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明詩問的隨意,面上也不見有多認真,那般漫不經心的模樣,仿若真的是隨口一問。
齊茂雲見着這樣的駱明詩,面上也僅僅是勾着嘴角輕笑,雖不露任何懷疑之色,然而心中卻是清明。使然如此,齊茂雲也並不想瞞她,想了想,便張了口道,“三皇子有意籠絡我。”
僅一句話便一針見血,無需多言,駱明詩也是聽懂了的。
並未露出多麼驚訝的神情,只是隨意打量着這房間內的擺設,又是隨口說道,“看來三皇子還很是看重你。”
三皇子與她,實在沒有太多糾葛,因此對於此事,她沒什麼要上心的。忽而又想起什麼一般,駱明詩忽而轉過頭問齊茂雲,“我爲你留下的藥,你可有每日都堅持服了?”
齊茂雲端正而坐,面向駱明詩,輕輕一笑,“不敢有忘。”
駱明詩瞧着他這般討巧的模樣,有些不自在的怔了怔,隨後又是略微別開眼道,“你肯信我就好,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母親會治好你的病,便一定說到做到,只需的你配合。”
齊茂雲聞言,臉色略微有些動容,開了開口,終究仍是什麼都未說,對於自己的病,已經讓太醫診治了多年也不曾見好,駱明詩有心,且讓他服用的藥明顯是讓他今日來好受了不好,如此,他可不可以對駱明詩保留一定的期待?
齊茂雲雖是什麼都未說,然而臉上毫不掩飾的信任卻是讓駱明詩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一貫少言的她也不由得多說了些話:“起初你告訴我說,你的病情反覆,時而虛弱無比,時而與常人無異,是因着你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情的緣故。我因你的話倒有些先入爲主,從此就陷入了死衚衕。後來偶爾發現,其實你的病情反覆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病本身的緣故。”
齊茂雲一直淡淡的聽着駱明詩的敘述,此刻也不禁臉上表情一肅,那是什麼?
駱明詩面上的表情也換做了凝重,即便是微皺起眉頭,如雪般白皙清透的肌膚也襯得她的表情格外好看,只聽她冷靜的出聲道,“是時常有人對你下毒,因着下毒的次數和頻率不定,才致使你病情反覆無常,時時發作。又因着這毒實在下的隱蔽,因此連太醫也無法診斷出形跡,摸不着來由,也只得歸爲你從孃胎帶出來的毒一併應對了。”
駱明詩字字咬的分明,卻是叫齊茂雲聽得心驚,他毫不懷疑駱明詩的判斷出了差錯,郝慈悲的威名傳遍天下,無人不曉,能作爲他的得意弟子,駱明詩又豈非泛泛之輩?既是她說有人對他下毒,那便就一定有人對他下毒了。
“我竟未料到,我已虛弱成這般,還有人心心念念要置我於死地。”
駱明詩不禁追問,“你可知是誰要害你?”
“每個人接近你,都是懷着各種各樣的目的,誰是真心,誰又是口蜜腹劍,又如何能一一得知呢。”
齊茂雲一句話說的淒涼,其中的潸然之意倒叫駱明詩聽了也不禁心中悲苦。
原道他外人瞧着風光無限,高高在上,實則卻也同她一般,受人陷害,身不由己。
當即也別無他法,只得又細細囑咐道,“既然一時半會也找不出那幕後黑手,便也只能細細留意身邊的飲食起居,莫要讓你身邊有異心的人再得了空子害你,這纔是最爲緊要的。”
或許是因着方纔的一番感慨,此時駱明詩同齊茂雲說起話來竟也帶着不自覺溫婉之意。
齊茂雲卻是察覺了的,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再看向駱明詩卻是瞧得認真,眼中的暗含的深情叫人只是看着,一眼就看到他心裡。
齊茂雲的情意還是那般表現的實在太過明顯,駱明詩一貫的便想要落荒而逃,趕緊別開臉,不再去看。“也不知是爲何,用過午膳後總覺得有些睏乏,我先去小憩,你自便吧。”
齊茂雲瞧着駱明詩倉皇起身,又是胡亂給自己找了個離開的藉口,再聽她話中對他的稱呼並非夫君也不去糾正,只待駱明詩匆匆離開之後,這纔不禁露出一聲輕笑。
駱明詩本可不同他說這些,也可不救他。他早知她一開始便就是那般想的,只是到了此刻,她卻改變了初衷,不論是爲了什麼,他都心懷感激。
待肚子回了寢居,回頭瞧着齊茂雲並未跟過來,不自覺的便鬆了口氣。
擡眼又瞧見左右站着的語嫣靈韻,以及見夏,便也一一打發了,本只是想着肚子呆坐一會兒思索一下如今的處境,只是不想卻是不知不覺間真的睡了過去。
當齊茂雲再次步入的時候瞧見的便就是這一幕。
駱明詩整個上身皆俯趴在桌子上,只能瞧見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披散在身上,微微鋪開來,臉朝着一邊微微側着,精緻小巧的瓊鼻同小嘴皆是微微翹起。
僅是這麼看着,卻也覺得她很是秀麗可愛。
本願將她抱到牀榻上安寢,又怕驚醒了她,又恐她着了涼,一時竟是直接將身上的外袍取了下來,披到了駱明詩的身上。
待做完這一切,忽然瞧見自己身上隻身着中衣也覺得自己好笑。這是在自己家中,找一個毯子也不是難事,也犯不着他脫衣。
卻也只是輕笑了一聲,又復走出外間去了,見外邊幾人都在侯着,便輕聲吩咐道,“王妃在休息,別擾了她,若是半個時辰後還不見醒,便進去看看。”
幾人皆是趕緊應下,這才恭送了齊茂雲離開。
齊茂雲回到自己的書房內,卻是喚來了身邊的昌歌。
只是輕輕的敲了桌面三下,昌歌便已是出現在他的面前,“主子找我?”
齊茂雲僅是打量了昌歌一眼,又將目光收回,“又偷吃去了?”
昌歌下意識的擦了擦嘴,隨即也知道自己被齊茂雲戲弄了,又趕緊將手放下,“沒有沒有,屬下可是一直守在主子身邊呢。”
齊茂雲卻是顯得與平時格外不同,目光微微眯起,盯着桌子上的一本名冊,“你可知曉自己犯了什麼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