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踏着晨露往駱安時的書房處去的時候,卻意外的瞧見門口除了站着駱安時的小廝外,還站在一個不曾見過的面孔,也是小廝打扮的模樣。
那駱安時身邊的小廝見了駱明詩來,立刻上前恭敬的喚了聲:“小姐。”
駱明詩頷首應了,又開口問道:“可是有客人在裡間?”
駱明詩心中也是很是驚訝的,又是誰會這般一大早的就就來登門拜訪?未免太勤了些。
就聽那小廝回答說道:“是,齊家的二公子一大早便來了,這會兒跟着老爺在書房中洽談。”
“洽談,談什麼!”駱明詩聲音幾乎帶着質問。駱明詩這下子是真的怒了,這人究竟有完沒完,就這麼迫不及待上門來求辱嗎?
那小廝當然不知內裡在談些什麼,這本就不該是她一個小廝便能知道的,也只有朝着駱明詩告罪一聲:“小姐,奴才不知。”
駱明詩也知曉自己不該發作他人,見那小廝謙卑的模樣,一時也軟和了聲音,道:“沒你事了,我去花園走走,待那人出來,你再來喚我。”
至於那人是誰,她不願說那小廝也不敢細問,然而心宗也是清楚的。
待駱明詩行至那花園,入眼的是一片奼紫嫣紅。即便是已經到了這初秋,這駱府的後花園仍是一片繁盛的景象,入眼的便是那迎露盛開的夾竹桃,雪白色和桃紅色的花瓣交錯着,顯得很是精彩紛呈。
待再往裡邊走了些,遠遠瞧過去,卻忽然見着一個人影站在那裡,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這一幕似曾相識,曾記得那是四年前的哪一天也是這般,在此處遇見。
直到那人似也有所感的回過頭來,兩人的目光對上,卻是那人先朝着她笑了,只聽他溫潤的聲音開口道:“駱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駱明詩只是淡漠的而看着他並不言語,腳步卻是不偏不倚的朝着他走過去,待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尺時便堪堪停住。
“你怎麼會在我家?”這一句已是極不客氣的問話聲了,似乎是將着對那齊茂山的怒氣也一起轉達在這人身上,誰讓他倆人是親兄弟呢。
然而那齊茂雲聽得駱明詩這毫不客氣的話,也絲毫不見怒氣,反而很是包容的笑了,“因着茂山有事要與駱大人商議,所以我便陪着他來拜訪駱家。”
這倒是像是在回答駱明詩的話了,然而那話中語氣的自然,彷彿駱明詩那般介意的事情在他看來無關緊要。
駱明詩聽罷卻是心中更氣,然而卻也無法,只有轉過身子不去看齊茂雲,待清晨的寒風吹過,也吹順了駱明詩心底的躁動,待她冷靜下來,便就聽到身後人傳來的咳嗽聲。
不由得準過身子去看,果然見那人正虛弱的佝僂着身子,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試圖掩飾住自己的咳嗽聲,然而卻是徒勞,反而使得體內的氣息更加不暢順,咳嗽聲更是止都止不住。
駱明詩終是看不下去了,見那齊茂雲身邊竟然也沒有帶着個把人,就吩咐身邊的望春趕緊去廚房拿一壺薑湯過來,自己卻是親自上前替齊茂雲撫背順氣,邊手中的動作邊囑咐道:
“莫要憋着,咳出來便好了。”說罷還擡起頭來朝着前邊看了看,又復對着齊茂雲說道:“前邊有個亭子,我扶你去那邊坐會兒。”
那齊茂雲聽罷便咳嗽邊點頭,順從者駱明詩的方向往那邊走了過去。
駱明詩沒有多想什麼,只想着要可以減少一些他的不適也是好的。
然而齊茂雲卻是在駱明詩主動將手覆在他的手臂上的時候心中一動,暗自看了駱明詩一眼,卻見着那凝脂般的肌膚上滿是擔心與認真,又恐對方發現,急急撇了開眼去。
待到齊茂雲終於在那凳子上坐下,那陣劇烈的咳嗽聲也漸漸散去,駱明詩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的手,靜靜的看着肚子喘氣的齊茂雲。
待那齊茂雲也終於平靜下來,這纔看向駱明詩,還有些頗有些慘淡的說道:“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個老毛病了。”
駱明詩聽罷沒由來的心中一顫,張了張口,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不能根治嗎?”
“聽天由命罷,如今還能活着,我便已是十分滿足了。”雖說着這般殘忍的話,然而嘴角的笑意卻仍是沒有絲毫減淡半分。
駱明詩只是安靜的聽着齊茂雲說着歸順天意的話,藏在衣袖裡的手指不禁動了動,然而終也沒有了其他動作。
兩人之間一時有些沉默,原本也就是不相熟的人,又有什麼可說的?
駱明詩正欲想着等望春一來,便就離開的,且不想聽着齊茂雲突然出聲道:“駱小姐可知曉吾弟來找的令堂所謂何事?”
經的齊茂雲這一句話,駱明詩全身的神經立刻警覺了起來,兩隻晶亮的眼睛也直直的朝着齊茂雲看過去。
就聽着齊茂雲似乎是笑了笑,這才又說道:“昨日夜裡回府上之後,吾弟茂山就直接去了祖母的院子裡,出來的時候卻是紅光滿面,喜笑顏開,你又可知他們談論了什麼?”
駱明詩每聽得齊茂雲說一句,袖中的手指就握得更緊了一分。
駱明詩動了動脣瓣,頗爲艱難的說道:“不知。”
昨日裡在大殿上,文武百官面前,濮陽帝說的話還歷歷在目,只要齊茂山求着兩家長輩的同意,他就給他們賜婚。
今日一早,她便有去與父親商談這件事情的意思,卻不想倒是被那齊茂山搶先了一步。
這會兒駱安時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她也無從知曉,那齊家權大勢大,若是齊茂山真取得了那長公主的支持,對駱家施壓起來,到那時……
到那時,即便是駱安時願意遵從她的意願,也是無濟於事的。即便駱安時如今已是頗得皇上器重的二品尚書,也是無法與積威已久的長公主府相抗衡的。
再加上濮陽帝昨晚說的那般意有所指的話語,其中的含義指不定也是會在背後推動一番。
如此,難道她就嫁這人嫁定了不成?
想到此處,駱明詩只覺心中梗塞難耐,腦中也不斷想着破解之法,只待觸到那齊茂雲一臉病態的容顏時,靈光一閃。
那人此刻也正望着他,仍是帶着一臉包容的笑意看着她,似乎對一切的事物都能容忍一般。
駱明詩動了動嘴脣終是沒說出什麼話來,直到望春的到來打破了兩人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