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席那邊,用幾面鏤空的屏風與正殿隔開了一道太后領着後宮的一衆女子們,在這裡吃酒敘話,一邊感受着這殿內的熱鬧勁兒,一邊也在討論着哪位大人的詩作好
趙倩起初還在與娜仁說着話兒,一聽到屏風外頭在說蘇三了,那顆心就再也不在這邊席上了,可勁地聽着外頭的變化
娜仁格日樂心裡想着外頭的行動,覺得這時候,也應該是開始了,所以,吃起酒來,也不是很暢快,便索性與趙倩擠在一起,從鏤空的屏風裡,一齊朝外頭看
太后與周太妃見蘇三出了場,也一起動了心思,側耳傾聽了起來
只聽皇帝笑道:“諸位臣工也不要笑鬧,大才子便是大才子,就是隨口做出來的詩,也是好的前幾日,朕聽太后說,那天蘇大才子與濟老一齊到宮中探望周太妃,隨意口占了幾句,聽來也頗覺意味深長,今日倒要與衆愛卿共賞”
衆臣自然是一齊稱善
趙普便笑詠道:“有盈無月恨茫茫,有月無盈恨轉長,如此盈盈如此月,莫將盈月作尋常”
衆臣乍一聽覺得有點不通,什麼叫‘有盈無月’‘有月無盈’啊正想不明白的時候,便聽旁邊有機靈的人小聲地議論着:“這盈應該指的是周盈盈;這月自然指得是最近風糜金陵的‘霸王別姬’的東家,李月兒”
又有人道:“聽說‘霸王別姬’讓出身武陵李家的這位李月兒賺瘋了,光是金陵城的馮家就一次性的押出十萬兩白銀,據說拿貨還要另外付錢就這樣有錢的妻子,叫我也不肯捨棄喲”
許文臣此時便在坐中,他聽到這樣的議論,不由皺了皺眉頭在與馮家爭奪‘霸王別姬’的代理權時,不論從財勢,還是人脈上,許家都勝出馮家許多原本代理權落在許家,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起初談的時候,李月兒也是對許家很偏向的,那個時候馮家都準備要放棄了可是沒過兩天,再來談的時候,李月兒就完全變了態度,居然與馮家談得很是投機,反倒冷落了許家,直到馮家意外地得到了代理權
許文臣事後分析,一定是蘇三對李月兒施加了影響,才使‘霸王別姬’的代理權落到了馮家因此他聽到有人談論李月兒與蘇三的關係時,自然是不太清爽的
李月兒是蘇三的正妻,這誰都知道有人點破了詩中的‘盈’是周盈盈,‘月’是李月兒大家自然就聯想到,蘇三這是在形容自己與兩女之間的關係
一個是大財主一個是寶珠郡主蘇三倒是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了再回味這詩的時候,大家才品出這詩的真實含義來
只是心中對蘇三原本就不是很平衡的人,聽到這樣炫耀自己後堂的詩,心中自然就加不順了
越是不順,大家就越是大讚起來,一個勁地說,好詩好詩有意境,有擔當
趙普哈哈一笑,對着蘇三道:“聽見了沒有隨口占得幾句就這般有趣了,用心做來的,必然是好詩寧遠要是有意以次充好,朕可不答應”
蘇三見事已至此,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先應了皇上的話頭,再對衆官員拱了一圈手才道:“那寧遠就不藏拙了”
大部份人是沒什麼預謀的,只是跟着起鬨他們雖然很希望看到蘇三出醜,但蘇三若是不出醜,他們也無所謂自然是沒什麼要致蘇三於死地的心念,畢竟大家都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年輕人有些輕狂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有少數幾個有心人,纔想借勢製造事機,意圖給蘇三當頭一棒
蘇三慣於應付這種場合,再不會只知道放,不知道收他正好要藉着這個機會,看看到底是誰在後面搞鬼,因此倒要先放放,試試水的深淺再說
笑裡藏刀大家都在笑,但有些人卻是帶着刀的
因掃了衆人一眼,略一沉思索便笑道:“已經有了幾句,好不好大家將就着聽聽罷了”
衆人都笑指着蘇三,說他謙虛太過了,哪裡是將就,做出來必然是好的
蘇三心道,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自己做出差詩來若是自己做出來的詩,不是絕好,這些人心裡只怕會說:什麼大才子,這詩做的也不過就是普通嘛
蘇三還就不讓這些人如意,便笑詠道:“這幾句短真就是隨意做的,並不是謙虛”說完再不客氣,清咳一聲朗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這兩句算是平常,花市燈如晝雖然誇張,但大家都知道武陵城熱鬧,夜裡的花燈如晝的說法也過得去很平常的句子,倒不是很出彩,真像似隨口做的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衆人一愕,繼而大笑起來有人疾呼道:“倒是個風流才子不知道約的是盈啊,還是月啊?還是另有其人?爲什麼一定非要約在黃昏後啊?”
一連串的發問,引得堂中鬨然大笑
蘇三並不爲所動,而是保持着微笑,靜靜地等着衆人息聲,也不評論,也不受其影響,而是繼續朗道:“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幾句下來,倒是清自然,又別有一番神思拿去年之事與今年之事做了個對比,一股淡淡的離情,躍然眼前果然是一首好詩
“好”趙普首先給了個肯定
於是衆人也一齊評說起來,這般好,那般好,竟把蘇三的詩給捧到了天上,再扯回人間,真正說出了一個不同凡響
蘇三漸漸有些飄飄然了,羅瑞清便當真端起酒壺給蘇三倒酒蘇三也不推辭,杯到即飲,三大斛下去,蘇三面堂火紅,酒意醺然
秦佩鬆瞅準時機喊道:“如此美景,大才子怎好只做單曲,當再賦詩一首,以爲成雙成對之念”
大家見蘇三有些醉了,自然要再來捧他,一齊要蘇三再來一首詩酒不分家,飲完酒豈能無好詩?蘇三似乎真不善飲,這會兒功夫,舌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