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被吵醒,老夫人淺眠,醒了就睡不着,聽着那騷動心裡更是煩悶,領着房嬤嬤過去,婆婆都到場坐鎮,二夫人也不好睡着,帶着三個女兒過來,範安陽最後到,進院子時,二夫人正站在院子裡指揮着人手抓藥熬藥,丁筱湘原和兩個妹妹坐在堂屋裡安慰焦心憂慮的丁筱樓,遠遠的看到範安陽在丫鬟簇擁下進來,忙出堂屋相迎,見她小臉惺忪,把她從賀璋家的手裡接過來,順手攏了攏她的斗篷。
“妹妹怎麼也來了?”範安陽抿着嘴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眸子往前看。
“六姑娘擔心三夫人呢!”賀璋家的代表發言,丁筱湘笑了下,想到了範安陽就是高燒不退才燒成傻子的……她有些憂心的望向透出昏黃光亮的窗櫺,三嬸兒不會有事吧?
賀璋家的見丁筱湘怔愣不知在想什麼,怕把範安陽凍着,從丁筱湘手裡接過範安陽的手,帶她進暖和的堂屋。
一夜未眠。
三夫人總算在天光大亮時退了熱,丁筱樓鬆了口氣,情不自禁的淚流不止,丁筱真姐妹拍拍她的肩頭,要她回房去歇着。
“累着祖母了!偏勞二伯母。謝謝姐姐們關心。”丁筱樓哭了一陣,見丁滿臉疲憊之色的老夫人由二夫人扶着慢慢走出內室,便抹了淚上前福禮,老夫人見她知禮,很是欣慰的點點頭,二夫人也道:“好孩子,你娘燒退了,一會兒服了藥,只怕還得歇一陣子,你且寬心先回去休息吧!回頭你還要侍疾,可不好你娘好了你卻病了。”
丁筱真姐妹也勸她,把她哄回房休息,老夫人沒看到丁筱湘,覺得有些奇怪。環視屋內,就見丁筱湘坐在一張羅漢椅上朝自己苦笑,再定睛一看,原來範安陽趴在她身邊睡着,丁筱湘看祖母朝自己走來。原想起身見禮。不過手被人抓着壓在小臉蛋下,感覺到動靜,還扯着手用頰在上頭磨蹭着。
老夫人見了笑開了臉。嗔道:“這小睡貓,讓人不吵着她,偏還跟了來,來了又窩在這兒睡得不安穩。”
二夫人也看了,“弟妹這兒病氣重,她小孩子家家的可不好多待。”
老夫人一凜,也想起了這茬,“讓人用烘暖的被褥把她包起來抱回去,可不好讓她染了病氣。四丫頭婚期即至,染了病就不好,回去歇着吧!”
賀璋家的帶着抱着範安陽的嬤嬤們走後,丁筱湘也被打發回去休息,回到房裡,丁筱湘的丫鬟端來**的薑湯給她喝下。幫她打散長髮時,低聲與她說了方家來人的事。
“知道了!”丁筱湘交代丫鬟,見她鄭重應下方道:“這事怕我爹不應,才託到我娘這兒的。”父親和方家都在廣陵城,偏偏要繞這麼一圈。託她娘去開口,說不定父親已經拒絕舅父了!所以舅母纔會求到母親這兒來。
“姑娘,外頭都說,如意繡莊的東西比姜家的好,價錢公道,繡樣多不說,還能自個兒備圖去讓繡娘繡呢!”
丁筱湘點頭,範安柏之前曾送了衆人不少如意繡莊的繡件,聽方琤說,如意繡莊的掌櫃的很能幹,繡娘們手藝巧,雖不是嘴甜的,但配合度高,價錢公道,生意自是比姜家繡莊好。
“姑娘,聽說啊!大表少爺家的如意繡莊接生意並不是來者不拒的。”丫鬟邊幫她梳頭,“泉州知府的外甥女兒上門,指了一幅富貴無邊的繡畫,偏生後腳當陽縣主的孫女兒也看上了那幅繡畫,結果如意繡莊兩家的生意都沒接下呢!真是可惜哪!”聽說那一幅繡畫都要上千兩銀子呢!只是要繡成也得五六個月,要是繡樣更復雜些,只怕繡上一年都未必能繡好。
難道是因爲如此,纔不接這兩筆生意?
丁筱湘已經昏昏欲睡,丫鬟見自家姑娘閉上眼,便收了聲,手上的動作緩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見主子已沉沉睡去,丫鬟起身爲她掖了被角,起身出去。
二夫人身邊的嬤嬤正在外頭與丁筱湘隨行的大丫鬟說話,見她出來,笑問:“四姑娘睡下了?”
“是,嬤嬤有事?”
