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管事倒了,不管杜雲蕾一事,他有無失職,這個差事他都沒法繼續做下去了,杜大總管只是陪杜雲尋過來幫忙尋找杜雲蕾,此間事了,他還得回府去呢!
這個莊子要交代給誰來打理呢?
這莊子不是公中的財產,是大老爺私產,柳暉失職,自由杜大老爺來發落,杜大總管纔不插手,杜雲尋是大老爺的兒子,他若想管,倒也名正言順,不過根據杜大總管對杜雲尋的瞭解,若是可以,怕這位二少爺連二姑娘的事都不想插手,遑論管莊子管事的懲處。
莊子上的人卻不知這中間的差異,在他們看來,大老爺名下的產業,和杜府名下的產業,不都一樣是杜府的嗎?杜大總管是府中大總管,二少爺是主子,只要巴結好了他們,那麼他們的前途就不用愁啦!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於是杜雲尋他們就發現,莊子上的人變得非常殷勤,不是說他們之前不殷勤,而是更加殷勤討好了。
不管莊子上的這些人打着什麼樣的算盤,杜雲尋和杜大總管都沒功夫搭理他們,柳管事病倒,對他們來說,雖小有不便,不過倒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倒是杜大總管懷疑的那三人完全沒動靜,讓杜大總管有些氣悶,
硯月管着主子們的飲食,和廚娘混得熟了,因此對柳管事的事聽得也多了,這日她邊侍候範安陽吃飯邊道,“大夫說柳管事是憂思過巨,所以纔會昏倒,交代他要安心靜養,別動不動就生氣。”
瑞香在旁邊就忍不住插嘴。“我看很難吧!二少奶奶您不知道,柳管事都病了,他那個女兒還不知分寸的在旁邊吵鬧,真是,養到這麼一個女兒,柳管事還真是命苦哪!”
範安陽端着小碗喝着雞湯,“這湯燉的好。讓廚娘再燉。晚些二少爺他們回來,別忘了給他們送過去。”
“是。”暗衛統領得了杜雲尋的消息,正好在這附近辦事。就領人晃了過來,得知是杜雲蕾鬧失蹤,雖然心說小姑娘逃婚,這八成是有心上人了啦!要不怎麼要逃婚呢?
但當着人家兄嫂的面。可不好這麼說,只能拍着胸脯說一定盡力而爲。把人給找回來。
對杜雲尋來說,盡力而爲就是,但要真找不到人,也不能怪不得人。對杜雲蕾,他已仁至義盡了!
杜大總管倒是開了眼界,早知二少爺和皇帝的暗衛有往來。可從沒想過,竟是這麼親密的稱兄道弟啊!
範安陽在莊子上待着。爲的是萬一杜雲蕾被找回來了,有個女性親屬在,安撫情緒之類的會做得比杜雲尋這個親兄長來的順手。
爲何不是派顧嬤嬤來就好呢?因爲杜雲蕾那個脾性,輩份不高壓不住她的,顧嬤嬤雖是杜相心腹,但在杜雲蕾眼中,她也不過是家裡的下人罷了!憑什麼管她?
所以就算範安陽家裡有一大堆事要處理,卻也只能老實待在莊子上候着,杜雲尋卻是得回京到太學應卯。
杜大總管他們的人找上首飾鋪時,店已經關了,老闆娘不知所蹤,爲怕打草驚蛇,幾個老道的管事帶着小廝和僕從到首飾鋪周邊的商家去打聽,才曉得這間首飾鋪常常是開個幾日就歇業幾日,掌櫃的話說的好聽,是爲了讓鋪裡的工匠專心做首飾,不想讓人干擾了他們,所以固定開店幾日然後就歇業幾日,而這開店天數和歇業天數都不定,不過大概都不會超過十天就是。
算一算時間,就快到開店的時候,杜大總管一面向杜雲尋報告,一邊自己帶人守在附近,等着店一開就拿人。
暗衛統領他們就痛快多了,店門沒開,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意思,多的是辦法混進去,還混得兩鄰不知不覺咧!他們進了首飾鋪內院,發現此地並不是沒人在,有人,但大都縮在地下密室裡,上頭廚子照常上工,幫廚的小夥計每天跑菜市場採買食材,有暗衛聽到他嘀咕抱怨,太會吃了,爲什麼沒做啥事,吃的卻比別人多雲雲。
通常他抱怨幾句就會被廚子賞暴粟,小夥計是勤快,不過人都有惰性,整天被使喚來使喚去的,總是要找機會偷個小懶,不然一整天忙下來,人都呆了。
暗衛統領得知他這習慣後,便派了幾個暗衛,在他跟前演了齣戲,讓一個身形比他瘦弱的暗衛扮演被欺負的小夥計,首飾鋪的小夥計姓許名樹,他看到那暗衛扮的小夥計被同伴胖揍,並沒有出聲相助,而是在那些打人的人走後,才小心上前幫了暗衛一把。
許是同樣經歷讓許樹沒了戒心,對化名黃石的暗衛很是照顧,見他被同伴打得悽慘,便偷偷把人安置在他屋裡。
這日廚子大概是被惹毛了,生氣的把菜刀一扔撩起圍巾,坐到杌子上抽大煙,許樹怕惹他生氣,小心的端着菜簍到門外挑菜葉。
“小樹子,你屋裡那小傢伙傷養得如何啦?”
許樹沒想到廚子竟知道他屋裡躲着人,嚇得差點把菜簍掉地上去。
“嘖嘖!你這麼這麼沒膽啊!真是,就這點膽量,你也敢把外人往屋裡藏?”
