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時近七夕。
不得不說二夫人那一招很奏效,三夫人立時發現到,女兒與她之間的距離又被無端的拉開了!待把丁筱樓身邊的丫鬟喊來一問,文梅支支吾吾的,這兩天才又派來侍候的文繡則像倒豆子般,把二夫人說的那番話全倒給三夫人聽。
三夫人惱得不行,幾次想找女兒爲自己辯護一下,女兒卻絲毫不曾給她機會,三夫人着急不已,她身邊的嬤嬤和丫鬟獻策,把舅太太們和姨太太給請來幫忙,三夫人的孃家兄長就在樂州外任,姐姐嫁在梅州,都在附近,坐船約莫六、七日即可抵達廣陵。
三夫人急急修書命人送去,卻聽聞二夫人已爲丁筱真姐妹相看好婆家了,而且丁修倫兄弟的婚事,也行將敲定,三夫人怔愕半晌,久久沒回過神來。
“三夫人,老夫人說了,待二夫人與幾位夫人們議定好,就要先行返回東陵城,您到時是要與我們一道兒回去?還是還要再在廣陵城住着?”奉命來傳話的是白芷,她語音清脆爽利,眉眼靈動甚是討喜,三夫人與她交情不錯,打她那兒得過不少小道消息。
回過神來忙拉着白芷的手打聽詳情,待得知二夫人這段時日,不止把丁筱樓忽悠過去幫她理事,還把她幾個兒女的婚事全都弄妥了,暗恨丈夫外任之地遍僻,想討論個什麼事情,魚雁往返就得花上個近半年,不似老二夫妻,這纔多久的時間,就把兒女婚事都落定了?
三夫人爲時已晚纔想起,自己跟來廣陵城的初衷!
花了一個晚上痛定思痛,三夫人總算病好了。
清晨鳥雀歡躍啼聲不斷,白芯領着小丫頭們坐在正房外的抱廈。正在處理園裡看花婆子們趁天未亮就採好送進來的花材,她們正在挑挑揀揀,忽有個小丫鬟從迴廊匆匆跑來。“姐姐,三夫人來了!”
白芯一聽暗道老夫人算得真準。讓身邊的小丫鬟抓把糖給來報訊的小丫鬟,自己則是擱下花剪,走到銅盆前淨手,將手拭乾後,她交代小丫鬟們動作快一點,自己則是轉身往正房走去。
內室裡,姚嬤嬤和白芍正侍候老夫人梳頭。範安陽和王進菀兩個則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王進菀正在幫範安陽梳頭。
聽白芯回稟後,老夫人端詳着鏡裡的自己,滿意的頜首。回頭看到王進菀把範安陽一頭柔順長髮搞得跟鳥窩似的,不禁好笑的嗔道:“好啦!你們兩個別玩了,去幫阿昭梳頭。”她交代白芍幫範安陽梳頭,起身走到美人榻坐下,把王進菀摟到懷裡。
“你娘這幾日如何啦?”老夫人問。
王進菀笑眯眯的道:“就是苦夏。不過祖母有弟弟陪伴,總算不再鬱鬱寡歡,我娘也能放下件心事了。”
丁文芙着人去接薛姨娘生的庶子回來,薛姨娘就靠這兒子把曲姨娘壓得喘不過氣來,所以纔會昏了頭。未經許可就擅自讓人回老家把一雙兒女接來任上,原是想藉此固寵的,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一雙兒女皆亡,她自己也落得被髮賣的命運。
若是可以,薛姨娘絕對不想讓兒子離開自己的地盤的,但她實敵不過丁文芙書信中一句:“妾近日甚憂心婆母,見老人家思念亡故孫女,經日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不及月,已瘦骨嶙峋,妾唯恐有負夫君所託,實是惶恐不安。”,讓大老爺決意把小兒子送回老家以慰老母,嬌媚小妾哭斷腸都不沒能改變大老爺的決定。
薛姨娘的企圖落空,兒子被送回老宅,只得親上陣與新姨娘撕扯爭寵,而不能再倚靠兒子賣萌討丈夫歡心了!而老太太這廂,見了稚樸可愛的小孫子,一顆心都快化了!
“我那小弟不怕生,見了誰都笑眯眯的,圓墩軟潤,祖父見了也歡喜,給他起了小名叫圓哥兒,哥哥們也喜歡他。”
怎麼不喜歡,那小娃娃剛滿兩歲,正是好玩的時候,大老爺疼惜若命啊!
不得不說,小圓哥兒出生的時機很好。
長子出生全家都看重,王大老爺那時正忙着春闈,那有功夫逗孩子,讀書都來不及了!三個庶子一般大,同年出生,大老爺就算有空也沒耐心理會,王進菀出生時,她爹忙着走關係外放,王進蕗出生那會兒,大老爺倒是頗有閒心,曲姨娘便是以女兒爲契機,逐漸凌駕於另兩位姨娘之上。
圓哥兒出生時,哥哥姐姐都不在身邊,薛姨娘手段了得,能在曲姨娘及另兩位姨娘虎視眈眈的情況下,順利產子不提,還讓圓哥兒討得他爹的歡心。
不過小兒子和小妾再怎麼得寵,在王大老爺心裡,是及不上老孃重要的。
因爲過兩日就是七夕,老夫人就把兩個外孫女都接來家裡,省得她們兩個在家孤零零的過節,老夫人一想就覺心疼。
範安陽和王進菀昨兒下晌被接過來,老夫人讓她們兩個住在東廂,王進菀近來心情好,又有表姐妹們陪着過節,天矇矇亮就醒了,她醒自然就不會放過範安陽,鬧也要把鬧醒來。
老夫人這邊聽到動靜,就讓人把兩個外孫女給拎過來。老夫人看着王進菀的小臉蛋,見她氣色紅潤,便知她近來過得好,再看鏡奩前讓白芍梳頭的範安陽,小丫頭正在打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王進菀指着她直笑。
老夫人伸手戳她額頭,“還笑,自個兒睡不着就把人鬧醒,瞧瞧,還沒醒呢!”
