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本不想多理會,可這兒畢竟是老宅,鬧的大了,難免叫人看笑話,更何況,這次上官世子可也跟着過來了,遂耐着性子道:“你還不趕緊的帶路,帶我過去瞧瞧。這大晚上的,真不叫人安生。”
話雖冷漠無情了些,可小清兒也鬆了口氣,她生怕小姐出的主意叫不來這老東西呢……咳咳,非禮勿言。
心中一喜,小清兒低聲應是。
想洛璃晚躲在流螢築裡裝病,一裝就是數年,扮個病重的樣子不在話下,臉上抹得白一些,蓬鬆了頭髮,沾溼了額角,倒真成就一副病樣來。
如是,老太君一來,也嚇得不輕,真道個這孫女恐怕熬不過今兒晚上了,一連聲兒叫人趕緊去請郎中來瞧,璃晚卻是在衆人忙亂中悠悠醒轉,心想着,自己裝病把人挪了窩,這麼會兒功夫了,上官澈應該已經派人處置好了吧。
當下只做虛弱狀,老太君見她醒了,撇撇嘴,道一句乏了便打道回府,絲毫不爲自家孫女的安危顧慮。
小清兒衝着遠去的一行人扮鬼臉,十分不屑:“小姐,我剛纔都緊張死了……沒想到老太君可真不把小姐您當孫女看,草包二小姐磕了碰了,連皮都沒破,老太君就能折騰的府上雞犬不寧,到了您這兒可好,連大夫都不給找一個。”
洛璃晚不再扮柔弱,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臉上抹上的脂粉已經被她擦了去,梨渦淺淺,調侃道:“緊張什麼,又不是什麼真病了的。”
“奴婢自然知道您是裝的,這不是在老太君面前撒謊,奴婢心虛嘛!”
倆人這說了沒幾句話,就聽着外頭“布穀布穀”的叫了好幾聲,璃晚滿頭黑線,心道,這時節了,外頭天寒地凍,怎麼可能還有布穀鳥瞎叫喚,輕咳一聲,便叫小清兒出去問話。
來的是那個二了吧唧的叫做阿二的小廝,小清兒與他在外頭嘀嘀咕咕半晌纔回來。
“呼,小姐,上官世
子來了……”小清兒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長出一口氣。
璃晚眉頭一挑,想了想,便道:“就叫他進來說話吧。”
說着,她已經將帳子放了下來,隱隱綽綽,能瞧見那人俊逸的身影。
“聽說你病了。”
“嗯,還不是因爲世子您?”璃晚輕笑,語氣嘲諷。
“庚貼已經合過了,所以我的人去了也沒用。”
璃晚吸了口氣,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許久,才道:“總歸還要回京城再說。上官世子也不用太過憂心,一年之內,我定會脫離洛府,隱姓埋名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再不會與洛府與王府有任何瓜葛,上官世子也可與瓏佳帝姬雙宿雙飛,喜結連理了。”
“爲何?我並未逼你走,法子也並非沒有。”上官澈雙眸驀地睜開,疑惑望着緊緊閉合的簾幕之後。
“洛家人視我爲眼中釘,我又何必留下來討人嫌?而且世子今天下午與我說的那番話,我也已經細想過了,不管那位遠在溫宿的貴妃,是不是我孃親,我想着,之前在王府遇刺的兩撥黑衣人,必定有爲我而來的一批。既然已被有心人盯上,我可不敢留着腦袋等人收。”
“你卻是擔心這個。可若你離開洛家,又能上哪裡去?留在洛府,起碼能保證你吃喝不愁,衣食無憂。”
“上官世子何必爲與自己無關的人擔憂?機關算機,不過求的再無瓜葛,這些已經不是閣下應該考慮之事,我既然話已出口,世子只管放心便是,定無虛言。”
上官澈忽的沉默,良久道:“你是不是鐘意慕容雪?想着若能離了洛府,可與他終成眷屬?這卻是不能夠了,慕容雪不見得會拋棄家人,與你私奔……”
慕容雪?
璃晚乍然聽到上官澈提這個名字,愣了許久才反應過去,腦中浮過那人的一顰一笑,晶瑩如玉的容顏,溫潤如水。
愣怔中回過神來
,璃晚卻是收斂笑意,冷然道:“我卻沒想到,上官世子心這麼大,竟是一路跟蹤我?”
上官澈本是好意,奈何被她曲解,當下面色一愣,也不再說什麼,只道了一聲“好自爲之”,便甩袖離去。
那個被璃晚嚇得差點尿了褲子的阿二一路上都在碎碎唸叨着璃晚的不是,走了多遠還能傳到屋內,氣的小清兒直磨牙,恨不得衝上去把人給咬了。
上官澈回身瞪了他一眼,這才蔫頭耷腦得閉了嘴。
他確實不願迎娶洛璃晚,可並非因爲他今日所說的身份——這些他從未在意過,否則一開始也不會考慮娶她爲世子妃。
他確實一路派人跟蹤監視與她,也知道了天香樓的事兒,也知道了那位雪夫人的相幫,一方面是因爲當初王府的一場刺殺,而洛璃晚身邊顯然隱了不好的高手,而他正想知道,關於那位漣夫人的事兒。
二來,是他想要知道,洛璃晚適合不適合做他的世子妃,來與他一同經歷可以預見的災難。
很顯然,她並不合適。
她爲人太過恬淡無爭,歡喜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儘量避免與人起衝突。
單純明淨,美好純粹。沉浸在她自己的小世界裡。
而他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呢?
自他懂事起,見的聽的看的,全都是父王如何與朝堂上那位天子鬥智鬥勇,如何保全他們這一家子的性命。
皇上早已提防了祁山王府,兩虎相爭,必有一死。
父王屬意璃晚爲妃,母妃卻更喜歡瓏佳帝姬一些。
父王知道那位漣夫人的底細,他想賭一把,看那位夫人舍不捨得將一國之資交與這個女兒——很顯然,他與母妃都不認同,也認爲風險太大。
而瓏佳,自幼與自己長在一處,雖聰明,卻也脫不了他的掌控。而她帝姬的身份,也算是現今能維持王府與朝堂穩定的一條紐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