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擡手抹汗,道,“老太太,咱們還是把魏孫少爺接過來先?他們一行人在醫館又吃又喝的,這還不知花費多少呢!”
“那又怎麼?我們家又不是付不起!”老太太冷哼,管事卻拿眼去看丁文芙,這府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當家的不是老太太,而是夫人,是夫人管着錢,老太太想把家裡大姑娘嫁給沒出息的侄孫兒,老爺和夫人都不肯,夫人會肯替魏家孫少爺付這筆錢嗎?
聽醫館的人說,他們一行五六十人,醫館根本住不下,還住到隔壁客棧去,主子傷重昏迷,隨行的人倒是毫不在意,吃要吃好,住也講究,把好脾氣的大夫氣得臉紅鬍子翹。
今兒好不容易熬到他們那位重傷的主子清醒了,口沒遮攔的把大夫給氣得指着門叫他們滾。
但這三天下來,吃、住全是醫館出面安排的,要接人走,這銀子自然要跟人家結清才行,只不過看老太太的架勢,只怕老人家嘴上說說行,真要她拿真金白銀出來付賬,怕是要她老人家的命!嘴上說又不是付不起,眼睛卻是一直往夫人那兒瞟,是在等夫人開口嗎?
丁文芙嘴角含笑,擡起頭詫異的看着婆婆,“咦?不是說老太太那侄孫在醫館嗎?怎麼還不派人去接?那可是老太太的心頭肉,比親孫子還要親呢!你讓人好生小心的接回家來,知道不?”
管事躬身應諾,隨即又問,“夫人,這接到那兒去住啊?”
“哎喲!這可是個大問題,咱們家裡就這麼丁點大。可不好委屈了老太太的寶貝侄孫,二老爺和四老爺那兒,纔剛安頓下來,只怕還亂烘烘的,不利養傷。”
“是啊!是啊!”王老太太原本懸着心聽着丁文芙說話,深怕她說着說着,就攔着人不讓住進來。他要是不住進府裡來。要怎麼跟阿苑那死丫頭打照面,這後頭的事情可就不好安排了啊!
聽到媳婦這麼說,可以想見。她這媳婦精明一世,也要毀於這一時疏忽,哈哈!但要先要讓孝賢那孩子住進府裡來,只要人住進來。日後要安排什麼,都好辦。
“不如這樣吧!讓人去接了魏孫少爺來家。隨行的人就統統分散開來,一半兒住在二老爺家,另一半住四老爺那裡,我記得他們都備着客房?”
王二老爺和四老爺在京的住處。是丁文芙和範夫人一起看過置辦的,裡頭一應傢俱擺設全都是她拿主意,他們兩經商。家裡時不時有管事、掌櫃們往來,總不好讓他們住客棧。一來不方便,二來也招眼,住在自己家裡,要商量什麼事情都很方便。
他們剛在京城安置下來,還在過年,各地鋪子的管事、掌櫃還沒那麼快到京裡來交賬,客房應都是空着的。
其實家裡也不是住不下,但她爲何要讓老太太和魏家那位孫少爺如願呢?魏孝賢此來,必有所圖謀,不然怎麼會帶這麼多人隨行?
而且主子受傷了,他們可沒有啊!爲什麼這麼多天,都不曾派人往府裡通知一聲?丁文芙因此大膽猜測,這些隨行而來的,並不是魏家的下人或家丁,而是從外頭請來的,就不知是地方上閒幫還是江湖人。
魏家就算有王老太太幫襯着,能單爲一個孫子養着這麼多隨從嗎?不可能。
所以把他們隔開來,是當務之急。
“去二老爺和四老爺府上說一聲,那些人可都是陪着老太太侄孫進京的,怕是得用的心腹,請二太太她們多照應,千萬別委屈了人家。”
老太太聽了心裡舒坦,對長媳露齒一笑,“對嘛!這纔是我老王家的好媳婦兒!”
凡事只要順着老太太的意思來,絕對不能違逆她的意思,那就是好,若老太太是個明理曉事的,丁文芙也很樂意順從她當個好媳婦,可惜,老太太私心重,有什麼好的,都想拉扒回孃家去,嫁人幾十年了,卻還分不清親疏遠近,讓她的兒子媳婦們頭疼不已。
偏偏老太爺縱着,大老爺兄弟幾個也只能受着,家裡的財物,只消不動根本,老太太要拿去幫襯孃家,他們也無二話,但是拿嫡出的孫女去給孃家不成材的侄孫作繼室,這就不只大老爺一人生氣了,二老爺他們也有兒女,今天要是順着老太太的意,明兒是不是就輪到他們的兒女了?
