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和京裡都爲徵羌大軍在做準備之際,魯王世子則在準備嫁‘女’。
雖要嫁‘女’兒,但實際上忙碌的就只有魯王世子夫人婆媳,魯王妃和秀寧縣主母‘女’兩個袖手旁觀不說,還時不時說上幾句酸話,讓世子夫人心裡那個氣幾乎要憋不住,將將爆發出來。
世子夫人恨毒了瞪着那對母‘女’得意揚長而去的背影,要不是秀寧縣主帶頭做了壞榜樣,八姑娘就算再怎麼得寵,也不敢妄想自己擇夫,更不會挑個有婦之夫。
而且自打秀寧縣主和離回來之後,她的兒‘女’和私生‘女’可是成天吵鬧不休,尤其是傳出南靖伯府的大公子治好‘腿’的消息後,秀寧縣主那個私生‘女’楚靜姝,便常常當面嘲笑她那同母異父的姐姐楚靜嫺,竇家千方百計不願自家的‘女’兒嫁個殘廢爲妻,人家南靖伯府就樂意娶她們?哈,沒看南靖伯在退親後,立刻爲其請封世子,皇帝準了,南靖伯夫人近來正忙着爲兒子們擇媳呢!
楚靜嫺自小就人捧在手掌心,幾曾被人這樣挑破臉皮的嘲笑過,又羞又惱的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嘴,楚建輔是男孩子,又是大哥,對兩個妹妹的不和,他壓根不知怎麼管,楚明心倒是爲楚靜嫺說過幾次話,不過別說楚靜姝不買賬,就是楚靜嫺也不領情,楚建輔還不知究理的,去託楚明心幫忙。
世子夫人覺得小姑子的這三個孩子像是沒長心眼兒,全是‘混’賬,楚建輔讓楚明心爲難,楚靜姝不識擡舉,楚靜嫺不識好人心,心疼‘女’兒的世子夫人只能旁敲側擊的提魯王妃,秀寧縣主還年輕。總不好就此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在她忙着庶‘女’婚事的同時,還能想到她‘女’兒,魯王妃一時對世子夫人印象大好。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們母‘女’對楚明月的婚事時酸言酸語。
正當世子夫人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丫鬟來報,十姑娘已兩日水米不進了。世子夫人焦心不已,忙丟下手邊的事,趕去‘女’兒屋裡,一進屋。竟然看到小姑子秀寧縣主正在跟‘女’兒竊竊私語。一看到她來,便立刻住了聲,姑侄兩個看着她的表情。讓她心生防備。
‘女’兒嬌羞不已,秀寧則是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作鎮靜,世子夫人心道,回頭得好好質問‘女’兒才行。
秀寧縣主起身朝侄‘女’笑了下,“回頭再來看你,記得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自己的肚皮,不吃東西就沒力氣,沒有力氣,你連下‘牀’都辦不到,更諻論去做你想做事了!”
楚明心乖巧點頭,世子夫人堆滿笑跟小姑子虛應故事。好不容易纔等到她走了。世子夫人連忙回頭坐到‘女’兒身邊來。
“你這冤家啊!好好的鬧什麼絕食啊!你是要讓娘心疼死啊?”世子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氣惱的伸手打了‘女’兒的背一記。楚明心吃痛,哀叫一聲。
世子夫人心疼的忙要檢查,深怕把‘女’兒打傷了。
忙‘亂’一番,確定‘女’兒沒事,世子夫人才小心翼翼的問‘女’兒:“你小姑姑跟你說什麼?爲什麼看到娘進來,就不說了?”
“姑姑跟我說秘密呢!娘您就別管了,好生的幫八姐備嫁吧?”
世子夫人聞言靜下心打量着‘女’兒,看得楚明心低頭避開母親探究的視線。
“你這是在吃味兒?”
“人家不能吃味兒啊?”楚明心埋首到母親懷裡撒嬌。
“能,能,能,當然能啊!”世子夫人稍稍放下心,“只是這是你八姐在家裡的最後一樁事,不辦好來,總是不好。”
不好什麼?不過是不好跟父親‘交’差罷了!楚明心撇嘴,因沒擡頭,世子夫人並未看到‘女’兒不屑的表情。
“父親還真是偏疼八姐,未來八姐夫原有妻有‘女’,被父親這麼一算計,可就讓八姐如願以償了!”聽‘女’兒悶聲的抱怨着丈夫的偏心,世子夫人眉頭一跳,這丫頭說的這是什麼話啊?
“你渾說什麼?雲姑爺和他前頭那妻子和離,是黃氏那頭提出來的,可不是你父親設計的。”
“真不是?那黃氏日子過得好好的,還跟雲渡飛一起進京,在京郊莊子上苦熬了這麼幾個月,卻在進了懷王府沒兩日就跑了?緊跟着就要丈夫和離?娘,您真確定父親沒在背後動什麼手腳?如果沒有,那黃氏好好的,爲何突然就要與夫和離?”
這怎麼都說不過去啊!
是啊!世子夫人也覺得有問題,可是就算確認了有問題,那如何?雲渡飛夫妻就不和離了?
