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莊子上燈火處處,杜雲尋抱着兒子下車,小煦的小臉蛋瘦了一大圈,可憐兮兮的抱着他爹的脖子,小小聲的喊着娘,杜雲尋嘆氣拍拍兒子,範安陽接到消息,匆匆趕到,看到兒子,鼻頭一酸淚水就滑下來。
“兒子,看,誰來了?”邊說邊拍兒子的背,叫他看。
小煦順着他爹的手看去,看到他娘隨即放聲大哭撲過去。“娘。”
範安陽把兒子抱滿懷,母子兩哭成一團,跟在後頭由奶孃牽着的小四,不勝豔羨的看着,杜雲尋伸手把他抱起來,“走吧!你二嫂和侄兒大概還要哭上好一會兒,二哥先送你回房去。”
“嗯。”小四依偎在他二哥懷裡,不得不說,二哥給他的安全感,比之父親要多的多,他記憶裡就沒見過父親幾回,更甭說被抱在懷裡了,侍候他的嬤嬤曾說,二哥、二嫂比他爹還疼他,因爲他現在住的院子全是二嫂打理的,他姨娘全心放在他三姐身上,他能分到的關注實在不多。
本來他很羨慕姨娘那麼疼三姐,有什麼好的都緊着三姐,雖然他是兒子,但姨娘心裡好像都只有三姐一個,這讓他很傷心。
不過現在有二哥疼他,姨娘不疼他,他也沒關係了。
杜雲尋抱着小四問範安陽,“小四要住那兒?”
“跟咱們一道啊!你當他是三弟,能自己住一個院子啊?”範安陽抱着兒子走過來,“小四跟小煦一起住廂房好不?”
“好。”小四奶聲奶氣的應道。
“乖。”範安陽笑彎眼摸他的頭,小煦吃醋了,嘟着小嘴把頭靠向他孃的肩頭,意思說他也很乖,快,摸摸他的頭。
杜雲尋看着好笑,拍拍兒子的狗頭,惹來兒子怒視。
範安陽讓硯月去安排小朋友的住處,還有跟來侍候的丫鬟、奶孃等人的住處。小煦大哭一場,進了屋喝了甜甜的桂圓湯後就睡着了,小四沒有哭,但從沒出過門的他。一路都好奇的東張西望,這會兒一放鬆也跟着睡着了,叔侄兩躺在炕上,呈大字形打着呼嚕睡得可香了。
杜雲尋冷哼一聲,“一路上吱吱喳渣吵得要死。小四的奶孃還怕他擇席咧!他姨娘不想他出門來,一直找理由推拖,要不是因爲她,我們早就到了。”
“你在路上給他們吃零食了?”知道這一路全是杜雲尋一個人帶兩孩子,範安陽只覺真是開眼界了。
“吃了一點,他們沒喝多少水。”所以剛剛那兩碗桂圓湯纔會被他們兩個一口氣喝光光。
“嗯,先讓他們睡一下,如果沒醒就沒事,要是餓醒了,就給他們喝點粥。”瑞香點頭轉身去廚房交代。
把兩個孩子留在炕上睡。讓硯香在旁看着,杜雲尋拉着老婆進屋更衣。“柳管事情況如何了?”換好衣服後,範安陽幫丈夫鬆了髮髻,拿梳子梳通後,用一條髮帶束起。
“還是那個樣子。”範安陽搖頭,“我就沒見過那樣蠢的姑娘,她爹都病成那樣了,她還心心念念想着她的婚事。”
杜雲尋笑,“她自然要愁的,她爹原是莊子的管事。大大小小的事全是他說了算,現在病倒,差事不保,要是再有個萬一。那她就得守孝。”
柳葉好像是十六歲了,守孝三年,出孝時都十九歲的老姑娘了。
鬧吧!鬧吧!她鬧騰得越兇,損壞的只有她自己的聲譽,父親重病猶吵鬧不休,不讓父親好好休養的姑娘。誰家敢娶?莊子上的人肯定不願娶,那就只有外嫁,可是柳暉家的又捨不得女兒外嫁,要不然早兩年就把女兒嫁出去了。
“公爹怎麼說?”
“他打算提莊子上的吳管事來接手,吳管事年紀較輕,但相較起柳暉來,他可能幹多了,家裡老父和妻子都是明事理的,若之前是由他管事,說不定杜雲蕾就不會鬧失蹤了。”
範安陽不以爲然,嚴格說起來,柳暉還算盡責,莊子管得井井有條,唯一可惜的是,他老婆和女兒太過自以爲是,主子少來,他妻女就以爲這莊子是他家的了。
東家來了,莊子上的人誰不緊着侍候東家呢?偏柳家的女兒不然,不過看柳暉家的大庭廣衆下,能看着年輕的主子發呆,那她教出這樣不分輕重的女兒,也不足爲奇了。
這個莊子是大老爺的私產,人事任命和懲處自然是由他說了算,杜雲尋一點都不想沾手,會把兒子和小弟帶過來,就是不想小四的姨娘多事。
“好好的怎麼會想到把兒子帶來?”還把小四也拎來。
“不知是誰在他姨娘跟前攛掇着,說什麼你不在府裡,怕下人照顧不好孩子,讓她出頭幫忙照看孩子,順便接手管府裡的庶務。”
範安陽愣了下,失笑道,“沒想到咱們府裡還有人心這麼大啊!”也不看看小四他姨娘是個什麼料,沒看老太爺都不放心她照顧自己的女兒,給孫女兒派了一堆人去照看嗎?
