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人去丁府請罪的隔天,王進苑這兒就知道消息了,把孩子們打發去上學,她才趁着理家務的空檔,跟範安陽略提了下。
其實前一天,許大夫人才走,房嬤嬤就派人來跟範安陽打招呼了,此時聽王進苑說起,她面上卻是一副初聞此事的模樣。
瑞香悄悄和硯香咬耳朵,“二少奶奶昨兒就知道這事了,大少奶奶怎麼會現在才曉得?”
“這當然是因爲來源不同唄!大少奶奶會知這事,是大姨太太給送的消息。”丁文芙的婆家和孃家離的近,有自己的來源消息不奇怪,範夫人也有,不過因丁三夫人之故,所以丁老夫人在許大夫人走後,立刻就讓房嬤嬤派人知會她,就是怕範安陽不知輕重,就應下許大夫人所求。
昨夜,房嬤嬤派來的人走後,範安陽便同杜雲尋說了,杜雲尋這才把許四老爺丟官下獄的事跟她交底。
王進苑也只知皮毛,並不知底細,因此略說了下就丟開了,她打小就對三舅母沒好感,就算後來和丁筱樓交好,但對三夫人的印象依舊,知她被外祖母罰,額手稱慶都來不及了,她孃家人進京來,不必說,明眼人一瞧,都曉得是進京來幹麼的了!
只是,許四老爺這事,就是他哥在京裡,也不好出手管,杜雲尋和範安陽說起時便感嘆,丁三舅不簡單!皇上是私下命人徹查科舉舞弊一事,之前查案的人怎麼查都沒查到許四老爺,那天範安柏點醒了丁三舅,丁三舅不過交代人幾句,隔天案子一下子就查到許四老爺。
他上頭的人反應也很快。立刻就棄車保帥,曾跟許四老爺有往來的都被收拾乾淨,就算許四老爺在牢裡供出這些人,也會因查無此人死無對證,而不了了之,所有的罪狀就全落在許四老爺身上。
皇帝雖心裡有數,但眼看線索斷了。沒有直接的證據拿下幕後之人。心裡那個氣啊!於是乎,許四老爺在牢裡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就算許家的少爺們花錢打點。獄卒們也不敢放水。
許家少爺們知曉後,卻不能不花錢讓老子在牢裡少受些折磨,可他們手頭上的錢都快花完了,回去又不能跟許四夫人說。只能和妻子商議着,幾位少奶奶們也沒轍。壓箱底的現錢都快被掏光了,便找上出嫁的姑奶奶們幫忙。
這一提,出嫁的許家女自然要回家問個清楚,四夫人才曉得丈夫在牢裡過得水生火熱的。大夫人從丁府回來,正好趕上這雞飛狗跳的一幕,好不容易鬧劇平息。大夫人也累癱了!
原訂隔天要上杜府請罪,最後只得作罷。
丁老夫人之所以會連夜派人來跟範安陽說一聲。就是怕許大夫人隔天會上門,倒是沒想到,許家人鬧騰了一晚上,許大夫人根本沒精神上門來。
杜雲尋一早就和杜雲啓說了此事,杜雲啓直接就讓人通知門子,不見許家人,他對杜雲尋道,“我看,你和阿昭索性出京去吧!之前你師父不就說了,老待在京裡,只會讓你的眼界逐漸變狹隘,只有走出去,放眼天下,才能畫出好作品。”
“我知道,早就在計劃了,只是隨行的人還沒齊。”杜雲尋看着棋盤,心不在焉的回答他。
“你現在還少什麼人?”杜雲啓不解,隨行的護衛、小廝、長隨都是家裡現成的,還少什麼樣的人?
杜雲尋笑了笑,“幫忙打理一切的總管,我可不想出門後,大小事情都得自己來操心。”
說到底,他這弟弟就是個懶人是吧?杜雲啓撫額。“咱們家大總管不行?他那幾個徒弟……”
“大總管要跟我出遠門,家裡的事誰來管?他那幾個徒弟都有差事,短時間是可以走開,但日子一長呢?”
他可不想帶個人出門,好不容易上手了,就因有事被叫回來,再說,他可不只想帶着老婆出去,兩個兒子也得帶着走,不然這兩個小傢伙留在家,誰幫忙照看?他可不放心交給王進苑照看。
也許她同阿昭是好姐妹,好妯娌,但對杜雲尋來說,他一直覺得王進苑不靠譜,兒子還是自己帶着的好,還有小四,這小傢伙和小煦焦不離仲,要是帶着小煦出門,沒帶他,怕之前花在他身上的心血會前功盡棄。
哎,杜雲尋嘆口氣執起白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你又輸了!”
杜雲啓聞言低頭一瞧,得,又輸啦!這個早上他已經輸了三盤棋。“你就不會讓一讓我啊?兄友弟恭懂不懂?”
“懂啊!所以不是才讓你輸三盤而已嗎?”杜雲尋沒好氣的瞪,“就要出孝,你和祖父商量好了嗎?”