丁文芙把這事給提高到整個王家人的利益,而非只關係大老爺一房而已,讓二老爺他們不得不出手相幫。
“老太太,您那侄孫受了傷,媳婦看,不好讓他太過勞動,就安排他住在前院老爺書房旁的客院。”
“可是,那離內院太遠了!哦,我是說,這樣他要進來請安不方便。”老太太一時心急口快,差點把心裡所想說出來,幸好及時想到,把話圓了過去。
“都知道老太太心疼侄孫,怎會還要他抱傷進來給您請安呢?”丁文芙笑得很溫和,可是老太太看了卻渾身發抖。
“你說的是,你說的是。”老太太訕訕的應了下,又道,“可他孤家寡人一個,受了傷又沒人照應,你看,是不是讓阿苑去照顧一二?”
丁文芙聞言氣得幾乎失去理智,上去胖揍老太太一番!幸虧丁媽媽及時開口,“老太太,魏孫少爺怎麼會是孤家寡人一個呢?聽說隨他進京,侍候他的通房就有兩個、還帶了個小妾呢!還有,進京前,還幫了個賣身葬母的姑娘,聽說魏孫少爺,已把人收用了。”
嘎?老太太聽得咋舌,這孩子未免太託大了吧?想要來求娶人家閨女兒,身邊還帶着三、四個女人,這要疼惜女兒的人家,誰也不會答應把女兒嫁他吧!
“老太太還不知道哪!魏孫少爺就是因爲這個賣身葬母的姑娘,與京裡的閒幫起了衝突,纔會被人打成重傷的。”
呃!老太太一時不知要怎麼往下說了。丁文芙笑了笑,朝管事揮手,讓他快去辦事,便扶着老太太往外走,“阿苑呢!是不方便去照顧人的,畢竟,她的婚事就要定下了。老太太要不放心。不如親自走一趟,看看缺什麼,咱們好趕在人進門前。把東西備妥來。”
老太太暗地裡瞟長媳一眼,心道,也是,這婚事就要定下。是不好叫阿苑去照顧人。
丁文芙扶着婆婆往外院去,待進了客院。引了老太太去看那些傢俱擺設,趁她專心打理,她忙悄聲交代,“趕緊的。送姑娘去丁家,把家裡的情況跟老夫人說一聲。”
聽老太太方纔那意思,丁文芙猜也猜出她的打算來了。這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啊!開玩笑,怎麼能讓他們得逞呢!
有事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老太太覺得自己還沒完全整理好,去接魏孝賢的人已經回來了,跟着他過來的,只有四個貌美丫鬟,兩個通房丫鬟及一個姨娘,至於那位賣身葬母的姑娘,連侍候人的差事都做不好,連丫鬟都算不上。
丁文芙冷眼看着,一羣女人簇擁着一副擔架進來,擔架上躺着的男子身形微胖,相貌生得不錯,但眼睛不正,躺在擔架上還不安份的四處胡亂瞟。
待進得屋裡,就聽他問,“咦?怎麼沒看到我那苑表妹呢?姑祖母,侄孫特從湖州給表妹帶東西來了呢?怎麼沒看到人哪?”
“是啊!她表哥遠從湖州來,怎麼也沒看到人來迎一下?真是不懂禮數!你是怎麼教孩子的?”
老太太像是有人撐腰,精氣神一下子足了起來,衝着丁文芙擺起了臉色。
一家子表兄弟,他不問候,單單隻問她家阿苑,不懂禮數的是誰啊?丁文芙都氣笑了,“阿苑啊!她一早去她外祖母家了,她外祖母剛剛派人捎信來,說要留她小住呢!”
留她小住?這怎麼行!老太太急急張口欲言,卻看到長媳一臉期盼的看着自己,心下一遲疑,就把話嚥了下去,再見長媳一臉失望,老太太立時得意起來,心道,就知道你在這兒等着我,我偏不如你願,我就不說了,看你能怎樣。
丁文芙心裡暗笑,面上卻擺出失望的神色,轉過臉,問跟在魏孝賢身邊的幾個女子,“你們都是侍候魏孫少爺的?”
“是。”通房丫鬟和妾室不曾見過丁文芙,但四個丫鬟卻是跟着魏孝賢去過王家老宅拜訪過老太太的,自然知道丁文芙的身份。
丁文芙若有所思的一一問過話後,心想,這幾個會鬧着跟來,怕是擔心夫主娶個厲害的主母回去,她們要受罪吧?