“哎。”嬤嬤笑了下道:“三夫人這病也不知得拖幾日,二夫人說還是回家好好休養的好,所以讓各位姐姐們幫着收拾,明兒一早就家去。”
兩個大丫鬟自是應下不提,嬤嬤又往丁筱真姐妹那兒去,去了才曉得,原來這兩位還沒回,讓人去問才曉得睡在丁筱樓房裡了。
嬤嬤便回去覆命,另一邊房嬤嬤侍候老夫人歇下後,便往範安陽住處去,才走到耳房,就聽到裡頭幾個丫鬟邊做事邊閒聊,說的便是範安柏的繡莊,房嬤嬤佇足傾聽了會,只聽她們在說什麼泉州知的外甥女,當陽縣主的孫女兒,還有靖遠軍節度使夫人……
大表少爺的繡莊竟招惹了這麼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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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城如意繡莊,二樓雅房,一名身着月牙白掐牙小襖,竹青錦緞馬面裙,面若圓盤眸如星辰,如雲秀髮梳了反綰髻,赤金絞絲流雲步搖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黃姑娘,不知這幅國色天香,您還滿意?”微胖的掌櫃的眨巴着眼,指着案上的繡圖問。
“行,我要了!一會兒讓人給我送去。”
掌櫃的完成一筆交易,笑嘻嘻的搓着手問:“不知黃姑娘這帳要怎麼結?”聞言黃姑娘脆聲道,“月結。”見掌櫃的臉色不豫,她便來氣了!“你這是信不過我?”
“哪兒能啊!誰人不知,黃姑娘出手最是大方,只是本店不過是小本經營,實在不堪拖欠貨款,您看啊!咱接了您的訂單,得先去尋畫,然後挑布、擇線,選繡娘……這一件件一樁樁,每一項都要花錢!”
“不是說了嗎?只消讓我娘滿意,就會付款的嘛!”話雖如此,但能讓黃夫人滿意的繡畫真是寥寥無幾啊!
“可上回,黃夫人就讓小老兒把送上府的百駿圖給退回來。”掌櫃的拿最新出爐的事實頂回去,黃姑娘聽了之後,生氣的漲紅臉,“你還敢說,上次你讓人給我送去的是什麼?還百駿圖咧!我娘說那上頭一匹馬都沒有,怎叫百駿圖。”
不說不氣,一說就來氣了啊!黃姑娘這廂上火了,連帶着旁邊隨行的嬤嬤、丫鬟全上陣,把掌櫃的擠兌得狼狽出逃,尚幸逃命的時候還記得把繡畫給卷出來,不然損失可大了!
走道上的小廝同情的掃了他一眼,“這黃姑娘真是不好侍候!”
掌櫃的冷哼,這些千金小姐們那個好侍候了?要是在一個月前,這些小姐們上門,那個不捧着他?只是現在……
“您看要不要跟東家說一聲。”小廝怯懦的問道。
“說什麼?”掌櫃的厲聲喝斥,“東家把店交代給咱們,咱們就是好好辦差把生意做好。”
小廝吶吶的應諾,待掌櫃的咚咚咚踩着樓梯走下樓去,他纔敢直起腰,躡手躡腳靠到雅房門前聽裡頭的動靜,他說得這位黃小姐最是要臉,上回如意繡莊因她與當陽縣主的孫女兒起了爭執,最後被繡莊退件,兩件生意都不做了,掌櫃的得知這消息,還可惜的跳腳,直道這要是自家纔不會退件。
掌櫃的讓人去查,可都查不出來,如意繡莊爲何不接那兩筆生意?倒是從那之後,這兩位貴人又上自家門來挑繡畫了!
黃姑娘有個疼寵她的舅父任泉州知付,另一位則是當陽縣主的孫女兒,雖然當陽縣主夫家無爵,但當陽縣主與太后是閨中好友,這交情好着呢!要是拉攏好,自家的生意指不定能做到宮裡去!
小廝邊想象着掌櫃的每天早上畫給他們的允諾大餅,邊笑得那美景像是已經實現了一樣,當雅房的門打開時,着實嚇得他幾乎尖叫得跳起來。
小丫鬟被嚇得花容失色,“你誰啊?站在這兒做什麼?嚇人啊!掌櫃的呢?我家姑娘想再挑一幅繡畫,讓他再拿幅新繡樣的過來。”
見小廝呆怔在原地,小丫鬟氣紅了臉,跺着小腳催他去找人。
許是動靜大了些,另一間雅房的門悄悄的開了條縫,往外打量着,見有人注意到這頭,連忙把門給關上。
“外頭在做什麼?”屋裡端坐的容長臉一雙秀眉生得特別好看的姑娘,見丫鬟這作派,便擱下了手裡的炕屏繡樣,擡頭問道。
“姑娘,奴婢方纔好像看到了黃姑娘身邊的丫鬟。”
這姑娘聽了微蹙眉,不一會兒就舒開來,“做生意嘛!我們能來,她自然也能來。”
“可要讓她知道咱們在這兒,指不定又說姑娘是故意跟着她來了!”丫鬟很爲自家姑娘抱不平,不過是沒爹的孤女,仗着有個當大官的舅父,就狗眼看人低!哼!她家姑娘可是當陽縣主的親孫女呢!
“祖母年紀大了,我身爲孫女不能給她老人家長臉,還老惹事讓她老人家擔憂,真是不孝!”原來這姑娘是當陽縣主的孫女兒張芊芊,丫鬟聽自家姑娘這麼說,不免有些羞慚。
“姑娘,是奴婢不好。”
張芊芊慢慢翻着繡樣本,心裡卻難以平靜,以往看姜家繡莊的繡樣,覺得樣式新奇獨特,可見識過如意繡莊的繡樣後,才發現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怪不得如意繡莊敢推了她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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