杜雲啓哼笑,“你先擔心你自己吧!”皇帝已知杜雲尋想出京,之前曾和祖父透了意思,想讓杜雲尋在暗衛營裡掛個教席,讓他幫着巡視各地暗衛營,並傳授他們繪畫技巧。
不過祖父沒答應,不想孫子走到那兒,都還得幫皇上做事,不能敞開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皇帝和祖父兩人目前呈拉鋸戰,誰輸誰贏還未見分曉。
然而杜雲啓想,祖父最後委協的機率很高,誰讓對方是皇帝呢?不過祖父八成會讓皇上答應不少有利復常的條件,復常不是白身,皇帝怎會放過這麼個好人才?尤其還是買一送一,阿昭的能力可不在復常之下,只是礙於她是女子,皇帝不好啓用她,只能藉着欺負復常,讓阿昭心疼丈夫好出手相助。
“對了,雲方的婚事,你可不能把這事全扔給我。”杜雲啓說着說着,突然想到這事,忙提醒道。
“大哥,您是大哥,自然要能者多勞,這件小事就交給你和大嫂了。”杜雲尋朗笑着起身,重重的拍了大哥的肩膀幾下。
杜雲啓被拍得臉都歪了,孃的,什麼時候起,復常的掌力這麼強啦?
小廝在書房外輕輕敲門,“大少爺,二少爺,老太爺回府了,讓您二位過去一趟。”
哦?兄弟兩起身互看一眼,“可是有事?”
小廝搖頭不知,杜雲尋擡腳就往外走,“見了祖父就知道了。”
內院裡,範安陽笑着對範夫人派來的嬤嬤道,“知道了,明兒我會回去一趟。”
“六姑奶奶可別忘了,把孫少爺們一起帶回去。”
“知道,不會忘的。”
送走嬤嬤,墨香笑問,“也不知明兒是什麼日子,夫人怎麼會突然請您回去?”
範安陽偏着頭想了下,“怕是我娘知道許大夫人進京了,不想我就這樣見她,想跟我交代些話呢!”
孃家嫂子欺負到她女兒頭上來,當她是死人啊!她嫂子沒跟她女兒賠不是,許四夫人也裝着沒這回事,任範夫人脾氣再好也要生氣,許四老爺下獄沒了官身,丁三夫人進了祠堂,可許四夫人還在外頭蹦躂,叫人看了礙眼!
丁三夫人是蠢,是笨,但沒人攛掇着她,她做不出算計範安陽的事情來,對範夫人來說,許四夫人還沒受到懲罰呢!
想要算計她女兒!哼哼!
翌日,範安陽帶着兒子們和小四一起去了範家,許大夫人上門時便撲了個空,其實就算範安陽在,她也進不了杜府,因爲杜雲啓前一天就交代門子,不見許家人。
許大夫人原車折返,纔想起丈夫的交代,真是失策啊!她一進京時就該直接上門賠罪纔是,拖了這麼些天才上門,人家已然有了防備,而且許家和杜府縱有親戚關係,也是遠得很,發話的不是杜雲尋夫妻,她想以此爲由鬧點事出來,也立基不穩。
怎麼辦呢?
想到那天從丁家回去後,府裡的一團亂麻,許大夫人就心生厭煩,不太想回去,想了想便吩咐車伕,回孃家一趟吧!
許大夫人的親孃看到女兒回府,抱着女兒喜極而泣,她兄弟三人僅大哥留任京官,因此在旁侍候的,也就只有兄嫂帶着侄媳婦和侄女在側,哄得老太太止了淚,許大夫人的嫂子便帶着小輩們走了,讓她們母女說話。
從孃家出來時,許大夫人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四弟沒法救,四弟媳又是個蠢的,等去杜家賠了不是後,便啥也不做了,等着皇上決斷吧!
誰知回到家,許老夫人到了!知道四子還在牢裡沒出來,老夫人氣急敗壞的要找人關說,大夫人一進門,就被婆婆指着鼻子臭罵一頓。
“你早我那麼天進京,怎麼沒先幫着老四媳婦,把你四弟從牢裡放出來?”
話說的很理直氣壯,大夫人聽了嘴角微撇,面上恭敬的回道,“母親,四弟下獄是皇上的意思,媳婦不過一內宅婦人,如何能改變皇上的旨意?再說,四弟犯的事可不是小事,四弟媳她沒跟您說嗎?”
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旨意?四兒子犯的事不是小事?老四媳婦不是說,只是當差時不經心犯了錯處嗎?老夫人聽了一愣,轉頭不善的瞪着四夫人,大夫人這纔看到四夫人的臉頰被打紅了。
想來是老夫人質問她,四夫人答不上來纔會被答,最後爲了自保就胡謅起來,然後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了,大夫人不悅的睃了四夫人一眼,這女人的脾性幾十年不改,從進門就這德性,沒想到如今丈夫遭難了,她還是隻想着自保,全然不考慮亂說話的後果爲何?
難道就不怕給她們錯誤的訊息,反倒延誤了事情,讓四弟萬劫不復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