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瓊的話,讓範家夫妻不由得一呆,甚至多少還有點心虛。而看着二人的表情,黃瓊轉過身淡淡的道:“寡人以爲以貴夫婦爲人,是斷然做不出如此過河拆橋的事情。範家做事如此不地道,想必是家中有人作梗。既然貴家主無法統一內部,那麼寡人出手相助也是必然的。”
說到這裡,黃瓊不在看向面前的這對夫婦。而是轉過身看着大開着紗窗外,天空上一輪明月,良久才道:“不過,既然這次貴夫婦進京,那麼寡人還是可以聽聽範家的解釋。寡人並未要求範家,徹底的成爲寡人屬下,允許範家保持如今的超然地位,但範家卻是做事不地道。”
“如果範家,這次不能給寡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別怪寡人出手。範家雖說不是寡人的屬下,但還是這大齊朝的子民。寡人不想見到範家的三心二意。在寡人與桂林郡王府之間,範家只能選擇一個,不要總想着左右逢源。當然,範家也可以繼續保持如今這種情況下去。”
“只是這後果,範家自問能承受得起就可以。對於範家,寡人已經是一讓再讓,可範家卻是做事始終不地道。寡人不想與範家撕破臉,可你們範家卻總是有人再攪局。範家如此種種,總想着只佔朝廷便宜,不想有任何的付出。又讓寡人如何放心繼續信任,並繼續扶持範家?”
聽到黃瓊話中的一讓再讓,不由得想起當初黃瓊讓步原因的範夫人,不由得臉上升起一抹嫣紅。這抹嫣紅在燭光照耀下,再加上豐盈身材,姣好的面容而顯得異常的誘人。剛轉過頭的黃瓊,正好與範夫人躲躲閃閃的目光不期而遇。眼前的一幕,讓黃瓊不由得升起一絲心火。
想起了在靈州那三日的黃瓊,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而與自己妻子並肩而立,此事正陷入沉思的範刀,並未注意到二人的輕微變化。良久才道:“太子殿下,此事範家的確做的很不地道,但範家也是無可奈何。桂林郡王府,在江南的勢力實在太大了,而且細作無孔不入。”
“範家的確有窺視桂林郡王府的能力,但桂林郡王府在範家內部,也有他們的細作,甚至是代言人。範家在桂林郡王府地盤上,甚至在整個江南都束手束腳。若是被桂林郡王府,發現範家幫着朝廷調查他們,範家根本就承擔不起桂林郡王府的報復。範家真的是投鼠忌器。”
其實範刀在這件事情,並未說實話。在這個合作上,範家諸位長老之中,的確是分歧較大。而且範家的長老之中,大部分並不情願配合朝廷,確切說是黃瓊對付桂林郡王府。原因很簡單,範家的確是江湖首富,但無論在勢力上,還是在財勢上,都與桂林郡王府還有一定差距。
尤其是在江南範圍之內,範家勢力與桂林郡王府相比,差別幾乎是天差地別的。而在朝中的官員支持力度上,範家更是無法與桂林郡王府相提並論。爲了朝廷,無論是公開還是暗中與桂林郡王府對抗,都不是一件好事。範家的大多數長老,對於此事都建議採取中立的態度。
在範家這些長老地位很高,一般都是各房長輩。所以在整個家族之中,話語權很大。這些長老對此事排斥的態度,便是範家家主也不能不重視。而最爲關鍵的是,在家主犯病之前,桂林郡王府曾經派出一位級別很高的密使到襄陽。與家主斥退其他人,關上門整整密談兩天。
至於談的是什麼,除了作爲家主的祖父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在那位密使離開不久,自己祖父便一病不起,而且病勢日益沉重。在自己來京城之前,已經陷入了昏迷不醒地步。而這些話,範刀又豈敢與黃瓊提起?親身參與的虎牢關之戰,讓他見識到了朝廷大軍威力。
江湖人武功再高,也不是朝廷大軍的對手。而朝廷若是真想要動範家,都不用動用四大營的精銳。便是湖廣北路的萬餘衛軍,便足以讓範家遭受滅頂之災。所以,在妻子提出在範家名下土地之中,率先推行攤丁入畝一事,以換取黃瓊在此事上讓步,不要逼着範家公開站隊。
可如今黃瓊在此事上堅持,讓範刀也知道到這個地步,範家不站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範刀也知道,自己那番說辭並不能完全解釋,範家在此事上做法。可範家如此做,其中真正內幕,他又怎麼能夠說得出口?看着黃瓊聽罷自己解釋後,有些低沉的臉色,範刀心中一緊。
而對於範刀剛剛的解釋,範刀並沒有感覺出來什麼。但那位聰慧的範夫人,立馬知道丈夫說錯話了。只是正在她要開口解釋什麼時,黃瓊卻是直接開口道:“既然範家有人,一直在首鼠兩端,看來寡人出手替貴家主,整肅範家更是勢在必行。否則,有些人眼睛永遠睜不開。”
黃瓊的話音落下,範家夫婦心中不由得一驚,明白這是這位太子爺,打算強行插手範家了。猶豫了良久,範刀咬了咬牙道:“殿下,說句實在話。範家的確在桂林郡王府的地盤上,有一定的暗查實力。但桂林郡王府,對範家一直都相當的防範,範家的人很難查到太多的東西。”
