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姨娘們和三姑娘、四少爺都安頓好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範安陽點點頭，讓人把怔愣的杜雲蕾請回去，自己帶着人去清遠堂，清遠堂離榮慶堂不遠，規制也相仿，原本是打算安排給杜雲啓夫妻住的，但杜夫人不願。
她想將清遠堂留給杜雲方用，杜相懶得跟她說，直接將留園撥給杜雲啓，常苑讓杜雲尋自己去折騰，這兩處整修完畢後，比之清遠堂更好更大，杜夫人氣得半死，卻無可奈何，只能私底下和喜嬤嬤她們罵杜相是老不死的。
倒是沒想到，此地，杜雲啓三兄弟沒住進來，倒是讓纔出生幾天的小弟、麼妹連同他們的姨娘一起先住進來了。
竹香和範安陽咬耳朵，“說不定這兒日後就成了四少爺的住處了。”
範安陽只搖搖頭，先去看兩位姨娘。
清遠堂是座兩進院子，兩位姨娘住在東廂北房，兩個奶孃帶着孩子住南房，中間的明間門上掛着厚厚的氈毯，賀璋家的在她們住進來前，又使人在窗上掛上厚實的窗幃，保證一絲寒風都吹不進來。
範安陽先在明間略站了站，待寒氣稍減再去看姨娘們，她們兩坐在臨窗的炕上，面上餘悸猶存，看來嚇得不輕。
想想也是，她們的住處就在黃姨娘的左右，杜夫人嗓門不小，黃姨娘屋裡的動靜只怕她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作孽啊！範安陽嘆息。
“沒事了！姨娘們且安心休息，弟弟妹妹就在南房，奶孃帶着，有什麼動靜。你們這兒都聽得見。”範安陽道。
方姨娘微微頜首，抱着迎枕的手指泛白，身體微微顫抖着，張姨娘生產時吃足苦頭，臉色蒼白。身體也是直顫抖，但看來不似方姨娘那般害怕，範安陽略想了下，是了，方姨娘生下女兒那天，杜夫人曾想搶走三姑娘。因爲丁老夫人壓着，沒讓她得逞，現在黃姨娘和她肚裡的兒子都死了！方姨娘害怕杜夫人會再來搶孩子。
“夫人傷得很重，大夫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姨娘就放心坐月子吧！”範安陽話聲一落。方姨娘就重重的呼了口氣。
張姨娘瞪她一眼，“瞧你這出息。”
方姨娘怯生生的回以一笑，張姨娘沒好氣的轉回頭，深吸口氣後才向範安陽問道：“老太爺會怎麼處置夫人？”
“這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範安陽正色看向張姨娘，直看到張姨娘低下頭去，才道：“姨娘們且安心坐月子，回頭我再請示老太爺，看看你們日後是就在此住下。還是再良擇福地居住。”
方姨娘急急道謝，張姨娘跟着道了謝，範安陽交代侍候的人仔細侍候。“若缺什麼、少什麼只管讓人來跟我說一聲，能力範圍之內，我會盡量滿足你們，可要是讓我知道，你們私下傳出什麼不該說的，可就仔細了！”
後頭這話卻是對着兩位姨娘說的。方姨娘點頭，張姨娘卻又遲疑了。還是方姨娘用力扯了她袖子好幾下，她才應諾。
看過姨娘們。自然要過去看看小寶寶們，南房裡四個奶孃團團坐，兩個搖車放在她們中間，這樣孩子有什麼動靜，她們都看得到。
範安陽進來，她們忙起身福禮，眼前這孩子不大，卻是杜府現在的當家人，她們有的是家生子，有是從莊子上來的，對範安陽都略有所知，因此對她極恭敬。
看過兩個襁褓裡的小娃娃後，問過他們可曾受到驚嚇，奶孃們都搖頭，“一聽到吵架聲，我們就護着小少爺和小姑娘，捂着他們耳朵，沒敢讓他們聽到吵鬧聲。”
其實小孩子很敏感，就算奶孃們覺得他們應該沒受到驚嚇，可範安陽看他們睡得並不安穩，便交代竹香，“一會兒大夫給顧嬤嬤和三弟看過之後，記得請他過來給三姑娘和四少爺看看，小孩子還在月裡，可禁不得這般驚嚇，還有姨娘和奶孃們，也得壓壓驚。”
“知道了。您放心吧！”
都看過一遍後，範安陽又往大廚房去，檢視過奶孃們和姨娘們的菜單，一個僕婦提着藥包進來，“是誰的藥？”
“回二少奶奶，是三少爺的。”正說着，又一個僕婦過來，看範安陽望着自己，她忙回答，“這是顧嬤嬤的藥。”
“我讓你們熬的安神湯呢？”
“在這兒，在這兒。”大廚房的管事媳婦忙上前道：“熬好的已經先送過去清遠堂了，這裡熬的是給榮慶堂裡的人。”
對了！杜夫人獨自一人去找黃姨娘，她身邊的丫鬟和僕婦都上那兒去了？
不過這事不好在大廚房問，範安陽打算親自去榮慶堂問話，忽然大廚房的管事媳婦遲疑的開口問：“二少奶奶可讓大夫去榮慶堂看過了？”
“怎麼了嗎？”
“奴婢聽說她們用過午飯之後就上吐下瀉，不知道她們好多了沒？”
“上吐下瀉？怎麼不早說啊！”
