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心下敞亮了沒有疙瘩,這纔想起來注意他人的死活。
還真是才發現原來此刻他面前的溫太醫也是十分乏累的模樣,這纔想起來問道,“溫太醫應該也乏了罷,還是快些去休息罷。”
溫太醫現在的情況是隻要一閉眼,就能立即睡去,鬼神不知。因此爲了應付齊茂雲竟是狠狠瞪着雙眼,不敢讓上下眼皮合上。不斷打着的哈欠催使着不斷有鼻涕眼淚流出來,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齊茂雲僅是看着,心底更是心疼起駱明詩來,同時一股濃濃的愧疚感散漫開來,更加堅定了以後要對駱明詩加倍的好的念頭。
溫太醫卻是在聽到齊茂雲的話之後,先是自顧自的打着哈欠沒什麼反應,後來才後知後覺的猛然驚醒過來,一個彈射起身,語速驚人,“謝王爺體恤,微臣這就告退。”
說完這一番話,便利落的折身往外走,竟是像身後有鬼追似的跑開了。
齊茂雲瞧着溫太醫的樣子,心底喜滋滋的,愈發的沒有睡意,只合眼躺在牀上一遍又一遍的想起駱明詩來。
齊茂雲,便也是赫連雲寒,此刻正躺在牀上樂不思蜀,而同姓不同命。
此刻的赫連鴻雪卻是再深夜裡來回踱步夜不能寐。
幾次想要開口,卻又幾次將話嚥了回去,心跳得厲害,竟也一時半會開不了口。
還是身後所立之人先起了話頭,“三皇子連夜喊我來,總該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罷,總不至於叫我看着您來回踱步纔是。”
聲音陰測測的,叫他聞言,也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暗自給自己鼓了鼓氣,他一皇子至尊,又何須敬畏那等小人?
於是便一鼓作氣的開口,強行穩住了聲線,好不叫他顫抖的音色泄露了心底的恐慌,“你是如何做事的,僅是叫你教訓他一下便是,可你呢,竟是下那麼重的手欲將他毒死?現在他生死未卜,以父皇對他的重視程度,你以爲你逃的了干係嗎?”
帶着斥責的口氣說出口,換了從前,那人必定是先點頭哈腰,再則告罪自貶。
可如今那人仍是好端端的站的挺拔,一雙丹鳳眼瞧着他陰測測的笑,那種笑容叫他心驚,同時也帶着些危險的意味讓他不得不恐慌,他真的變了,變得讓他越來越無法拿捏。
“齊兄,要不你借出去雲遊歷練之名,也好避避風頭,等這一陣事情的影響過去了,你再回來繼續輔佐本宮可好?”
赫連鴻雪拘着身份,即便是懇求,也帶着施恩的語氣,還未上位,便已是將那上位的作態學得個便。
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一隻膽怯的貓是如何都學不來那老虎的威風,只讓人覺得可笑罷了。
齊茂山果然並未被他震懾都半分,仍是那般陰森的笑着,一雙如狼一般的眼神緊緊鉗制在赫連鴻雪的身上不放,“殿下有句話說錯了,那毒可不是我下了,是我們一起下的。我可是對殿下您忠心耿耿唯命是從,若是殿下捨得傷了做奴才的心,奴才一傷心起來會做出什麼事情,就是奴才自己也不敢保證的。”
毫不掩飾的威脅聽在赫連鴻雪耳裡猶如一聲驚雷炸響。
他知曉齊茂山是變了,卻不想原本任他拿捏的齊茂山如今變得這麼不好對付,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
越是麻煩越要小心應付着,赫連鴻雪暗自皺了皺眉,再轉身又是一張笑臉,“齊兄你怎會這樣想,我也僅是想讓齊兄你暫時外出避避風頭。皇阿瑪對齊王的寵愛你也是清楚的,若是屆時真的要追查到底查到你這裡,那你又如何脫身呢?”
齊茂山也不是笨人,又如何不知赫連鴻雪這張笑臉下的真面目,只是面上的笑意不變,仍舊答道,“殿下好算計,我今日離了京城,屆時皇上真查到我的頭上來了,究竟是出門遊歷還是夾罪私逃可就說不清了,若是殿下您是個狠心的,爲求得自保,將罪過一併推搡在我頭上,那我這輩子可就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聽聞齊茂山就那麼直接的戳破了他的心事,也覺得難堪,然而人家說的又是他心中所想,他才更覺得窘迫,也不好做出那番大義凜然的樣子再說些什麼。
諾捏了下嘴,有些心虛道,“原來齊兄竟是這樣想的本宮,真就本宮覺得失望。”
這也算是另一層面的施壓了,將自己的身份晾出來總有一定的震懾作用便罷?
不想齊茂山又是一聲冷笑,卻是答非所問,“不知殿下發現沒有,每當您自稱本宮的時候,其實總是十分的心虛。”
聞言,赫連鴻雪當即冷眉倒豎,大聲駁斥道,“爾等又瞎說什麼,本宮是皇子,自稱本宮又有什麼不對?”
這句話自然是大實話,因而說起來也可以說的義正言辭,料想齊茂山應當理屈,意外的,齊茂山的反應仍是那般沒有反應。
只又是聽他一聲輕笑,笑得赫連鴻雪心裡頭慌亂。
“殿下說的是,殿下您是皇子,也是值得草民依附的人。之前殿下您的提議無論如何也都是爲了草民的自身安全考慮,實在是費心了。按理來說,草民不該不領情,只是草民實在是擔憂,如若草民走了,殿下此番本就是危急時刻,身邊甚少有可用之人,不知屆時殿下若想找人拿拿主意,還能找誰。”
一番話說的可歌可泣,甚是動人。就是赫連鴻雪聽了,也半是思索,半是懷疑的態度。
若是之前的齊茂山有什麼利用價值,也就是爲他拉近了與馬開元馬將軍這層關係罷了,而他本人卻是沒什麼用的草包。這會兒倒是有趣,在他剛想要捨棄他的時候,反倒顯露出他的狠絕和城府來。
這樣的齊茂山雖叫他膽觸心驚,但在另一方面又不自覺爲他這樣叫人心驚的城府感到欣喜,因爲齊茂山說的沒錯,他身邊確實沒有什麼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