“我覺得,父親就是偏疼八姐,怪道祖母說,會吵的孩子有糖吃,果真如此,父親和祖父都不想八姐嫁給雲渡飛,她便又哭又鬧還絕食,娘就不說了,您是她的嫡母,真要讓她爲個男人這般尋死覓活,傳揚出去,我和九姐的名聲也都被她毀了。”
楚明心軟軟的話語,像把生了鏽的鈍刀,就這樣慢慢的在世子夫人的心上,像在拉琴絃般,緩緩的把世子夫人的心切碎成無數片。
‘女’兒的話,像撥開了她心頭上那層輕紗,讓她看清楚丈夫是怎麼爲楚明月這個庶‘女’的婚事費盡心力,就爲她如願以償,不惜這般算計懷王一家子?就爲了要‘逼’雲渡飛和離,好來改嫁楚明月?
不然好端端的,爲什麼突然要對懷王府的妻妾出手?
世子夫人並不知道,世子此舉最終目的,是爲讓帝后彼此之間生嫌隙,並不是爲讓雲渡飛和離才這麼做的。
楚明心當然也不曉得,她只是聽秀寧縣主爲她打抱不平,她還是嫡‘女’呢!可她爹偏疼庶‘女’,爲她的婚事這麼大費周章,而自己呢?若祖父沒有一時興起,說出要招杜雲尋爲婿的話,她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動這個念頭。
可是祖父說了,還進宮去請了太后要賜婚。
偏偏時不我予,太后一病不起,皇帝還親手侍奉湯‘藥’,一時蔚爲美談,當大家都只關注在皇帝仁孝上頭時,楚明心卻在心裡吶喊,說好的賜婚呢?怎麼如泥牛入海沒有聲息?
太后的病因懷王妃傳出喜訊而好轉,懷王側妃、夫人接連傳出喜訊,杜雲尋也成親了。
楚明心的心都碎了!
她一向的懂事,並未給她帶來好消息,反倒是一直吵鬧的八姐,就要如願以償了!這不公平!
她纔是杜雲尋命定的伴侶,她纔是最適合他的人,有她陪在他身邊,他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才華!憑什麼庶出的楚明月能如願,而嫡出的她,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儀之人娶個傻子爲妻?
既然已婚育‘女’的都還能和離,杜雲尋和他那傻妻都沒圓房,自然也能和離啊!只要……想到姑姑跟她說的那些事,楚明心忍不住羞紅了臉。
世子夫人沉浸在‘女’兒的控訴中,完全沒發現她向來乖巧的‘女’兒心思已變,她千防萬防,就怕秀寧縣主帶壞她‘女’兒,卻沒想到,她最害怕的事情已然發生。
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在姚都指揮使出發前,把杜雲尋的衣鞋準備好,杜雲尋此行帶了年紀較長的蘇大郎和顧福,蘇大郎憨厚更有把蠻力,顧福年紀不大卻會武,本來範安陽希望他把幾個小廝都帶着去,不過被丈夫嘲笑了。
“我是隨軍去畫輿圖,帶他們兩個去,都有點嫌太多了,到時候被人蔘一本,可就慘了!”
範安陽只得千‘交’代萬叮嚀,要他千萬小心,畫輿圖就得四處跑,說不定遇上羌部的機會是旁人的好多倍呢!
杜雲尋自母親離世後,就不曾被人這樣情感流‘露’的表達出關懷,他非常受用的紅了眼眶,臨行前一晚把範安陽緊抱不放,範安陽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可是又捨不得跟他抗議,只能讓他把自己當抱枕緊緊摟抱住。
天還沒亮,別院裡就開始動起來了,杜相語重心長的‘交’代杜雲尋,千萬要小心自身安全,什麼事都及不上自己小命要緊。
杜雲尋點點頭,杜大老爺則是握着他的肩頭,死死的看着他,杜雲尋看着父親眼裡蓄滿了淚,卻始終沒有落下來,鼻頭漸紅,嘴‘脣’抿成了一直線,肩頭上那雙有力溫暖的手,讓他恍惚了一下,這,就是父親雙手的重量?
直到上馬走遠了,杜雲尋仍能感覺到父親那雙手,沉沉的,重重的,握在他的肩頭上。
姚都指揮使是負責押送京城附近的糧草及輜重前往西北,他們的速度想快也快不了,不過正合了嚴池的心,他坐在馬車裡,身邊有徒孫侍候,杜雲尋和單珏城的畫功了得,每日都有人護着在附近作畫,他老人家不行,他年紀大了,沒辦法應付高強度的趕路行程。
不過‘女’兒出嫁之後,‘女’婿深怕老丈人身子不好,等不到他們生孫子就撒手人寰,所以每日由他親自陪着老人家練些養氣的功夫,人都說,要活就要動,這話當真不假,嚴池被這樣強制練了幾個月,體能不說很好,至少出行半個月以來,他老人家沒嚷過不舒服。
而在西山的魯王別院裡,世子夫人這廂把楚明月嫁出去了,後腳就有人來報,楚明心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