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皇帝派去的災星

一心想要將問題查明白的皇帝,自然不會理會幾個侍衛的感受。聽到這個壯漢的話,皇帝不怒反笑道:“哦 ,聽你的這個說法,讓你們成爲流民是皇帝的錯了?那好,你就和我們說說,皇帝給你們派了什麼樣的災星過去?”

對於皇帝的問話,那個壯漢冷哼了幾聲後才道:“還能有誰,就是五年前就藩鄭州的那個景王。他皇帝老子疼兒子,景王一就藩就劃了鄭州周邊八千畝好地,給那個瑞王作爲永業田。我們這些人的田地,大部分都給劃了進去。”

“人家皇帝老子心疼兒子,這咱們沒話可說。誰讓這大齊朝都是他姓黃的,人家賞給自己兒子,那裡輪到咱們老百姓說話?可這麼一來,咱們鄭州的老百姓就遭了秧,被弄得家破人亡的不知凡幾。”

“不對吧,按照《大齊律》,百姓田地被劃爲宗王食邑,將不在承擔朝廷各種稅賦。朝廷不僅爲了補償百姓,免去了這些百姓的丁口稅和徭役之外,還規定諸王收取食邑稅收,不得超過朝廷以往十稅一的稅賦。”

“而且並不是劃歸爲宗室食邑,田地便不再爲你們所有。你們的田地,還是歸屬你們自有,只是繳納錢糧的人換了一個而已。按照這個說法,原定稅賦不變,且免去了徭役和丁口錢,劃爲宗王食邑的百姓負擔應該輕了纔是,怎麼能說皇帝給你們派去一個災星 ?”

這次沒用皇帝親自開口詢問,站在皇帝身邊的黃瓊主動提皇帝問了出來。只不過這番詢問,黃瓊純粹是睜着眼睛說瞎話。要是那些宗室真的老老實實按照朝廷定製來,這裡的流民又是那裡來的?但凡能活下去,誰放着好好的地不種,跑出來當什麼流民來?

黃瓊的這番話不說還好,一說那個壯漢的火氣更大:“屁,還十稅一。那位景王就藩的第一年,便將錢糧收到了三成,第二年便又提到了四成五。第三年更過分,直接提到了六成。老百姓辛苦一年,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最後除了種子糧連口糧都剩不下。”

“前年鄭州水災,朝廷賑濟不賑濟的誰也不知道,反正咱們這些老百姓誰都沒有看到。看到的,只是那位景王直接將錢糧收到了六成。誰要扛着不交,他的王府直接派人索拿,送到官府枷號一個月。”

“前年一場大水下來,鄭州百姓大部分顆粒無收,上那去完成他六成的錢糧?交不起可以,直接拿妻女、拿地來頂賬。別說普通人家,就是我家尚算小康之家也完不成。那個時候,就已經很多人出來做流民了。”

“我那個讀了半輩子書的兄長,就是太相信皇帝老子的那些律法了。受實在交不起景王所要錢糧的鄉親所託,拿着《大齊律》,去景王府理論。反倒是被他們抓了起來,以衝撞親王爲名送到鄭州衙門枷號三個月。”

“可憐我那個秀才出身的兄長,那個書生體格那裡能抗的住?再加上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羞辱的他又羞又氣,沒用上七天就被活活枷死在鄭州府衙之外。爲了贖出我兄長的屍首,我們只能典當土地。可景王府放出話來,誰買我們家的地就是與景王府作對。”

“這樣一來,誰敢買我們家的地?最後無奈之下,只能頂景王府,才贖出了我大哥的屍首。我那知書達理的嫂子,在我兄長被枷號的當天夜裡,也被景王府的管家派人搶走,一去再無消息,丟下一對可憐的兒女。”

“我爹孃連氣帶病,在兄長死後不到一個月也隨着去了。我們已經家破人亡,景王府去還不放過我們。他的大管家揚言,誰要是敢與我們家來往,敢將地租給我們,便是與他們景王府爲敵。”

“景王是皇帝老子的親生兒子,便是鄭州知州也得看他眼色行事。景王府放出話來,整個鄭州又有哪個人敢不聽?沒有了土地,便是給人家做一個佃戶都做不成。爲了活下去,無奈之下只能拖家帶口的來京城做起了流民。”

“那個景王就藩不到三年的時間,便通過這些手段將那八千畝地,都變成他景王府的不說。還採取種種手段,勾結官府大勢侵佔民田。特別是前年水災,朝廷賑濟沒看到一粒米不說,官府還催繳錢糧。不繳,就給你按一個謀反的大罪。”

“咱們老百姓雖說讀書少,可也知道謀反是要誅九族的。爲了完官府催繳的錢糧,也只能賣妻賣女,將地賣給瑞王府。鄭州那位知州明擺着和瑞王府穿一條褲子,老百姓的地賣給別人不許,只許賣給景王府。一畝上好的水澆地纔給三貫制錢,真的好便宜啊。”

“這個景王用這些辦法,從就藩鄭州到今年不過五年時間,鄭州境內上好的土地,已經至少六成落到了瑞王府手中。地沒有了,要麼去瑞王府做佃戶。可瑞王府的地租,向來是收到六成的,一樣是租不起。要想活下來,便只能出來做流民。”

“原本想着這京兆府,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達官顯貴和大戶人家多一些,好謀生一些。可沒有想到到了這京兆府,官府卻不咱們這些做流民進內城。咱們這些人都是莊戶人家出身,除了自己身上的力氣又會什麼?”

