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別院,三夫人帶着幾個丫鬟信步走來,走到一處山坡時,忽聽到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三夫人皺了眉頭,示意一個丫鬟去瞧瞧,不一會兒丫鬟便一臉古怪的回來。
“怎麼啦?”
“三夫人,是四姑娘、五姑娘在和二姑娘吵架。”
三夫人聞言冷笑,“喲!她們仨兒不是好得跟親姐妹似的,怎麼也會吵嘴?你別是看錯了?”
丫鬟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真是三位姑娘在吵嘴。”只是揪着六姑爺吵實在很不象樣。
六姑爺都已經和六姑奶奶成親了,這三位姑娘還唸叨着人家,真是不知羞。
看丫鬟那鄙夷的神色,三夫人大概也猜着一二,心裡不悅,冷聲道:“一心想跟人攀比,也不看看自個兒的身份,除了年紀比六丫頭大之外,她們三個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不對,之前因楚明心一事,鬧得滿城風雨時,範安菊和她們三房的兩個妾室及庶女沒少說幸災樂禍的話,範安菊被大嫂狠是搓磨了一番,三夫人自己則是讓兩個姨娘到自己跟前立規矩,兩個庶女抄經書,很是折騰了一番。
才把她們收拾得老實了,怎麼今兒又不怕死的,爲六姑爺拌起嘴來?
三夫人心念一動,打量了下四周,心裡有了計較,嘴角噙笑帶着丫鬟去找範夫人。
範夫人昨晚就得知女兒要回來。欣喜的讓人準備迎嬌客,結果一大早,範安陽又讓人送消息。說是杜雲尋要陪她過府。
範夫人忙讓人去攔範安嶽,讓他別出門,今兒留在府裡陪他姐夫,又打發人跟範太傅他們說一聲,範太傅立時使人回來跟她說,他中午就回來用膳,叫她一定要留着孫女婿等他回來。
大老爺也不約而同的捎了同樣的口信回來。倒是範安柏,他一到西山就被皇帝調到身邊當跑腿的。初到新職正要努力適應,不好請假。
三夫人過來時,她正交代丁嬤嬤讓人多準備幾道爽口的青蔬,見三夫人面色不豫。交代完事情後,便打發她們各自辦事去,自己則拉着三夫人到晏息室去。
在窗前的軟榻坐下後,三夫人才說起方纔見到的事。
“你說有多巧啊!就在從二門進府必經的小徑旁,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她們這麼做是想幹麼?”
“無非是引人好奇,進而前去探問,有了這開始,一來二去的。你說,她們還能想做什麼?這可是周姨娘當年用來勾引男人的招數呢!”
當年周姨娘就是用這種手段勾引了範大老爺,範夫人自小就是父母兄姐的掌中寶。從來不需要裝柔軟裝無助來惹人憐愛,她是驕傲的牡丹花,做不來那等裝模作樣的事。
不想周姨娘都死了,她的女兒出族的今日,還在府裡看到有人慾以同樣的手段,去勾引她寶貝女兒的夫婿。
真是活膩了啊!
三夫人聽範夫人這麼一說。方纔恍悟,周姨娘堂堂侯府千金。未婚有孕只得給人作妾的事,當年可是鬧得滿城風雨,她進門後,雖聽聞過周姨娘的事蹟,但到底是件醜事,她只知大概,而不知詳情。
“哎呀!那要不要派人去趕她們走?”三夫人急問。
“不必。”範夫人輕啓嘴角,“我想看看,我那好女婿是不是真的懂得要避嫌?”
如今京裡都說,好丈夫就要像杜雲尋這樣,面對誘惑不爲所動。範夫人對此嗤之以鼻,拜託,那天長青和小路可都在場,杜雲尋要敢接下楚明心相約見面的紙團,範安柏他們兄弟就敢後腳把範安陽接回家。
如若楚明心的人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把紙團給杜雲尋,他是否就會收下呢?範夫人知道自己這樣胡思亂想是在鑽牛角尖,但周姨娘當年給她的教訓太過深刻,由不得她多思多想。
三夫人沒想那麼多,她是完全不相信,自家那兩個庶女能有本事勾得動杜雲尋,但人家不受誘惑,不代表四姑娘她們兩就能做這事,她們兩不要名聲,她這嫡母在乎名聲,她已經出嫁的閨女兒更在乎。
範夫人似看出她的急迫,安撫她道:“別急,我知道你說的那地兒,前後無蔭,也沒亭子讓她們歇腳,西山雖涼快,但這日頭可不小,你想她們能在那兒待多久?”
三夫人回想了下那周遭的環境,這才鬆口氣。“怪道大嫂不急。”
“不過還是得防着那三個心大的,自作主張把自己搞得中暑,那可就不好。”範夫人讓人去留心範安菊三人,又讓去多準備些消暑湯。
範安陽她們姍姍來遲,因爲臨出門時,杜夫人動了胎氣,婆母有恙,媳婦卻大搖大擺的回孃家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所以範安陽讓人去請大夫,大少奶奶也到場作陪。
這一次因在西山,所以沒能請來杜夫人相熟的大夫,而是通過關係,請來御醫,御醫一把脈就知這位號稱有喜的夫人壓根沒懷孕,那又何來的動胎氣呢?