她微微一笑,交代客院的人好好侍候,就扶着老太太要回內院。
老太太還想着要跟侄孫商量對策,那肯走呢!可是天色已晚,她們着實不好在待下去,老太太心想,那就明兒再說吧!
回內院的路上,老太太就朝媳婦發難了,“你讓阿苑去她外祖母家住,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明兒就派人去把她給我接回來,都多大的姑娘了,還老是去丁家,不是我說你啊!你這個做孃的實在是不稱職,你瞧瞧,你三哥那女兒,跟着阿苑一起相看人家,人家親事都訂下了,咱們阿苑還浮在半當哪!”
老太太一念叨起來就沒完沒了,丁文芙聽了氣極,也只能生受,好不容易把婆母送回房,她才招心腹來問。
“可跟我母親說了?”
“說過了,老夫人讓您放心,進苑姑娘有她看着,沒事兒的。”
“看樣子,老太太那侄孫是真的受傷了。”她方纔不着跡仔細觀察過,見他時不時抽氣,應該是真的傷了肋骨,纔會疼的不時抽氣。
丁文芙頜首,問:“派人去查問清楚,另外派人盯着那個賣身的姑娘,我可不希望前招狼後進虎。”
仔細的交代一番後,王大老爺才蹣跚回府,他一早陪老太爺去拜佛,因此並不曉得魏孝賢的事,聽妻子說了之後,立時道,“小心爲妙,尋個由頭把人打發走爲上。”
“就怕老太太不肯答應。”丁文芙苦笑。
王大老爺聞言冷冷一笑,“不愁,我和父親說去,如果人家只是爲了訛些錢財,倒也還罷了,就怕人家是衝着我們來的。
他一進京就居高位,那些本來升遷有望的同僚,面上跟他稱兄道弟,私底下不只一次給他下絆子,若不是有妻子時時提醒小心防範,只怕他早就被人吞吃入腹而屍骨無存了。
接下來幾日,魏孝賢都在養傷,老太太雖是他的姑祖母,也不好總往客院去,只能打發身邊侍候的丫鬟、僕婦去探望。
一來二去的,竟然傳出,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被魏孫少爺看上了,打算要跟老太太要去做妾。
丁文芙聽了直笑,“就這德性,老太太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是個懂禮的?”
丁媽媽忙勸她小聲些,“傳出去可就不好。”
“哎,媽媽放心,沒事兒。”丁文芙笑着直掉淚,拿着手絹兒邊擦眼淚邊安撫丁媽媽。
“奴婢不擔心這些丫頭們,是擔心老爺,要是讓老爺知道您在背後這樣笑老太太,就算老爺心裡對老太太有所不滿,也不免要在心裡記上您一筆。”
丁文芙這才收了聲,“你說的是,到底是我的婆婆,是老爺的親孃,縱使她做的厚道,我身爲晚輩也不該這樣笑她。”
只是真的很好笑啊!丁文芙無聲的道,丁媽媽看着無言以對,只能倒杯茶來,希望她冷靜一點。
喝了茶,總算恢復正常了,丁文芙便問起老太太打算如何,丁媽媽真心對老太太感到無語了,老太太身邊侍候的幾個丫鬟,一看就知道,是打算着要給幾位老爺、少爺們收房用的,眉眼婉麗體態風流,這樣的女子,成天的往跟前湊,魏孝賢那位寵妾也擋不住男人就這麼被勾搭了去。
防不了虎更擋不了狼,祝姨娘不知道,自己費盡心思吵着鬧着,硬要跟着來這一趟是爲了什麼了!
擔心害怕少爺娶個厲害的主母回來,便想跟着來給人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人家姑娘的父母似乎很不樂意把女兒嫁過來啊!跟少爺說的完全不一樣!害得她一路提心吊膽的,直到住進王家後,一連數日,就只看到王夫人身邊派來的嬤嬤,及王老太太派來的嬤嬤和丫鬟,什麼傾慕少爺。誓言非嫁少爺不可的姑娘。完全沒看到,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卻是沒想到,親事還沒談好。少爺就先勾搭上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了!還要求老太太把丫鬟許給他。
祝姨娘覺得自己真是傻啊!站在梅花落地罩外,看着魏孝賢跟王老太太遣來探望的丫鬟滾成了一團,她伸手抓住了掛在落地罩兩側的珠串,就要用力一扯時。被侍候她的丫鬟制止了。
“姨娘且忍忍,這是好事啊!”
