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晚餓的渾身綿軟無力,本抱着大吃大喝一頓的心情去發泄,卻得來人家這樣一句話,有種被人拆穿的感覺,頓時羞紅了臉,更是不甘:“要你管!”
上官澈嘆笑搖頭,對外頭阿二說道:“記着放杯果子露。”
是洛璃晚喜歡的果汁飲品,一向很愛喝,李掌櫃知道,上官澈便也記得。
洛璃晚心中微動,等到看見了上官澈着人準備的夜宵,才發覺,自己的心是那麼的搖擺不定,令人羞惱——那桌上的碗盤中,全是她喜歡的菜餚,無論是添減一兩味佐料,還是火候的把握,竟都與她在雪園用的不差。
“你……”洛璃晚眉頭微擰,這樣的體察,只叫她害怕。
上官澈不知道她在呆愣什麼,等看見她只盯着飯菜看,終於有所覺:“哦,在你那園子裡用過幾次飯,倒是知悉你的口味,這廚娘是跟着一路過來的,嚐嚐看,我倒是覺得有七八分相似了。”
洛璃晚心口堵着塊石頭,連忙坐下,頭垂的低低的,撿起的菜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令她一瞬間差點崩潰哭出來——分明一樣的味道啊。
是盡了心,是用了情嗎?
她不敢想,不能想,一旦對他有了些許偏頗,那死去的柳教習該怎麼辦?
百餘條性命,這血債,如何是幾道菜便能償還的了?
這樣一想,本有些失神的目光頓時清明,遠處上官澈暗自嘆息搖頭,只覺得洛璃晚是要多想的——他的本意,不過是希望她有如回家的感覺罷了。
也不是事事都要爲她佈置好,而且,她也並不見得就需要。
默默吃飯,洛璃晚夾着青菜放進嘴裡,全是回憶的味道,突然間,覺得這裡不再陌生,整個人也鬆了口氣。
有時候,人的情緒真的很奇怪,只要一點點溫情綻開在你心底最冷寂的地方,便會無限蔓延,最終開出一朵溫暖的花。
哪怕洛璃晚很討厭這個人,甚至恨不得以他之命,償報柳教習等人多年的教養之恩,那心中的糾結
,已經叫她無法下手。
爲了掩飾內心的尷尬,洛璃晚抿了口湯,開始打破這該死的沉默的,令人很不安的氣氛:“清兒她們……”
上官澈輕輕咀嚼着蘆筍,清脆的口感,有點澀澀的味道,不如皇宮裡的貢品,卻也多了幾多民間煙火氣息,聽洛璃晚說話,放下食箸,邊上服侍的阿二連忙遞過來一副白色絹帕,供其拭嘴,可見規矩禮儀之嚴。
“我已派人送你那婢子回京,以後你或許要常常入宮,來往多爲官宦女眷,清兒或許不知其中禮節多矣,不若先送回去多學學,省的將來出了錯,被人捉了把柄,倒是你落個笑話。”
這樣一說,洛璃晚那淺薄的自尊哪裡還受得住,只是上官澈可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顯然,對於她的不甘與倔強,他心中還是有數的,“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去北邊兒?那裡有明瑞與明月,當初也是你交託他們在我手中,那時候兵荒馬亂,以至於連我的姐姐也被一併擄了去,如今福禍不知,我心裡自然也是着急。既然阻不住你,你早晚都要成行,我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說不得,我也會與你一道前往。只是,北邊兒朝廷雖然不成氣候,可那宮中規矩也不是好糊弄過去的,若要打入他們內部,說不得也要做好萬全準備。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洛璃晚低頭喝湯,沒有言語——話都說到這種地步,還容她說對不對?
對,又能怎樣。
不對,又能怎樣?
反正,清兒是暫時不能回到她身邊的了。
“可是,芳兒呢?你所說的,還有翎羽,你怎麼捉的她們?”
在她看來,一切都已經十分安全了。
然,上官澈的一句話,便將她高高揚起的自信打回了原形。
“哦,自從我與你說過,勢必娶你爲妻那一日起,你那雪園之外便被安插滿了我的侍衛。”
想了想,上官澈尤覺得打擊不夠大一樣,復又說道:“你安排人入夜從後門離去,往南邊而行,此事我也知曉,不過,那
馬匹上雖都包裹了厚布,動靜極小,可因着出府便被我的人盯梢了,所以,一應路線,我們倒也知悉。”
洛璃晚呼吸一窒:“還有呢?”
上官澈笑的春風得意,自以爲的溫柔和氣:“還有麼……你府裡來來往往那些人,身份很不一般啊。以及,你從雪園離去,到新城而來,一路上雖中途有暫時躲在你那莊子裡,險些將我的人甩脫——若是我那些侍衛這樣容易就能被人打發了去,那我留着他們也沒甚必要了。所以,只不過過了三個時辰罷了,便又發現了你們的蹤跡。”
洛璃晚暗恨自己的不當心,以及輕敵,才使得自己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於是,當他們發信與你,說我們暫時停留在新城時,你便有了搶婚的主意?”
“這怎麼算搶婚呢?”
“無媒苟合!”洛璃晚羞憤欲死,“你是打定主意要我出醜,上無父母之命,下無媒妁之約,你這樣,是打定了主意,要叫我以後不得安生。若你真心迎娶,怎會這樣草率?要知道,聘則爲妻奔爲妾,別說你堂堂太子連這樣都不知道。”
上官澈眉宇冷凝:“媒人,乃天香樓李掌櫃,算我親叔叔。父母之命,我與你自小青梅竹馬,更有指腹爲婚,早年便交託過信物!我以爲你知曉這些,而不是在這裡與我繼續胡鬧。”
洛璃晚睜大眼睛,看着對方剎那間就能將黑的抹成白的,不知該是哭,還是該是笑,只覺得,自己與他碰上,一如既往的倒黴悲催。
“上官澈,你欺人太甚!”
上官澈重重出了口氣,原本週圍暴怒的氣氛陡然一凝,繼而,繃直了身子的他整個人鬆快下來,也不再板着臉與她計較:“好了,有什麼話你就好好說,沒必要與我急眼。繼續喝你的湯,吳媽熬了幾個時辰,就爲了等你晚上這一餐飯。”
是知道她晚上必然不肯好好就寢,一定要鬧的,所以,才吩咐了吳媽將菜都備好,省的晚上餓的這位姑娘上竄下跳沒個安生。
誰想,有的吃也堵不住她的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