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都指揮使得了消息,
立時把杜雲啓兄弟找來,杜雲啓是不太清楚內情的,杜雲尋曾在嚴家小住過,聽過底下人八卦過,因此知道的比杜雲啓多,加之他看過嚴池那幅畫,姚都指揮使一問,他便將自己摸索出來的事湊在一道兒說了。
“學生聽聞許先生隱居山上時,就帶着這位趙大叔,只不過,他受了重傷,連着數年都是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幸得貴人援手費心診治,這幾年才醒轉過來。”杜雲尋看了他哥一眼,杜雲啓會意,接下去說。
“聽聞許先生當年辭官,隱約與軍中人事有關,但詳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杜雲啓恭敬的說道。
廢話,這老子也曉得啊!姚都指揮使心道,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如老子多咧!
嚴筠的親事,是姚夫人生前幫忙牽線的,趙家在湖州、梅州都是大族,不過,趙褚這孩子命苦,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他是被大伯一家拉拔大的,他爹是老來子兼遺腹子,還在他娘肚子裡,父親就過世了,甫落地,娘也掛了,他兄嫂無兒女,把幼弟當兒子養。。…。
可惜趙褚他爹身體不好,娶妻生子不久,就因落水傷風去了,他娘生下他不久也跟着丈夫而去,他大伯夫妻苦哈哈的再把小侄兒養大,不過因小弟的前例在,養小侄兒時,深恐重蹈覆轍,聽人說練武可強身健體,便不顧族裡反對,別人家的孩子去上學堂,他卻是去武館習武。
開武館的老先生曾姚家軍裡當兵,教到這麼一個好苗子,便迫不及待薦給姚家軍。
趙褚的大伯見他在軍裡如魚得水,老懷大慰去了!又過了兩年,他大伯母棄世前,拖着姚夫人的手,請她爲侄子找個好媳婦兒。她不挑,只要小兩口看得對眼,什麼人家的姑娘都好。
姚夫人應諾,老人家含笑而去。
姚夫人想到了嚴筠。嚴筠精明能幹是個明白人,這麼要強的姑娘當不了小媳婦兒,在婆婆手底下委屈求全,趙褚上無父母下無兄弟,真真是孤家寡人一個,小兩口成了親,嚴池也老來有靠。
卻沒想到,她算到了開始,沒算到結果,趙褚會出意外身亡。更沒想到雲渡飛那個白眼狼,會擠兌嚴池父女。。…。
妻子會早逝,這件事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趙褚與嚴筠訂親後,他本是想把人放在身邊,好好歷練一番。卻沒想到他會被當時尚是世子的富陽侯楊進福借去當親衛,其實那次剿匪再尋常不過,先帝卻指派楊進福遠從西北前來帶隊。
那時元后去世不久,祁國公一脈軍權,先帝還沒完全收攏,也纔剛封楊氏爲繼後,先帝要爲大舅子增點軍功。並不足爲奇,只是楊進福施恩嘴臉,讓人不爽,後來出事,這傢伙躺在擔架上罵罵咧咧,看到他還指責他的人沒用。死了活該!
那次派去護衛楊進福的人,幾乎全滅,存活的兩個,一是去撿柴火時失足滑下山的,另一個是伸手要拉同伴時拐着腳的。等這兩個悲情二人組好不容易回到營地時,人家早已開拔上山打山賊去。
那次剿匪難度不高,要不皇帝也不會讓大舅子來搶功鍍金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雙方死傷很慘重,姚家軍派去支援的人僅餘二人生還,楊家軍也去了六成,而山賊也死的死殘的殘,楊進福還很乾脆的讓人把那些人的頭全割了帶回來。…。。…。
當場氣跑了先帝倚重的一員大將,
也就是杜雲啓奉命去敦請下山的許先生,這位許先生下山後也沒回京直接辭官了,姚都指揮使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事,但有什麼事?卻是不得而知。
現在結合前事,他可以確定當年剿匪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許先生未必是被楊進福那作爲氣跑的,而是救了趙褚,怕被楊進福的人發現,纔會故作姿態拂袖而去!
“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杜雲尋看着姚都指揮使的眼睛道。
姚家軍去了兩百人,回來兩個人,而且他們兩回來後不久,就先後因意外身亡。姚都指揮使想了一下,決定和盤托出,杜雲啓怔愣了下,轉頭看他弟,卻發現他弟一派平和,完全不似自己。
“復常,你們見過趙褚?”
“見過,他很沉靜。”杜雲尋道。
說話間,範安陽扶着嚴池過來了,嚴筠跟在其後,眼眶還紅着,姚都指揮使見了不由暗暗長嘆。
相互見禮後,姚都指揮使將前事說明後,便直言:“他們兩個孩子沒見過趙賢弟,不如咱們就直接上山求見許先生吧?”。…。
嚴池父女素來都是有主意的,可這時被趙褚還活着的消息打蒙了,正六神無主,有人幫着拿主意兒,自是應允不提,杜雲啓差事還沒辦成呢!忙道:“我們下山時,許先生提醒要帶二十一年前的桃花釀……”這玩意兒上那去找啊!杜雲啓深感頭疼。
其他人聞言也感爲難,嚴池父女對望一眼,嚴筠道:“家裡酒窖裡有,得派人回去拿。”
“不用,我帶來了。”範安陽非常鎮定的道,嚴筠驚訝的看着她,“你怎麼知道家裡有,不對,你何時讓人備下的?”