“不想自賣自身給大戶人家當奴才,便是連短工都不讓打,可這每個月五百文的人頭稅卻一文都不能短。還有那同樣五百文的暫住錢,也不能少交一文。少交一文便枷號一個月,然後驅趕出城不得在入內。這京兆府每個月枷死多少人,恐怕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

說起自身的經歷,這個壯漢悲憤異常,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而那邊幾個侍衛看着這個壯漢,雙手攥的咯吱、咯吱直響。連忙不着痕跡的將皇帝和黃瓊擋在身後,生怕這二位主子成了泄憤的對象,尤其是那位愛多嘴的河間郡王。

問到這裡,黃瓊其實已經不想在問下去了。他認爲這個壯漢說的這些,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但皇帝卻明顯不打算到此爲止。只是可能因爲自己兒子胡作非爲有些羞愧,也許是因爲其他的原因,皇帝沒有親自出面,而是對黃瓊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繼續問下去。

雖說明知道這事越揭,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恐怕越下不來臺,其中的黑幕也就可能越多。但皇帝遞過來的眼色,讓黃瓊只能無奈的再一次開口道:“景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們怎麼不去上告?”

“就算鄭州知府與景王府穿一條褲子,可他們上頭還有河南路安撫使,還有巡按御史,不是都可以爲你們做主?就算河南路的官員都管不了,可你在京城也有一段時間了,爲什麼不去通政司告御狀?通政司的登聞鼓,可就是爲了百姓告狀設置的。”

對於黃瓊的這番話,已經多少有些恢復平靜的壯漢嘿嘿冷笑兩聲:“告狀,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我都家破人亡了,那還有錢去給那些官送禮?不送錢,便是狀子都遞不進衙門去。告御狀?咱們這些流民連內城都進不去,上哪去找那個通政司?”

說到這裡,這個壯漢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了黃瓊一眼後道:“況且,皇帝老子的家事,又有那個官敢管?那位景王,不僅是皇帝老子的兒子,聽說還是什麼中宮的嫡子。就藩的時候,不僅鄭州的大小官員都到場迎接。便是河南路的那些官員,私下也沒有少去。”

聽到這裡,早就從賈權嘴裡知道這些事情的黃瓊倒是無所謂,那邊的皇帝是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個壯漢的這些話,就好像一個個巴掌一樣,直接抽在他的臉上。讓皇帝在難堪之餘,更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在就藩之後,非但沒有爲朝廷分憂,反倒是在藩地如此橫行霸道。也許是還有些不死心,皇帝沉默了好大一會,又轉過頭向着幾位老者親自開口問道:“他說的可是實情?”

對於皇帝的問話,那個里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回大官人的話,他說的的確是實情。這裡的流民,從鄭州來的佔了很大一部分。據小老兒所知,大部分人的經歷都與他差不多。至於汝州來的那些,您還是問問他罷。”說罷,指了指身邊的另外一位老者。

“回大官人的話,那位景王在鄭州所作所爲,與就藩到我們那裡的端王相比還算好的。汝州之地,本就不如鄭州富饒,百姓生活本就不富裕。那位端王就藩之後,更是橫徵暴斂。就藩第一年,便將永業田的稅賦收到了六成。”

“老百姓一年辛苦下來,不僅連口糧都剩不下,就連種子糧都得去他的端王府借貸。而端王府放出的錢糧,不僅歷來都是大斗進小鬥出不說。而且不管你借貸多少,那利息上就是驢打滾的利相比,都算是輕的了。還不起,景王府直接沒收土地頂賬。”

“爲了找藉口侵佔土地,端王府甚至將馬趕到老百姓的麥田。你要驅趕,那好你驚了景王的馬,你就拿錢賠吧。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根本就不是尋常百姓能夠負擔得起的。賠不起,正好拿土地來頂賬。種種手段不一而足,堪稱花樣繁多。”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纔不得不出來做了流民。要是留在老家但凡有口飯吃,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出來做這到處受人白眼的流民?可沒有想到這京城也一樣,有的人家沒有辦法就只能賣兒賣女,甚至靠老婆當半掩門來養活一家人。”

這個老者越說,皇帝的臉色沉的也就越厲害。到後來,甚至站在他身邊的黃瓊,都能聽到皇帝嘴裡面,將牙齒咬的吱吱作響。等到這個老者說完,皇帝臉黑的程度已經直逼鍋底。弄得他身邊的黃瓊膽戰心驚,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暴怒的皇帝當成出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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