事也更方便些。
攻打巫族時，她沒再像上次打東江那樣，磨磨蹭蹭耗費掉半年時間，這次她單刀直入，爽快利落，進入蒼山城後，休息了三天，便發兵前往巫族。
巫族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反應過來時，已經丟失了兩座城。
連着打了半個月，古三
月見大家已呈現了疲憊之色，於是便下令休息幾天後再繼續。
而另一邊，玄止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後，便去了桃園村。
那裡本該是一處人間仙境，風景怡人，鳥語花香，潺潺的流動的溪水旁種滿了桃樹。但他看到的場景卻是，乾涸的小溪，枯萎的桃樹，荒草叢生的山村。
他扒開齊腰的雜草，緩緩地朝前走去，看到了獨孤夏說的老桑樹，於是他飛身躍了過去。
老桑樹旁邊，果然有口古井。
其實當年天工族人來到桃園村，也不光是爲了躲避朝廷的追捕，最主要的目的是等待通往聖靈島的要塞開啓。
上古之時，天工族人本來就住在聖靈島，只是後來，因爲自然原因，導致很多島嶼跟九華大陸合併，而聖靈島也與九華大陸合成了整體。
於是天工族人，也就慢慢融入到了九華大陸中。
到了洪荒雲州年間，三大古老部族，天工族，火巫族，以及仙機門，他們成了九華的最強者，甚至凌駕於皇權至上。
其他的江湖門派，侯門世家等，不管有多厲害，見到三大部族的人，都得彎腰低頭繞着走。
古語有云，盛極必衰。
後來火巫族跟天工族之間矛盾不斷，再加上有朝廷在中間攪和，更是激得兩部族視彼此如仇敵。
火巫族被滅，而天工族受到詛咒逐漸衰敗，又被朝廷大肆屠剿，曾經強大如神的天工族，只能東躲西藏，爲了保命，不惜隱姓埋名。
三百多年前，九華大陸上發生了一場很嚴重的天災，滔滔洪水，淹沒了好幾座城，而聖靈島，一夜間消失不見。
於是謠言四起，有人說天工族是神之後裔，朝廷屠殺天工族人，惹怒了上天，所以降下天罰，並收走了聖靈島。
但事實究竟怎樣，誰也不知道。
到了現在，更是鮮少有人知道聖靈島，就連天工族人，也成了一種傳說。
只有天工族內部人才知道，聖靈島不是消失，而是在那場滔天洪水下，跟大陸分開了。
天工族的秘籍上有記載，聖靈島之所以叫聖靈島，因爲帶了些靈性，會自動趨利避害。
當初住在聖靈島上的人，無一例外，全部躲過了那場災難。
只不過，當時住在聖靈島上的人，已經不再是天工族人，而是九華大陸的人，大部分都是九華大陸的侯門世家。
天工族人被剿滅得所剩無幾，僅有的一些人，在帝皇的帶領下全都逃到了山谷中。
他們要想回到聖靈島，就只有等到要塞開啓。
原本玄止他爹那一輩人快要等到了，眼看着要塞即將開啓，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離開，就遭遇了劫難。
玄止走在荒蕪的村中，看着已經被風霜侵蝕腐爛的各種機甲木馬，機甲飛鳥等，心口好像破了個洞，空落落的疼。
他背靠着一株枯萎了的桃樹，看着眼前頹敗淒涼的場景，心臟陣陣緊縮。
若說之前玄止對古三月的包容和理解，是因爲愛，那麼這一刻，不管愛不愛，他都真真切切，徹頭徹尾的體會到了古三月的那種感受。
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曾經古三月
總是把家族責任放在第一位，而玄止呢，他是天縱奇才的大齊國師，是天賦異稟的水月門門主，是容顏傾城才華絕絕的畫師公子凡。
他活得隨性自然，我行我素，因爲他有他的資本。
可現在呢，玄止的心情，就像古三月死而復生後的感覺。
憤怒，憋屈，無奈，無助……各種情緒交織，讓他簡直要發瘋。
“三三。”他仰起頭，低聲呢喃道，“我該怎麼辦？”
從桃園村離開後，玄止去了雲瑤宮，而從雲瑤宮出來時，他卻換了一幅容貌，青衣白髮，手持玉笛，淡然得像竹林的風。
竺菲影的易容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鮮少有人能識破。
而他那頭黑白摻雜的頭髮，竺菲影用特殊的染料，給他全部染成了白色。
半月後，蒼山城門口處。
古三月正站在城樓上點兵，聽到馬蹄聲，擡眼望去，只見一個青衣白髮的公子騎在一匹白色駿馬上，嘴角微微揚起，帶着春風般的笑。
她微愣片刻後，快速收回視線，又接着跟其他人說話。
玄止來到城樓下，仰頭看向古三月，脣角一勾，淡笑道：“勞煩將軍通融一下，在下有急事，需要進城一趟。”
而守城的侍衛，握着長槍往前一戳，質問道：“叫什麼名字，哪來的，家住何處？”
因爲現在正是跟巫族交戰期，古三月下了死命，若誰敢隨便放人進來，便是死罪，立即斬首。
玄止手中玉笛一轉，那兩個侍衛便直接倒了下去，但他並沒直接進城，繼續仰頭看着古三月。
古三月從城樓上飛身躍下，站到玄止跟前，表情嚴肅地看着他：“叫什麼，打哪來，進城做什麼。”
“在下姓……”他沉吟了會兒，嘴角勾出點壞笑，“在下姓凡，叫凡憶三。”
凡憶三？什麼鬼名字，古三月腹誹了一下，輕咳道：“哪裡人？”
玄止繼續笑道：“南曲人士。”
古三月道：“這邊正在打仗，凡公子請回吧。”
“可我媳婦在蒼山城裡，我要去找她。”玄止聲音懶懶的，像剛睡醒時的感覺。
“你媳婦叫什麼，我命人將她送出來。”
玄止轉着玉笛，舔了下脣角，邪肆一笑：“將軍有些不太講理呀，我的女人，自然要我親自去找，怎麼能勞煩他人呢。”
古三月被嗆得半晌無言，她醞釀半天，正要開口之時。
剛好趙乾巡邏完一圈，聽到守城侍衛說，有個地痞過來鬧事，正在跟古將軍糾纏。這還了得，一身正氣的趙乾，當即扛起大刀衝了出來。
“無恥之徒，古將軍也是你能褻瀆的！”
玄止眉梢一抖，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趙乾。
古三月立馬往趙乾跟前一檔，沉聲道：“凡公子，你若再繼續糾纏，休怪我不客氣。”
玄止沒說話，眯了眯眼，趙乾立馬彎腰捂住肚子，疼得大叫。
古三月轉身扶住趙乾，一臉緊張地看着他：“趙乾，怎麼了？”
“將軍，疼，我……我蛋疼。”
“……”
玄止卻一臉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