“不過是看他被人打得可憐。”許樹喃喃道。
廚子直接吩咐,“去去去,把人叫出來,讓他搭個手,底下那些人就知道吃,嘖!真是,不知道做菜是要費功夫的啊!他們上下嘴皮子一碰,隨隨便便就給我開幾十道菜出來,當老子是神仙啊!這手指動一動就能變出一桌菜來?哼!去,把你那朋友叫來幫忙。”
“哦!對了,老闆娘這回出去的可真夠久的,這回歇業都快十天了,她還沒回來,往常不是七、八天就回來了。”
“主子的事,是咱們能多嘴多舌的?”廚子不悅的狠瞪許樹一眼,“想活命。就識相點,話別亂說啊!”
許樹被廚子的怒目嚇着了,點頭如搗蒜,“我去叫小石頭來。”邊說邊轉身往外跑,兩腳打跌差點摔個狗吃屎。
廚子沒理睬他,轉頭把菜刀拎回來,把竈邊泡在水盆裡的磨刀石撈起來。坐到小杌子上。慢慢的磨起刀來。
化名黃石的暗衛跟着許樹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在磨刀,看他那細心專注的模樣。彷若手裡的菜刀是件藝術品,他眼微閃看了下,隨即轉開去,竈上蒸籠散出水氣嫋嫋。旁邊的大鍋啵啵出聲,鍋蓋叮叮作響。食物的香氣不斷的鑽向他的鼻子,小石頭眼睛放閃,餓啊!
在磨刀的廚子看到他進來,悄悄的擡眼盯着小石頭。看他只瞧自己一眼,隨即把注意力放到散發誘人香氣的食物上,不禁嘴角一勾。果然是小孩子,看到吃的眼睛就放光。
疑心散心。他沒起身,開口指揮兩小把食物起鍋的起鍋,盛盤的盛盤,蒸籠裡的是包子、饅頭等麪食,都是個頭大管飽的主食,大鍋裡的是肉片,小石頭跟着許樹把吃食裝在大竹籃裡,然後一人一籃提出廚房,就見許樹帶頭往廚房一旁的一梀屋子走去,外表看,這是間空屋,不過屋裡有密道的門,許樹並沒有進密道,而是帶小石頭把裝滿食物的籃子放到屋裡的桌上,就轉身出來了。
如是重複了三四趟,才把廚房裡所有的食物全放到空屋裡,許樹看出小石頭有話想問,悄悄看了廚子一眼,便與他咬耳朵,“有什麼問題,咱們回去再說啊!”
小石頭點頭,跟着許樹和廚子吃過飯,又去空屋收竹籃,空竹籃收拾起來快,一人一手就拎了三個,兩趟就算完。
等到忙完了差事,兩小回屋,許樹才說,“咱們家的工匠全住在地下,這樣就不怕有人偷偷把樣式和做法給學了去。”
小石頭點點頭,心說,也就你小子好哄,還真相信這鋪子的工匠全住在地下的密室裡!呵,京裡頭生意好的珠寶鋪子多的是,每一家的首飾頭面無一不精巧新奇,這家名不見經傳的首飾鋪子,連個寶號都沒有,杜二姑娘當初怎麼會逛到這家店來的呢?
密室裡頭,那個被杜雲蕾視爲知心姐姐的老闆娘,此時正和那把杜雲蕾拐賣的漢子起爭執,兩個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其他人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看到他們兩打得激烈,忍不住喝采,“用力點,左邊,左邊,唉,老闆啊你乍左右不分咧!”
“方塊啊,你別看他穿女裝,就對他憐香惜玉啊!真是的,直接把他那張臉給砸了,看他以後還怎麼揹着你去騙女人。”
看熱鬧的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湊興,還不忘挑挑火,打到最後,打架的兩人索性把他們全扯進戰局,所有人打成一團。
等到所有人都累得癱倒在地,纔有人驚道,“喂,你們方纔給那幾個丫頭送吃食,可有把門鎖上?”
“鎖上啦!你當大夥兒像你啊?那麼沒記性。”沒好氣說話的漢子,把身邊的一塊墊子朝問話的男人扔過去。
“呵呵,不過就忘了那麼一次,幹麼老要提醒我啊!”被扔墊子的男人不以爲意的呵笑着,把墊子扔回去。
“行啦!去看着點,記得,那些都是商品,可別給我弄髒了,回頭價錢被砍,我就從你們的酬金裡頭扣。”穿着女裝卻沒了之前女人嫵媚姿態的老闆冷聲道。
“知道了!”一衆男人撇嘴互相扶着走出去,被喊方塊的男人沒出去,他拉住老闆,“你真的對那丫頭沒興趣?”
“你傻啊?你道那丫頭是誰?當朝杜相的孫女,我要敢動她,杜相怕不剿了咱們。”
方塊此時略慌的問,“可我,我把那丫頭給賣了。”
老闆聞言有點惱,不過仍沒放在心上,據杜雲蕾所言,她祖父執意將她出族,她父親給她許的婚事,她不滿意,想着要逃婚,想來杜府上下都知她有意逃婚,只要在還沒引起杜家疑心前,把人給送回去,也就沒事了!
他還不知道,杜府的人早就盯上他這家首飾鋪子,更不曉得他們販賣人口的事情早就引起暗衛們的注意,本來暗衛們追查此案,卻因查不到被擄、誘騙的女子被關在何處,而遲遲沒有突破,不成想,因爲杜雲蕾失蹤,反倒讓他們有了突破。
所以,真如杜雲尋所言,是暗衛統領欠他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