“我呸!什麼好事!”眼看着祝姨娘情緒就要失控。丫鬟連忙拖着她往外走,兩個通房坐在落地罩外的玫瑰椅上翹腳喝茶,見她們主僕拉拉扯扯的往外走,圓臉嘴角有痣的通房丫鬟端着茶問另一個通房。“這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啊!你傻啊!要是少爺真娶了姑老太太家的閨女兒作續絃,還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嗎?”杏眼桃腮的俏通房嗑着瓜子兒,反問道。
圓臉通房撇過臉通過落地罩上的梅花窗格往裡瞧。“那又怎樣,前頭的少奶奶那麼要強。還不是被少爺和祝姨娘給活活氣死了!”
“哎喲!你傻啊!前頭少奶奶不過土財主家的女兒,姑老太太家的大老爺可是從三品的官呢!大夫人的父親曾經是首輔,兄弟們都在朝爲官,祝姨娘敢踩到她頭上去撒潑嗎?”
圓臉通房一聽,不由放下茶碗,揪着裙襬問,“既然如此,人家姑娘大可挑好的嫁,做啥巴着咱們少爺呢?”
杏眼通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巴着咱們少爺啦?你這幾天可看到王家的姑娘了嗎?”
“我正覺得奇怪呢!”圓臉通房搖頭,“少爺說人家姑娘巴着要嫁她,可打住進來,我就只看到姑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巴着咱們少爺!”
說話時,裡間傳出了男女歡愛時曖昧的聲響,饒是她們已開臉多時,聽到屋裡女子毫不掩飾放浪的嬌啼聲,也忍不住羞紅臉,放下杯盞,匆匆避出去。
廊下,祝姨娘主僕自然也聽到屋裡的動靜,祝姨娘氣紅了眼,巴不得衝進去撕了那丫鬟,她身邊的丫鬟則死死的拉住她。
“姨娘,姨娘,忍住,千萬忍住,您別忘了,出來時,咱們太太是怎麼交代的。”
魏孝賢想娶王進苑,魏家也不是人人看好的,祝姨娘丫鬟說的太太就是魏孝賢的親孃,她只想給兒子娶個好拿捏的老婆,丈夫的姑母雖是幫襯魏家不少,但做爲一個當家主母,她絕不樂見這位姑母的手伸得太長,管到她兒子屋裡頭去。
這些年,她早對這位姑母不耐煩,之前就想把庶出的孫女嫁到她們魏家來,虧得那丫頭死了!沒想到這回她媳婦兒一死,這老太婆竟然越過自己,直接和兒子談起婚事來。
她千方百計弄來一尊觀音,要給長媳安胎,沒想到老太婆竟哄着她兒子,把她那觀音給騙走了。
還想把她們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塞給她兒子?不成,就算是當填房,她也不答應。
但丈夫和大伯幾兄弟都說好,還說娶了姑老太太的嫡孫女,日後就不愁表哥不照應他們家了,魏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男人根本不懂得後宅事,有姑老太太當靠山,這媳婦進門,打罵不得,她還怎麼給她立規矩?她可不想娶尊菩薩回來供着。
因此兒子臨出門,她就把祝姨娘找來,交代她要想辦法破壞這門親事。
“可是……”祝姨娘指着屋裡,半晌說不出話來,兩個通房和她的丫鬟都明白她未竟之意,祝姨娘能在魏家立足,靠的全是少爺的寵愛,裡頭那一個,很明顯非常會討好男人,有這麼一個對手在,祝姨娘往後日子能好過?
屋裡屋外兩樣情。
這點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丁文芙,客院裡侍候的人早把消息傳到她那裡去。
稍晚大老爺回房,她便把這事說給丈夫知道,大老爺聽了直冷笑。“反正咱們不打算結這門親,母親身邊的丫鬟願去魏家侍候,也算了了母親一番心意不是?”
說起來,王老太太這些年花了不少本錢,教出了不少個嬌滴滴的丫鬟,想着塞給兒孫們,也好掌握住他們屋裡的大小事。受害最深的。當屬大房,曲姨娘差點就壞了大老爺的官聲,老太爺也是因此才硬氣起來管束老妻。
長子進京述職後。老太太身邊的丫鬟無處送,便往其他幾個兒子屋裡塞,只是沒住在一起,媳婦把人領回去後。究竟是怎麼處置的,老太太怎麼好意思去問?只是越挫越勇。沒想到竟教出一個這麼不知羞的來。
丁文芙只問,“總不能老讓女兒住在她大舅家,老爺還是想想對策,早些把人送走吧?”