面對假孕婦一臉哀懇,再看那對媳婦,御醫決定不摻和其中,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要孕婦小心保重,連安胎藥都沒開就走了。
範安陽看着覺得有異,藉着要付診金給御醫,伺機向御醫打聽情況,手裡拈着輕飄飄的荷包,御醫捋了下頜的美髯考慮再三,終究敗在範安陽的甜笑示好下。
“老夫就老實跟您實說了吧!您這位婆婆是月事不調,纔會連着幾個月沒換洗,她們便以爲她有喜了。”
範安陽恍然大悟,她就說嘛!好不容易纔又傳出喜訊,按說若非必要,杜夫人應該不願出門,寧可在家安胎的,可是杜夫人卻定要跟來避暑,還一來就動胎氣了咧!
這是幹麼?表示她沒安排好,才讓杜夫人動了胎氣,哼哼!
“多謝您老人家爲我解惑,不然我還真是沒了主意,我年紀小,爲了讓婆婆能平穩安全的到別院來避暑,很是費了番功夫呢!怎知她老人家還是動了胎氣。唉!”
看着一個小孩臉裝着老成,說着這樣的話,御醫都不免感到心疼,這麼小的孩子,還沒及笄呢!就得照顧不懂事,不體諒人的婆母?真是辛苦啊!
不過御醫沒打算去杜相跟前挑破這事,交代範安陽她們怎麼照顧杜夫人後,他就走了,然而他也決定,去跟範太傅交流一下醫術的探討,他記得範太傅之前淘到了一本他找了很久的醫書,他打算拿這消息,去跟範太傅換醫書。
範安陽轉回杜夫人屋裡,大少奶奶便問:“你今兒不是要回孃家嗎?”
“是啊!一早二少爺也說要陪我一道兒回去,他有事要找我哥。”
“那二少爺怕是等急了吧?你們快出門吧!再拖下去,日頭高了,天可就熱了!”
範安陽看着杜夫人,遲疑爲難着,杜夫人冷哼,端着茶碗不吭聲,大少奶奶便道,“行啦!你快走吧!夫人這兒你不用擔心,御醫不也說了,安心靜養別亂動,好生躺在牀上安胎便是,連藥都不用喝呢!”
“可是……”範安陽拿眼去看杜夫人,妯娌兩不約而同的盯着她,就是要從她嘴裡討個肯定。
杜夫人卻不想說,她就是想絆着範安陽,不讓她回家怎樣?她可是懷着孩子呢!就是杜相也得禮遇她幾分。
大少奶奶見狀催着範安陽回去,“我聽顧嬤嬤說,二少爺是在給皇上辦事呢!要是耽擱了皇上的差事,可不得了!”
杜夫人一悚,連忙開口勸範安陽趕緊回孃家,“可萬萬不能耽誤了皇上派的差事。”
杜夫人頗爲羨慕嫉妒,若當年沒失手,今兒得皇上賞識重用的,不就是她兒子了嗎?杜夫人完全沒去考慮,杜雲方因她的嬌寵,文武皆不通,想得皇上賞識?賞識他什麼?賞識他這麼大了,連千字文都沒讀完?
範安陽就等杜夫人這句話,細細交代了範嬤嬤和顧嬤嬤一番後,便與杜雲尋匆匆回了範家。
範家別院裡,範安菊熱得滿頭汗,氣惱的瞪着四姑娘和五姑娘,侍候她的丫鬟給她倒了杯茶,她試了溫度就一口飲盡,心裡暗惱自己不該一時口快說溜嘴,把範安蘭以前跟她說的手段,說給三房的兩姐妹聽,讓她們也起了心思,竟跑來跟她爭搶。
範安蘭對她姨娘的手段很是得意,雖有點不屑,但不妨礙她拿出來說嘴,當然她怎麼也想不到,範安菊她們會想要如法炮製,師法周姨娘。
三位姑娘的丫鬟們相對無言,復又擡頭看了看天際,朗朗晴空萬里無雲,吹過來的風都帶着熱氣,金燦的陽光熱力四射,放眼望去都是亮閃閃的,晃得人眼花。
“六姑娘怎麼還沒回來啊!”她們等得快熱死啦!丫鬟之一小聲抱怨。
“姑娘們怎麼不挑個陰涼的地方待,偏選在這兒啊?”丫鬟們咬着耳朵,不解啊!
“二姑娘說這兒好,就在正院和二門中間,沒有樹蔭遮頂,纔不會讓臉色看來灰暗斑剝,還有啊!只要從小徑經過,肯定能聽到她們在這兒說話,卻看不到人,挑起六姑爺的好奇後,就會走過來一探究竟。”
然後就能看到美美的她們了!
狗屁!
當六姑奶奶和六姑爺來的時候,她們又熱又累都快癱了!三位姑娘生得是很好,可是她們纔不相信,六姑爺會多看幾位姨姐一眼,三位姑娘若知自己如今是何模樣,只怕要尖叫着逃回房去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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