正說着白芍已經幫範安陽梳好頭,墨香拿着溫熱帕子幫小主人擦臉,總算讓人清醒過來。
“餓了吧?一會兒你二舅母她們過來,咱們就開飯。”
老夫人不興立規矩,不過家裡孫媳婦們眼看着要進門了,少不得要把規矩立起來,二夫人還好,她就怕三夫人日後鎮不住媳婦們。
這個媳婦體弱多病還愛擅作主張,虧得三房的男孩們早早就住到前院。有二房的丁修倫兄弟帶着,沒被老三媳婦給教歪了!老夫人一想到丁筱明姐妹,就忍不住一股氣往上冒。
範安陽伸手拍拍外祖母的手。“白芍姐姐讓人去瞧瞧二舅母她們來了沒,緊着去催一催。外祖母餓壞了!”
屋裡衆丫鬟都笑了,老夫人原堵在心頭的鬱氣漸消,王進菀指着範安陽直笑,“你個小吃貨,自個兒餓了就直說唄!偏還胡編是外祖母餓了。”
白芯跟着笑,走到白芍身邊低語幾句,白芍笑着睃她一眼。走到老夫人身邊低語,老夫人笑容稍減,低聲道:“也該好了,再不好。待咱們回了東陵,她又該抱怨了。”
姚嬤嬤知道老夫人對三夫人不滿,在東陵時,老夫人見她對兒女婚事不上心,提醒過她一二。可三夫人對東陵的人家挑了個遍,想給兒子娶個對其前途有幫助的,曾經想讓老夫人開口,要京裡的小姑子幫忙,給她兒子挑媳婦。
老夫人沒允。
知道老夫人要來廣陵。三夫人拖着女兒跟着來,結果知道要她幫做事就裝病,現在知道二房的孩子都有着落了,她急了吧!
二夫人領着兒女進來時,三夫人已經到了,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跟老夫人告罪,見二夫人進來,哭哭啼啼的朝她福禮賠罪,話繞來繞去只有一箇中心思想,請幫幫她的忙,幫她相看媳婦和女婿。
丁筱樓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娘作戲,丁筱真姐妹拉着她低聲道,“咱們先到次間去,阿昭和菀兒都在那兒。”
姐妹三個一離開,三夫人便放開嗓子,似要嚎給誰聽似的。
老夫人見狀,忙朝姚嬤嬤施了個眼色,姚嬤嬤忙招呼幾個男孩們,“哥兒今天要上學吧?快出門吧?晚了可不好。”
丁修倫便領着弟弟和堂弟們去書院,三房的丁修豪兄弟雖沒考進書院,但這趟過來,走了門路總算得進書院讀書了,雖是寄讀非正式的學生,然能進書院聽那些先生授課,也能受益匪淺。
送走丁修倫兄弟,姚嬤嬤朝白芯招手,“去廚房讓人送早飯過來了,快去。”
“嬤嬤,三夫人還在裡頭哭耶~”現在送早飯來,不會打斷她嗎?
“傻孩子,就是要打斷她啊!再讓她哭下去,嘖嘖,老夫人哪還有胃口吃飯啊?”
白芯會意,提着裙子飛快的跑走了。
範安陽雖沒看到三夫人的表演,但光聽聲音就很精采,一忽兒求老夫人諒解她的一片慈母之心,一忽兒請二夫人體諒她身弱多病,其實跟丁家姐妹過來前說的並無二樣,只是更加噁心人!
王進菀雖見識過父親那些妾室們爭寵的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樣樣來,告黑狀下絆子無一不來,但沒有人像三夫人這樣,她說出來的話全是示弱示好的,可是讓人聽到耳裡,卻是異樣的彆扭。
“三舅母這話我怎麼越聽越不舒服啊?”王進菀拖着範安陽去更衣,出來後並未回正房,而去溜到東廂房後頭的桂樹旁小坐。
東廂與院牆中有塊空地被闢成小花園,修園子的人弄了張石桌,幾張石椅,因有圍牆擋着東昇的陽光,這會兒坐在這兒,並沒曬到太陽,一陣微風吹來,帶着點雨的味道。
範安陽怕下雨,邊走邊說:“三舅母話裡話外都在要挾人,你聽了自然彆扭。”
“咦?是這樣嗎?”
“她不是要外祖母諒解她一片慈母心,外祖母若不同意她的請求,就是不諒解她,也就是沒有慈母之心,纔會不諒解她嘛!又要二舅母體諒她體弱多病,沒法子自己親自上陣幫兒女相看對象,二舅母不答應,就是袖手旁觀她拖着病體爲兒女操心。”
王進菀撓撓頭,“原來三舅母是這個意思啊?她生的孩子,婚事她不自己打理,要推給人幫她忙,人家不應還不行?”
“嗯,就是這樣意思。”
範安陽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逗笑了墨香幾個,王進菀也笑了,“怪道五表姐要把十三表妹拉出來。”有這種孃親,實在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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