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這個時候纔可出屋,侍立母側,接受父母雙親的戒言,這之後纔會乘着車輿出鶴府大門,換上龍鳳轎攆,與母家拜別,起轎回宮。
抵達東宮,上官澈會將她親自安置在婚房中,喝過交杯酒,便偕同出外面見百官,接受百官朝賀,賀詞聽完了,洛璃晚纔有功夫歇一歇,等着皇上那裡賜宴,她尚需要出來一次叩謝龍恩,等宴席開始,才能回婚房歇息,而上官澈尚要在外陪客敬酒。
而此時內外命婦也需避席,至太后與皇后處覆命,爾後在宮中內外命婦入席——因本朝沒有太后,所以一應儀式都是皇后在主持。
等到了新婚第二日,洛璃晚纔會與上官澈一道去內殿拜見帝后,又少不得一場應酬。
芳兒見璃晚昏昏沉沉似乎又要睡過去了,忙取了熱過的錦帕貼服在了璃晚面上:“小姐可快起牀,不然待會兒清兒過來,可又要呱噪,可比婢子要難對付!”
芳兒嬌嗔,洛璃晚“唔唔”應着,可也過了盞茶的功夫纔起來。
請來上妝梳頭的宮女,是服侍了兩朝的退役女官,以前就給各宮貴人們梳妝,還是鶴家的面子,才下了帖子請了來,此時看着鏡子前端莊坐着的璃晚,笑道:“以往也經手多家府邸的姑娘們出嫁,可卻從未見過姑娘這樣沉得住氣的新娘子。怪不得姑娘這樣命好,能嫁去太子府上呢,可見啊,這福氣不是人人端的住的。”
璃晚擡頭瞧見銅鏡中身後的女官,氣態嫺雅,就說是哪家的貴夫人,也是沒人能懷疑的,見她笑的溫婉恬靜,璃晚回以一笑,並沒說話。
小清兒此時才得空進來瞧瞧,聽了那位女官的話,很是得意道:“我家小姐脾氣又好,人又和善,當然當的起東宮主母的位置。”
璃晚瞪了她一眼,笑與那女官道:“這婢子也是被我慣壞了,還望姑姑不要與她計較。”
說着又數落了小清兒幾句,直到芳兒攆了她去外頭指揮,
那位女官才言笑道:“無妨,難得有這樣活潑的樣子。”
宮中什麼的宮女沒有,可活下來的,卻肯定不會是小清兒這樣的性子。
璃晚有時也頭疼,小清兒爲人純善,又不經事,雖一心護着她,可確實不適合在宮中生活,不然還不知什麼時候,擺在她面前的,便是她的屍骨。
可,她身邊只有芳兒、蘭兒,還有小清兒這三個婢子,如今蘭兒又是那個樣子,遲早要打發出去,而小清兒這樣……若是也出了宮,那她身邊還有什麼人可以信?
有些事,來的遠比她的打算還要快,璃晚不由心內嘆氣,卻不覺芳兒的手輕輕捏了她的小臂,璃晚擡頭,是芳兒安慰的一笑。
璃晚抿脣回以一笑,還好,最少還有芳兒在。
那女官目光閃閃,最終沒再說什麼,安靜爲洛璃晚梳頭,上妝。
銅鏡中的女子從一開始的睡意朦朧,到最後的光彩灼目,連那女官都有些手抖,她見識了多少貴人主子,多少大婚新娘子,可哪一個,都不敢與眼前女子的容貌相比。
仿若明珠寶石,耀眼奪目。
“姑娘可真好看。”女官喟嘆一聲。
璃晚微微一詫,轉而輕笑:“女子容貌不過皮囊,雖這樣說,倒顯得我做作,可是不過幾年,這樣的容貌怕也如同掉落的殘花——我倒是喜歡姑姑這樣的氣度,遠比容貌更持久。”
說着璃晚起身,隨芳兒去隔壁內室開始一件件披掛自己今日的鳳冠霞帔,那些沉重的,卻象徵身份的衣裳頭冠,她從沒有一日想要擁有,卻偏偏落到了她的身上。
天意難測,洛璃晚輕笑,有今日,怕是前世的自己每天的夢境裡,也無從有過的鏡像吧?!
小清兒自有差事,她言語犀利,不懼勢力,也敢說實話真話,璃晚也就叫她發揮了長處,與外頭那些來回話的丫鬟婆子周旋,屋裡服侍的換上了蘭兒與芳兒。
璃晚
靜靜由着兩人幫忙,從裡衣開始,一件件換下又穿上,連鞋襪都是用的最上好的料子,蘭兒言語從不避諱,笑言道:“說是二兩銀子,來送這些東西的東宮內侍怕是得了哪位貴人的囑託,連太子妃都不放在眼裡。”
有些話太不堪,蘭兒並沒有當面說給璃晚,只隱約提了幾句。
璃晚輕笑,並不在意:“太子妃爲正,皇上那些妃嬪與東宮那院兒裡的女子一樣,俱都爲妾侍,有些東西註定她們一輩子用不上,即使得了也只能藏着掖着,若見了天日,便是死期。這些話,總不會是皇后娘娘教的,她也不會教這種人來落我的臉面。總是有些人願意這樣矇騙自己,以爲我沒了臉面,是多大的快事。”
芳兒在邊上笑着,細白的長指爲璃晚繫了一個又一個盤扣,“好不容易捱到了這一日,蘭兒可別再與小姐說這些有的沒的,還污了耳朵呢。”
蘭兒不好意思一笑:“嗯,我記得了。小姐可別往心裡去。”
“我知道你是要提醒我小心些,放心吧。”
“小姐心裡有數就好。”蘭兒如是說着,雙手並沒有停頓。
璃晚想起小清兒說的那些話,眉間不由帶了抹疑惑。
“對了,蘭兒你什麼時候到了京城?這些日子忙得,我都已經沒功夫問你們這些事兒了,路上可受了委屈?”
璃晚故作無事,扯了些閒話說着。
蘭兒毫無一絲停頓,笑意朦朧而美好,“哪兒受了委屈,太子爺的那些侍衛,對奴婢幾個還算好的——還沒到樊城呢,芳兒就追了來,交代了奴婢幾句話,奴婢這才知道被盯上了,芳兒姐姐還要去帝都找翎羽姑娘交代小姐讓交代的那些事兒,我想着,小心些,路上儘量藏着些,總能到樊城。畢竟小姐交代的事兒要緊。”
“芳兒追上了你?”璃晚伏貼衣領的手緊了緊,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試探問道,可面色平淡,也看不出她多餘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