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之後,京裡不少人家辦喜事,丁老夫人的壽宴正好跟工部侍郎及禮部郎中兩家的喜事,還有福心郡主的花宴同一日,丁四夫人接到帖子時,有些擔心的去找兩個小姑子,就怕當日客人來的少怎麼辦?
工部侍郎的長孫都已經當爹了,但他的小女兒纔剛及笄,挑來選去,終於挑中禮部郎中家的孫子做女婿,這等喜事自然是要去沾個喜氣,送個禮。
上他們兩家作客的人不少,不過赴丁府壽宴的客人更多些。
理由很簡單,丁老夫人高壽啦!還能再辦幾年壽宴?而且這位老夫人的先夫曾是先帝倚重的首輔,親哥是現在的宰相之一,幾個兒子都是皇帝看重的,孫子們雖不出挑,不過沉穩持重,過得些年,外放幾任,也是一方大吏,自然要去交好的。
至於福心郡主,她是先帝的外甥女,年輕時成親不過三年,丈夫就患了急病而亡,沒能留下一兒半女,不過她卻是個愛熱鬧,本來一直好好的住在南州的封地上,去年底在嗣子的慫恿下,舉家搬遷進京。
她進京後,頭一件事,便是請皇帝給她的嗣子安排差事,不過皇帝不喜她沒打聲招呼,就舉家搬進京來,對她的要求視若無睹。
京裡的人眼睛都毒着,因爲皇帝不待見,所以她的賞花宴,去得人最少。
魯王府世子夫人帶着媳婦、女兒們齊赴會,福心郡主看着欣喜不已。她的嗣子已有二十,前頭娶過一妻,可惜福薄,生孩子的時候沒熬過去,一屍兩命就這麼去了。
孝期就早過了,只是在南州一直沒挑到好的,纔會拖到這會兒還沒再娶。
楚明心才和離,按說這麼快就出席宴會,有點不太妥當,不過世子夫人覺得女兒在楊家被關傻了。不能讓她再這樣關在家裡。福心郡主的花宴,出席的不是勳貴就是宗室,便把女兒硬扯了來。
楚明心未犯混之前,曾是京中出名的才女之一。出席宴會是她平日最喜歡的事。福心郡主是自家親戚。賞花宴規模不大,出席的人都是她從前相熟的,因此她很快就融入其中。
坐在上頭與幾位宗室聊天的福心郡主。遠遠的就注意到楚明心,見她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甚是可人,只是可惜梳着婦人頭。
坐陪的幾位宗室夫人中,有一年輕伶俐的,眼尖的發現福心郡主關注的對象,便輕笑着跟福心郡主說起楚明心的事情來。
“原來她就是魯王舅舅的孫女啊!”福心郡主恍悟,她雖進京不久,但富陽侯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她自然是有所耳聞。
那宗室少婦笑着點頭,論資按輩,她得喚福心郡主一聲姨祖奶奶,不過適才介紹時,她一喊就被福心郡主給攔了,說這麼叫把她喊老了,只讓她喚郡主。
雖是喊來年輕了,但也生疏許多,說白了,就是瞧不上她夫家罷了!宗室少婦心裡冷笑,面上卻依然甜笑,給福心郡主說着楚明心的事,福心郡主身旁的丫鬟聽着目光閃閃,沒一會兒,那丫鬟就伺機離開,去前頭找正在招呼賓客的一位夫人。
“四夫人,四夫人。”四夫人原本和暖的笑容一僵,旁邊幾位夫人掩嘴笑,待得那丫鬟近前,幾位夫人看那丫鬟是郡主身前的,便對四夫人道:“黃四夫人怕是郡主有事找您,您自忙去,我們自尋樂子去。”
福心郡主夫家姓黃,早逝的郡馬行三,四夫人與郡主是妯娌,四夫人好生養,共生了三個兒子,所以纔會把次子過繼給郡主,卻不想這原本最不受重視的兒子,如今竟成了全家仰仗的靠山。
四夫人陪着笑把幾位夫人送走,才轉身面對那丫鬟,“怎麼啦?”
她剛剛與那幾位夫人說得正歡,不是京裡的,就是不懂這京裡的彎彎繞繞,要不是有人指點,她都不知要怎麼找誰給長子和麼兒安排差使呢!
誰知才說到興頭,就因這丫鬟的到來給打斷了。
“夫人,夫人。”丫鬟似沒看出她的不悅,興沖沖的湊上前來,與她咬了耳朵,黃四夫人聽着卻沒丫鬟想的那麼高興,丫鬟不禁惴惴。
“要真給淇哥兒娶這麼個媳婦兒,日後這妯娌之間,可怎麼處得來?”黃四夫人喃喃,丫鬟聽了直翻白眼,淇少爺已經不是他們四房的人了,他如今是三房的嗣子,是郡主的兒子,難道四夫人想當三房的家不成?
不過也可能四夫人真是這個主意呢!