“竟然想教唆她伸手到咱們屋裡來,真是!”嫌命太長嗎?“可查出來是誰了?”
“是她身邊新進的丫鬟。”
去年方姨娘身邊的大丫鬟接連出嫁,範安陽讓顧嬤嬤處理此事,原本顧嬤嬤是想從家生子裡頭挑人,但方姨娘不肯,定要從外頭挑人,範安陽在猜,方姨娘大概是怕家生子都是杜相的心腹,三姑娘讓這些人教着,對她這姨娘不似從前親近,要是她又在家生子裡挑丫鬟,那她想做什麼,豈不是都在杜相的掌控中嗎?
她沒想造反,只是想有點自由,也是在試探,自己能有多少自由。
顧嬤嬤從善如流,讓人伢子帶人來讓她挑,方姨娘就挑了兩個丫鬟,倒是沒想到,這兩個丫鬟裡,有一個不老實安份的。
方姨娘不曉得,三姑娘身邊侍候的人,早早就把那丫鬟攛掇方姨娘的事。捅到顧嬤嬤跟前去了,顧嬤嬤不敢擅專,立時跟杜雲尋回稟,方姨娘雖是妾。但終究是大老爺的妾,是杜雲尋的庶母,讓他管,那自然是不成的,所以。他讓顧嬤嬤把事情捅到父親那裡去,自己帶着小四和兒子避出來。
至於三妹,他出門時,就讓顧嬤嬤把人接到大哥的院子暫住,方姨娘若真的心大,就冷一冷她,父親若要處置人,也不好讓小丫頭看見。
範安陽嘆氣,“總是有人心氣高,心眼大。”
你說一個才進府侍候沒多久的丫鬟。哪來的膽氣敢這樣攛掇着主子,無非是同小四從前的奶孃一樣,覺得大老爺屋裡沒有正經主母,而育有一子一女的方姨娘就成了後院中最特別的存在,範安陽是兒媳婦管着家,方姨娘只是妾,當然是不能管事,但這會兒範安陽離府不在,這府裡總不能一直沒有主母當家吧?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想,藉此引來大老爺。她纔有機會往上爬,畢竟大老爺院中的姨娘們都不得寵,她年輕漂亮,若是得了寵。豈不是一飛沖天了嗎?當然要是可以的話,當二少爺或三少爺的妾會更好,但自進府後,她只見過四少爺。
四少爺纔多大啊!所以大老爺是最佳目標。
杜雲尋和範安陽都不知那丫鬟的打算,顧嬤嬤等人卻是看得再清楚不過,大老爺看待男女之事極淡。經過小萬氏手刃姨娘等事後,基本上他就算在府裡,也都不住妾室屋裡去,方姨娘身邊那個一心往上爬的丫鬟,根本沒機會投懷送抱,只有製造一些事情,引大老爺往姨娘這裡來,她纔有機會近身。
杜雲尋和範安陽說起此事時,大老爺正在處理此事,他故作不知那個名叫珍珠的丫鬟打的什麼主意,讓她近身侍候,讓方姨娘親眼看見,她以爲全心爲她着想的好丫鬟,實際上在打什麼主意。
方姨娘氣得昏過去,珍珠膽敢攛掇主子,被杖責一頓後發賣,方姨娘醒來後,身邊只剩名叫寶珠的丫鬟。
莊子上則迎來意外的客人,大總管正在吃飯,聽到門房回報,放下碗筷匆匆來到門前相迎。
“邱少爺?怎麼突然大駕光臨?”
“杜大總管。”邱少爺扶着車轅朝大總管施禮,大總管避開了去,邱少爺上前一步,低聲跟大總管說道,“二姑娘在我車上,她暈倒在路邊的大樹下。”
大總管心裡有如驚淊駭浪翻涌着,但面上絲毫未顯,他朝邱少爺施禮道謝,命僕婦把人抱下車,“我家二少爺正好在莊子上,您稍待,我去通稟一聲。”
“不用了。”邱少爺聽說杜雲尋也在,心下大疑,忙推辭。
“應該的。”大總管可沒打算放人走,這門親事可不能生變,要是這樣讓邱少爺走了,婚事八成就黃了。
他不敢離開,讓接手管理莊子的吳管事去通知杜雲尋。
得知杜雲蕾竟是由她未婚夫給送回來的,杜雲尋和範安陽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先聽他說,然後再好好的跟他解釋。”
“嗯,我知道。”要是可以,杜雲尋覺得還是不要結仇了,直接就讓這門親黃了吧!省得讓杜雲蕾去禍害人家好孩子,但身爲杜雲蕾的兄長,他又不能讓婚事毀了,真頭痛啊!要是杜雲蕾是自己回來的,或是被王統領他們救回來的,那要瞞着人,倒也不是件難事,但現在是人家把人送回來的,要怎麼跟他說呢?
範安陽也知這事難辦,安撫的拍拍丈夫肩頭以示鼓勵,然後送人出門。
屋裡小四醒了,他急着要更衣,硯香動作快,飛快奔到炕前把人抱去浴間,小煦也醒了,一醒就哭着要找娘,哭得範安陽心軟成春水。
把兩小的生理問題處理好,僕婦們也來稟報,二姑娘送回屋了,不過她好像發着高燒。
莊子上沒有大夫,要到十里外的村子去請大夫,幸好大總管早早就打發人去請大夫了,不過他請大夫倒不是爲了杜雲蕾,那時他還不知杜雲蕾病了,他是看到邱少爺腿上那一包,知他才受了傷,便命人去請大夫來給他看診,也好把人留得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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