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太醫的話所震住,一時也不敢再多瞎想。
稍稍穩住了心神,再睜開眼,齊茂雲又是勉強恢復了往日王爺該有的威嚴模樣。
“那你快說,我等該如何幫助王妃度過此劫?”
聲音如同來滴地獄的修羅,是索命的無常一般,不待一絲感情。
溫太醫一時也不禁被齊茂雲的氣勢所懾,撫了撫額上滲透出來的汗水,他知曉,此時他一個沒答好,這愛妻如命的齊王爺還不知曉會做出什麼事來。
“王妃既是被夢魘住,當然只需醒夢中醒來便可。然而通常被夢魘住的人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難以聽到外界的聲音。但是微臣以爲,王爺不妨一試。且有一言,心病還需心藥醫,若是王爺知曉王妃此時夢魘中的是所謂何事,再在王妃耳邊悉心引導,說不定有奇效。”
一番話說完,溫太醫才發現自己的背脊已是完全被後背的汗水浸溼。然而卻仍是不敢動作半分,只能齊茂雲再度發話。
一時間,房中只得聽聞駱明詩的囈語,清晰可聞。
“滾開,別碰我,滾啊--”
不斷的重複着這話,卻又是一聲聲的敲打在齊茂雲的心上。
只有在看向駱明詩的時候,那眼神中愛會變得柔情,然而所有其他的時刻,齊茂雲都像這般,刻板着一張臉,如同貼面閻王一般,叫人不敢多吭一聲。
“只有這個方法了嗎?”
齊茂雲無法接受,若是正如溫太醫所說夢魘裡的人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而駱明詩又沒能挺過來,那豈不是眼瞧着她香消玉殞?
溫太醫又是一叩首,藉機避開齊茂雲的眼神,“微臣等還會開些補氣強身的方子,熬製後喂王妃服下,以助王妃能撐得過這一回。”
見溫太醫這般作態,齊茂雲便心下只剩下一片恍然,原來,真的無藥可醫。
“王爺,是我不好,若是我僅僅跟着王妃不離開她身邊,許久不會讓王妃遭奸人所害了。”
靈韻立即上前跪下請罪,就連見夏也跟着一同跪了下來,“王爺,若是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跟着小姐一起,也不會如此了,王爺您也罰我吧。”
語嫣見二人如此,便也一同跪下,“我也有罪,往日裡我也是一直隨侍在王妃身邊的,如今王妃身有爲難,而我等全然無事,實在該死。”
見王妃身邊的極爲大丫鬟都跪下了,一旁隨從服侍的幾人又哪裡還敢安然站着,當即也全都跪下了。
沒一會兒屋內就已是烏壓壓的跪倒了一地。
齊茂雲冷然的一片片瞧過去,衆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亦看不到齊茂雲此刻的表情,只是齊茂雲眼神所到之處,無一不將額頭埋得更低。
此刻忽而聽到一聲年邁的呼喚聲,“雲兒,詩兒如何了,我聽妙陽丫頭來跟我說她嫂嫂像是不好了,我還道她是胡說,這是怎麼回事?”
人未到而聲先至,長公主赫連靜宜的聲音已是砸在衆人的心頭上,齊茂雲也聞聲朝門口看去,面色終略微好轉。
老夫人一進門,便也是被這跪着烏壓壓一片的陣仗給唬住,身子不由得一愣,遠遠看到那跪在首位的人的模樣是個太醫,隨即面色大變,也不由得朝着這跪倒一片的人羣說道,“都跪着做什麼,也不怕犯了忌諱,要跪都給我跪倒外邊去,省的叫人看了無端心煩。”
隨着老夫人一通罵,下人們更是謹小慎微的將額頭埋得更低,然而卻也是不敢不從,一個個皆是吭也不敢吭一聲,齊刷刷的就往外表走。
老夫人眼尖的瞥見溫太醫排在末尾,似是也要跟着人羣外出,一把將他叫住,“溫太醫,你怎的也束手無策,我這孫媳婦兒前天日子還活蹦亂跳的可人的緊,現下就,”
說着,後邊的話竟是有些難以啓齒,擡眼往那病榻的人看過去,那面色蒼白如紙,滿頭大汗的人可不就是詩兒,一時竟也有些哽咽,“你倒是說說,究竟是何病?”
那溫太醫正想躲開齊王,避其鋒刃,不想現又是被長公主給逮住,左右皆是不能得罪,聽得長公主有此一問,正要回答,又憂心叫齊王再聽一遍會再次觸動其心情,平添煩憂,爲此便也只是微微弓着身子與長公主稍湊近一些,耳語一番,道明瞭原委。
“不是病,是中毒了?”
長公主還呆呆的唸叨着方纔溫太醫說的這麼一句話,直覺事情更加複雜。
人家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嫁到她府上,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就已是中毒,性命垂危,這若是傳了出去,該叫人如何看待他齊府,又叫人如何想她孫兒?
思之及,便朝着身邊的婆子傳遞了一個眼神,那婆子立即意會的領命追溫太醫而去。
齊妙陽卻是在方纔也聽得了溫太醫的話後,便再也等不及的湊到駱明詩的身邊去看,果然見其不好,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只得淚眼汪汪的看向齊茂雲不言不語。
老夫人這時也急急踱步上前,將駱明詩以及齊茂雲一打量,面色也很是難看,此刻在場之人也皆不是外人,老夫人一時氣急見雲秀狠狠一甩,一聲喝道,“究竟是誰人敢如此大膽,竟然敢對本宮的孫媳婦兒下手。”
長公主自稱一聲本宮,自然是沒錯的,只是這個自稱她已是好多年不曾用過,如此忽而一聲喝出來,顯然也是動了大氣了。
齊茂雲聞言朝着自家祖母投去一眼感激,隨即仍是什麼也未開口說。
齊妙陽向來也是不善開口與人談話的,這會兒瞧着齊茂雲悲痛的模樣,便也只得狠擦了一把眼淚,轉而將手覆在齊茂雲的背脊上,一下又一下的幫着齊茂雲順氣,以示撫慰。
“若祖奶奶真這般想,雲兒心中自是感激不盡,若是詩兒沒事還好說,若是詩兒有什麼不好。”邊說着,邊再次伸手替駱明詩擦去了額上的汗水。“我定會讓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