管事媳婦訕訕的別過頭，廚房裡當差的也都低着頭，只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道：“大娘怕她們是吃了咱們送去的飯食纔不舒服的，所以不敢說。”
管事媳婦急得滿臉通紅，上前來解釋：“二少奶奶，這不可能的，她們吃的跟我們吃的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沒事啊！”
杜夫人只吃榮慶堂小廚房做的飯菜，下人則仍是吃大廚房的煮食，這範安陽是知道的。
不過今日出了黃姨娘這事，她大概猜想得到，是杜夫人在她們的飯食中動了手腳，如此才能避開耳目，獨自去跨院，杜夫人有幫手，這人除了要幫她在榮慶堂下人的飯食中動手腳，還要幫杜夫人準備催生藥。
會是誰？
從大廚房出來，墨香對範安陽道：“您這一身該換下來。”範安陽這才發現。自己還穿着出門做客的衣服。
“是該去換下來。”
回到常苑，硯香和瑞香兩迎上來，範安陽檢視她們的手，見都好好的包着藥，便道。“你們好好休息，這些天辛苦你們了！對了，我還有事要問你們。”
更衣後，墨香幫她把髮髻打散重新梳過，“夫人是一個人去黃姨娘屋裡的？”
“有個嬤嬤幫她提着食盒進去，食盒裡裝着催生藥。我們在外頭聽聲音不對，衝進去阻止夫人，那嬤嬤就趁機溜了。”
“你們認得那嬤嬤不？”
“好像是……”現香遲疑了。
瑞香道：“好像是榮慶堂管小廚房的，我見過她幾次，不過都只打個照面而已。不確定是不是她。”
“讓人去查。”範安陽轉頭對墨香道。
墨香應聲而去，不多時，範嬤嬤回來了，她方去榮慶堂問話，要回來時，正好遇上範安陽派去找那個嬤嬤，她便在榮慶堂找了一遍，卻只問到。用過午飯後，她們就沒看過那嬤嬤了！
再派人去各門上查問，得知那嬤嬤出門了。時間就在黃姨娘屋裡發生事情前後。
“派人去搜，我記得這嬤嬤是夫人的陪房？”
“是。”範嬤嬤轉身要去辦，卻讓方嬤嬤按下，“得啦！我去，你且歇歇吧！年要到了，顧嬤嬤都躺下了。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也給我當甩手掌櫃。”
範嬤嬤回以苦笑，範安陽問她。可讓大夫看過了。
“看過了，就是讓我喝安神湯。我今兒才知道。原來顧嬤嬤畏血，偏生硬撐到收拾好，真夠她受得了！”
稍傾，杜雲尋回來了，一進門就緊張的追問她，“嚇壞了吧！有沒有受傷？”問的有些語無倫次，範安陽拉着他進內室，其他人皆識趣捂着嘴退下。
“我沒事，顧嬤嬤和範嬤嬤早早就讓硯香她們攔着我，沒讓我進去。”
杜雲尋坐到炕上，仔細的端詳她一番，皺着眉頭問：“那你怎麼看來很累？真不是被嚇的？”
“當然也有啦！”範安陽想了想，好像有點說不清啊！“我沒想到夫人竟然會下此重手。”
“這有什麼奇怪的？”杜雲尋對杜夫人沒有好感，“你不也是因爲擔心會出事，才讓硯香她們盯着不放鬆？”
“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激烈！”
“她已經瘋了吧！不然明知孩子生下來，都要叫她母親，何須多此一舉去搶？”杜雲尋倒了杯茶給範安陽。
又倒一杯給自己，抿了一口後，才問：“夫人現在如何了？”
“大夫還在搶救，不過事前已經先說了，就算救回來，只怕也活不長了！”
“哼！她要是就這麼去了，就太便宜她了！”杜雲尋道。
範安陽放下茶碗，“你說，祖父會怎麼處置她？”
“不知道。看父親怎麼想了！”
正說話間，竹香在外稟報，“老太爺和大老爺回府了。”
“我去見祖父。”杜雲尋起身，範安陽幫他更衣整冠，看着他走了，她才問墨香，“大夫去看過三姑娘和四少爺了嗎？”
“看過了，大夫說他們還好，倒是姨娘們受了驚嚇，二姑娘也還好，就是心思重，大夫也開了藥給她。”
“那就好，榮慶堂那裡，大夫也去瞧過了？”
“是，大夫看過之後說，是有人在她們吃食裡下了藥，都已開藥給她們服用了。”墨香回道，“大夫已在外頭候着，您也讓他診診脈吧！”
範安陽瞪她，“我沒事。”
“讓他看一下，我們大夥兒好安心！二少爺也放心不是。”
拗不過墨香，範安陽只得乖乖去讓大夫把脈，結果就是除了受到驚嚇，還思慮過重，得吃藥！
範安陽嘟着嘴，看着眉開眼笑的郎大夫開方子，忍不住說：“我怎麼覺得虧了！”
“那有，我們才虧了！我們家的大夫還在救人耶！忙了一下午了，還沒忙完，嘖！”郎大夫好委屈的抱怨道。
範安陽瞪他，“你爲什麼不進去救人呢？”
“我幹麼去救必死之人？再說那小傢伙需要多練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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