郡主好好的住在南州封地裡,爲何要進京來?不就是爲了幾位哥兒們的前途?郡主不通庶務,家產被四夫人半哄半騙的拐去了不少,四夫人還跟淇少爺說,要他幫着兩個兄弟,尋着各式各樣的由頭,找淇少爺拿錢,郡主疼嗣子,有求必應,短短几年功夫,郡主庫房裡的好東西都快被四房搬空了。
丫鬟雖不滿四夫人,但對自家主子也是不滿得很,她已經二十一歲了,可是郡主卻還不放她出去婚配,難道想留着她做老姑娘嗎?
四夫人笑了笑,“你放心,不管淇哥兒再娶的是那家的姑娘,我都會讓他收你做姨娘的。”
“四夫人說話算話?”
“當然。”
兩人一擊掌,丫鬟噙着笑滿意的轉身離去,卻不知身後四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冷笑,想給她寶貝兒子做妾?想得美咧!四夫人早就計劃好了,回頭就把自家侄女接進京來,不管淇哥兒娶誰,都得收她孃家侄女作妾,這麼一來,她才能把這個兒子牢牢的攢在手裡,而不是過繼出去,就與她這親孃斷了關係。
她算盤打得很好,福心郡主那廂也有算計。嗣子要再娶,自然得讓他娶個跟自己親近的姑娘爲妻才行,楚明心既是和離過的,再嫁個鰥夫正相宜,而且她名聲不佳,嫁進來之後,自己纔好拿捏她。
福心郡主沒被婆婆搓磨過,卻看着婆婆搓磨她的妯娌們一輩子,前頭那個媳婦才進門,就被四房那兩個媳婦連手給壓得死死的。這讓福心郡主很不滿。憑什麼我的媳婦要被你們兩整呢?
所以福心郡主打定了主意,要挑個身份、家世都比那兩個侄媳婦高的媳婦,看了與會的姑娘們,她覺得楚明心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魯王世子夫人很敏銳的發現。福心郡主對她們一家的態度有所轉變。變得更加親切。她還有些不明白,大少奶奶因去更衣時,不小心聽到了福心郡主主僕的對話。回來後見狀有異,忙向婆婆悄聲稟報。
“她們竟想要算計明心?”魯王世子夫人聞言大怒,大少奶奶忙安撫她,“母親別動怒,當心被人察覺有異。”
想到小女兒當初會嫁去楊家,就是被楊家人算計的,現在又來一家要算計她,叫世子夫人這個做孃的怎麼不生氣?
“母親,不如咱們找個由頭,避開家去吧?”二少奶奶提議。
楚明心卻道,“不成,今兒就算避開了,回頭她們還是要算計我,不如一舉解決掉。”邊說眼中異彩連連,讓她的嫂子們看得只覺心慌。
“你打算怎麼解決?”世子夫人忙問,心底有些不安。
楚明心咬咬牙道,“她們不是要算計人嗎?就讓她們算計,只是被算計的人不是我,而是今兒與會的其他姑娘。”
大少奶奶覺得有些不妥,楚明心卻道,“有什麼不妥的,挑沒有婚約在身的就是,能嫁給郡主的嗣子,對我那些個姐妹們來說,不定是條好出路呢?”
世子夫人想想也是,宗室說是好聽,但真正能有權有勢又有錢的宗室可不多,大多數的宗室徒有宗室之名,家裡早已窮得揭不鍋的大有人在。
丁府壽宴雖有些不足之處,不過大致圓滿落幕,丁大夫人算是最大輸家,丁老夫人說了,大媳婦身體不適,就別出來了,好好在屋裡養病吧!省得過了病氣給客人們就不好。
這話一出,等於是變相把丁大夫人拘在屋裡了,丁大少奶奶幾個想爲婆婆求情,都被丁文芙等人勸退了,“老夫人在氣頭上呢!你們這麼懂事的去替她求情,不是讓老夫人更覺得她不懂事?得啦!別在這時候上趕着去惹人生氣。”
丁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畢竟是大房媳婦,婆婆被太婆婆罰,她們不求情說不過去啊!丈夫知道了,只怕也要怪她們,妯娌兩便哀求的望着範安陽。
“我可不敢管,回頭大舅母知道了,怕是不領我的情,還反要怪我多事!”想想也是,人傢什麼都沒做,平白被大夫人遷怒,不趁機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哪能要求她去向老夫人求情?
她們兩隻得望着兩位姑母,範夫人冷哼,“別看我。”
丁文芙笑,“也別瞧我,咱們全擠在這會兒去勸,只會把老壽星給氣着了,等壽宴過後再說吧!”
也只能如此了!
原以爲丁大夫人這事會是隔天的大新聞,誰曉得,福心郡主的賞花宴上,竟然鬧了出美人落水被救的桃色新聞。
落水的是宗正的外曾孫女,救人的則是福心郡主的嗣子,沒兩天就傳出兩家定親了。
魯王世子和妻子商量許久之後,由世子夫人出面,去說服小女兒,“我看,你陪楚靜姝去東靖國待一陣子也好,省得再有那些不開眼的算計你。”
楚明心早知父母會這麼決定,遂點頭應了。
世子夫人心疼的摟着女兒,“其實讓你避出去,是爲你好,你爹怕楊家遲早會發現,崔氏母子一事是他派人做的,誰讓楊家實在欺人太甚,你既出來了,就不能讓你再被扯進去。”
楚明心愣了下,她爹這是爲她出氣啊!“女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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