大老爺想想也是。爲了一個外人委屈女兒,大過年的就住到大舅子家去,實在是委屈女兒。再一想,女兒待在孃家的時間也不多了。待杜雲啓出孝、議親、下定、請期、迎娶,這一套流程走下來,最遲明年就要出閣,能在他們夫妻跟前的時間已經不多,還要因爲這麼一個傢伙,住在她舅舅家。
越想越來氣,大老爺索性起身去找他爹,要把魏孝賢送出門,必得他爹壓着他娘才成,不然這老太太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他有多少力氣陪她老人家玩啊?差事都不用做了?
老太爺的書房就在客院的旁邊,魏孝賢白日宣淫,老太爺豈有不知的理,只是他以爲,那是在跟他帶來的妾室或通房胡鬧,他不曉得,老妻那好侄孫白日宣淫的對象,竟然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
王大老爺不止跟老太爺說這件事,這幾日,他已派人去查過了,賣身葬母的姑娘身份並不單純。
“你是說,那姑娘是受人指使而來?”
“對,似乎是魏家表侄上京時,途經樂州,與樂州富山縣的酒樓裡,與當地世家子因一位在酒樓唱曲的姑娘起了衝突,魏家表侄仗着身邊那夥閒幫護着,把對方暴打成殘。”
老太爺面沉如水,“那跟這姑娘怎麼扯上關係的?”
大老爺自己一個人定然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查清楚,但才幾天的功夫,他就已經讓人查明白,老太爺忽然清楚的認知到一個,自己一直忽略掉的事實,兒子是官,是從三品的京官。
能在短時間內查明白這麼一件小事情,表示他是有能力的,人脈也廣,可是,卻差一點毀在了一個姨娘手裡,而那個姨娘是仗着老妻給她撐的腰,在任上揹着夫主胡作非爲。
想到妻子在他耳邊叫囂着,“他要膽敢不聽我的,不把王進苑許給孝賢,我就到官府去告他不孝!”
王家眼看着就要興家旺族,卻差一點毀在那敗家娘們兒的手裡。
大老爺還在說,“……這姑娘是那個世家少爺的丫鬟,主家給了她一百兩安家銀子,幫着她混到魏孝賢身邊,伺機廢了他。”
老太爺渾身直冒冷汗,“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麼做?”
“您說呢?是讓人順利報仇,還是現在就把人抓起來?不過沒抓到現行,咱們也不能說那姑娘有心謀害人。”
把難題丟給自己!老太爺吹鬍子瞪眼,大老爺卻只是笑,只是笑意不到眼裡,眼中只有一片冰冷,老太爺瞪着兒子良久,最後敗下陣來,重重的嘆口氣,“把那丫鬟的事情鬧大,讓你娘自己開口把人送走,至於那姑娘,就隨她去吧!”
自己作孽能怪誰?反正又不是他們老王家的孩子,這樣子的人品還想娶他孫女,那是作親嗎?那是結仇吧?
算啦!他年紀大了,王家到底還是要大兒子來掌家,老太婆腦子胡塗,他可不胡塗,她心心念念着孃家,可他卻得爲他王家的前途着想!
隔天,範安菊的婆家來下定,範夫人請了親戚好友來觀禮,範安陽早早就回府幫忙,看到王進苑跟着丁老夫人婆媳一道進門,不禁被嚇了一跳,待跟長輩們一一見禮請安後,便拉着幾位表姐們一起去範安菊院裡坐坐。
“大姨母怎麼沒跟你一道兒來?”
“我年後就住到外祖母家去了,都已經住了七、八天了!”丁筱安她們走在前頭,王進苑和範安陽走在最後頭,正好方便她們兩說話。
“怎麼回事啊?”
王進苑三言兩語就把魏孝賢的事說了,“這還是親祖母哪!”王進苑嘆道。
“你祖母和我那前大嫂的祖母有得一比。”
王進苑雖知高家鬧着要再嫁個女兒進杜家,卻不知高尚書夫人不惜裝病,也要要挾兒子聽她的。
“怎麼這些老太太總愛裝病來要挾人就範呢?難道就不怕跟太后一樣,裝着裝着,假的就成真的了!”
說到了太后,自然不免要提到大公主,範安陽笑嘻嘻的袖袋裡取出一張小畫,是杜雲尋應她所求,把準大駙馬在宴席上給皇上請安的一幕畫下來。
“這就是大駙馬?”王進苑看的直笑,丁筱安姐妹不禁回頭看,“你們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