“而且範家畢竟如今是商人世家,關注重點自然一直都是在生意上。對於桂林郡王府,除了生意之外的事情,真的不是太清楚。也真的沒有太多能力,去查明桂林郡王府內部情況。更何況,範家的生意一向是走西北的。對桂林郡王府在海外,如今的動作更是一無所知。”
“範家如今能提供給朝廷的消息,除了現任這位桂林郡王的幾個兄弟,這半年之間相繼去世。而且桂林郡王府,這一年多突然持續大量秘密購買鐵器。並且這些年,一直從大理國鄯闡候處,秘密採購了不少的大理馬和軍械、盔甲,尤其是軍刀和盔甲,採購的數量很大。”
“同時,桂林郡王府這些年一直在囤積銅,以及不斷從大理國與海外秘密採購硫磺與硝。在十萬大山之中,還有不少秘密。十萬大山那裡因爲瘴氣叢生,出了一些部族之外,漢人尋常減少踏足。但十萬大山之中的很多地方,都被桂林郡王府封鎖,原本的茶馬道都不讓走了。”
“殿下,範家能提供給殿下的,關於桂林郡王府消息也只有這麼多。再多,就真的沒有了。這些消息,更多不是從桂林郡王府探查到的,而是從大理國鄯闡府那裡探查的。而桂林郡王府內部,則被那位桂林郡王打造得與鐵桶一般。範家在這方面,能夠提供的消息真的有限。”
說完這番話之後,範刀猶如被抽光所有的力氣一般,全身無力的攤在椅子上。範刀不知道,說完這些東西之後,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但他知道如果不說,後果則更加的嚴重。至少朝廷想要動範家,理由實在太多了。範家生意做的如此之大,不是所有的東西都經受得住查的。
若是這位太子爺,鐵了心要整治範家,理由實在太多了。範家本身就是當朝有名的大商人,更是江湖世家。這不單單是俠以武犯禁了,一個大商人兼江湖世家。即有錢又有武,朝廷想要收拾範家,藉口真的太多了。而當先最首要的問題,絕對不能讓這位太子爺,有什麼錯感。
不能讓他認爲,範家還在首鼠兩端。給這位太子爺,插手範家內部事物的機會。至於今後的事情,只能今後再說了。而相對沉默的範刀夫妻,黃瓊則在聽到範刀提供的消息之後,心中卻是微微一驚。這個消息無疑再表示,桂林郡王府沉默的背後,是在準備最後的破釜沉舟。
從範刀消息的內容來看,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岳父,打算造反已經不止一年了。在綜合之前,他說的桂林郡王府在江南,勢力太過於龐大,就連範家也要投鼠忌器的話。這江南究竟有多少文武官員,被桂林郡王府收買?成了桂林郡王控制江南,觀察朝廷動向的眼線和打手?
看來桂林郡王府沉默的背後,並非是要厚積薄發,而是打算要圖窮匕見。只是如今城府日深的黃瓊,心中雖說暗暗震驚,但表面上並未表現出來。但在心中,黃瓊卻是對範家惱火至極。這些東西,範家明顯知道不是一時半會了。甚至有可能知道的,比範刀說出來的更多。
而在之前,無論自己如何的催促,範家儘快的履行在靈州達成的協議。範家卻一直沉默以對,更沒有將這些消息提供出來,實在是該死之極。若是範家早說一年,朝廷便可以提前做一年的準備。如今,便是知道了這些東西,朝廷或是乾脆說自己,還有那麼多的時間準備嗎?
轉瞬之間,便是心思百轉的黃瓊。在表面上,卻是顯得極爲平靜,對範刀夫妻平靜的道:“範兄,寡人想要究竟是什麼,貴夫婦心中應該很清楚。寡人不是範家隨便,拿出幾條過時消息,便能夠糊弄的。今後範家何去何從,還值得不值得寡人扶持,就看範家怎麼決斷了。”
黃瓊的話,讓範刀夫妻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見到二人沉默,黃瓊冷冷道:“範兄既然爲難,寡人也不着急現在要回答,可以給貴夫婦,包括你們身後範家一定時日考慮。但究竟何去何從,寡人還希望範家,要慎重一些纔好。千萬不要爲眼前那點利益,迷花了自己的眼睛。”
說罷,黃瓊也沒有再理會二人,轉身離開了這裡。而在黃瓊離開之後,範刀夫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此事這次不能善了。良久範夫人才開口道:“你剛剛不應該說那些的。至少不應該這麼快便說出來。倒不是說出來會激怒他,而是我們失去了所有可以談判的底牌。”
聽着夫人的話,範刀卻是嘆息一聲:“你說的這些,我又豈會不知道?我沒有那麼幼稚,這麼快便掀開自己底牌。但這次我們如果不交出點什麼,恐怕對範家一直都不滿的他,會立即出手。而我們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給他,插手範家內部的機會,否則那對範家纔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