“我猜的,沒想到真有啊!本來還讓硯月去杜家酒坊買呢!”見嚴筠還盯着自己看,便回道:“師姐在我家時,我讓人回去幫你取衣物,既然要跑這一趟嘛!就順便了!”
杜雲尋搖頭,“許先生當初開的三個條件,其二都與師父家有關,我是師父的徒兒,還有二十一年前的桃花釀,這一般人家不會存着這年份的酒吧?”說到這兒,他略不滿的瞪他哥一眼,“你當初派人回來找我去時,怎麼就沒說要帶這酒去呢?”。…。
杜雲啓好委屈,“我以爲那先下山的黃慶川會帶上山啊!哪知道,到咱們下山都不見他回去?”
“只怕他凶多吉少了!”姚都指揮使道,“我底下的人在崔家莊子上搜查時,曾發現一個淺坑,裡頭埋了三個人,其中一人衣襬上就繡着這個名字。”
杜雲啓張着嘴巴怔愣住,久久回不了神,杜雲尋伸手輕拍兄長的背,他纔回過神,“復常,哥,哥差點害死你啦!”說着便一把將弟弟拉到懷裡,嗚咽的道。
“跟你沒關係,爲非作歹的又不是你,跟你什麼關係啊!”杜雲尋心頭略感微熱,畢竟是年輕人臉皮薄,在人前被兄長這樣抱着實在很不好意思啊!
好不容易掙脫化身八爪章魚的兄長,杜雲尋略顯狼狽的落座,杜雲啓則還在慶幸,範安陽有點無言,不敢直視他們兄弟,轉頭吩咐人去取桃花釀來,姚都指揮使一一關心過他們的身體健康後,最後拍板決定,再修整兩日就出發去見許先生。
臨散會時,杜雲啓總算回覆正常,問:“那個雜菜粥的廚子……”…。。…。
“那說的應該是我吧?”嚴筠略羞赧道。
得,
許先生開的條件根本就是針對嚴筠而來的嘛!趙褚是死是活無庸置疑了!
範安陽嘴角微抽,和杜雲尋交換一眼,苦笑以對。
※
先帝元后出自祁國公府,人丁並不興旺,祁國公夫妻兩努力了幾十年,也就一個女兒三個兒子,旁系是一個也沒有,原因很簡單,祁國公的兄弟們沒娶老婆就都戰死沙場,不然這祁國公的爵位怎來的?
閨女兒養到十六歲,被選爲皇子妃,祁國公府便與先帝捆綁一塊了!
先帝仁宗繼任爲帝后,諸王不服四處作亂,祁國公親率子弟兵南征北討,爲先帝掃平作亂的諸王,當政局漸穩之際,卻傳來祁國公陣亡的消息,彼時元后甫診出有喜,國公夫人從宮中探視女兒歸家,就接到丈夫過世的消息,接下來三天,分別接到消息,長子、麼兒陣亡,次子摔馬。
長媳驚聞丈夫過世動了胎氣,一屍兩命,嫡長孫就這麼沒啦!麼兒還沒娶妻哪!次子從戰場被送回來的途中,遇上逆賊突襲而死,二媳婦傷心小產,老人家扛不住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傷心過度而亡。。…。
先帝本是瞞着妻子,沒想到熬到懷孕八個月時,竟被元后曉得了,她的孃家就剩操辦完所有人喪事後,遁入空門的二嫂外全死絕了!而她一直被矇在鼓裡,傷心過度的元后動了胎氣,竟就這麼撒手人寰。
繼祁國公之後堀起的便是富陽侯一系,楊嬪也一躍封后,只可惜,她沒有兒子,楊家曾試圖送旁支嫡女入宮,卻被拒絕。
當今皇帝爲太子時,楊氏力主侄女入主東宮,卻也被拒,帝后、母子由此生隙,直到先帝駕崩皇帝登基,楊妃才入宮爲妃。
一口氣說到這兒,杜雲尋停下歇息喝茶,範安陽捧着茶盞問:“先帝爲何不許楊氏入主東宮?”
“大燕是楚氏皇朝,不是楊家的,楊太后想把後位傳給楊氏女,先帝豈容她如是算計!”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容許枕邊人這麼算計自己吧?
“那,也就是說,五皇子壓根就無望於大位?”範安陽問。
“中宮有子,爲何要傳位於他?”杜雲尋笑着放下茶盞,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範安陽頜首,“可不是說九皇子很不堪嗎?”。…。
“市井傳言如何作數?”他挑眉道,“只是九皇子畢竟年幼,五皇子又有楊妃和太后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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