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魏孝賢都在養傷,老太太雖是他的姑祖母,也不好總往客院去,只能打發身邊侍候的丫鬟、僕婦去探望。
一來二去的,竟然傳出,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被魏孫少爺看上了,打算要跟老太太要去做妾。
丁文芙聽了直笑,“就這德性,老太太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是個懂禮的?”
丁媽媽忙勸她小聲些,“傳出去可就不好。”
“哎,媽媽放心,沒事兒。”丁文芙笑着直掉淚,拿着手絹兒邊擦眼淚邊安撫丁媽媽。
“奴婢不擔心這些丫頭們,是擔心老爺,要是讓老爺知道您在背後這樣笑老太太,就算老爺心裡對老太太有所不滿,也不免要在心裡記上您一筆。”
丁文芙這才收了聲,“你說的是,到底是我的婆婆,是老爺的親孃,縱使她做的厚道,我身爲晚輩也不該這樣笑她。”
只是真的很好笑啊!丁文芙無聲的道,丁媽媽看着無言以對,只能倒杯茶來,希望她冷靜一點。
喝了茶,總算恢復正常了,丁文芙便問起老太太打算如何,丁媽媽真心對老太太感到無語了,老太太身邊侍候的幾個丫鬟,一看就知道,是打算着要給幾位老爺、少爺們收房用的,眉眼婉麗體態風流,這樣的女子,成天的往跟前湊,魏孝賢那位寵妾也擋不住男人就這麼被勾搭了去。
防不了虎更擋不了狼,祝姨娘不知道,自己費盡心思吵着鬧着,硬要跟着來這一趟是爲了什麼了!
擔心害怕少爺娶個厲害的主母回來,便想跟着來給人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人家姑娘的父母似乎很不樂意把女兒嫁過來啊!跟少爺說的完全不一樣!害得她一路提心吊膽的,直到住進王家後,一連數日,就只看到王夫人身邊派來的嬤嬤,及王老太太派來的嬤嬤和丫鬟,什麼傾慕少爺。誓言非嫁少爺不可的姑娘。完全沒看到,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卻是沒想到,親事還沒談好。少爺就先勾搭上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了!還要求老太太把丫鬟許給他。
祝姨娘覺得自己真是傻啊!站在梅花落地罩外,看着魏孝賢跟王老太太遣來探望的丫鬟滾成了一團,她伸手抓住了掛在落地罩兩側的珠串,就要用力一扯時。被侍候她的丫鬟制止了。
“姨娘且忍忍,這是好事啊!”
“我呸!什麼好事!”眼看着祝姨娘情緒就要失控。丫鬟連忙拖着她往外走,兩個通房坐在落地罩外的玫瑰椅上翹腳喝茶,見她們主僕拉拉扯扯的往外走,圓臉嘴角有痣的通房丫鬟端着茶問另一個通房。“這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啊!你傻啊!要是少爺真娶了姑老太太家的閨女兒作續絃,還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嗎?”杏眼桃腮的俏通房嗑着瓜子兒,反問道。
圓臉通房撇過臉通過落地罩上的梅花窗格往裡瞧。“那又怎樣,前頭的少奶奶那麼要強。還不是被少爺和祝姨娘給活活氣死了!”
“哎喲!你傻啊!前頭少奶奶不過土財主家的女兒,姑老太太家的大老爺可是從三品的官呢!大夫人的父親曾經是首輔,兄弟們都在朝爲官,祝姨娘敢踩到她頭上去撒潑嗎?”
圓臉通房一聽,不由放下茶碗,揪着裙襬問,“既然如此,人家姑娘大可挑好的嫁,做啥巴着咱們少爺呢?”
杏眼通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巴着咱們少爺啦?你這幾天可看到王家的姑娘了嗎?”
“我正覺得奇怪呢!”圓臉通房搖頭,“少爺說人家姑娘巴着要嫁她,可打住進來,我就只看到姑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巴着咱們少爺!”
說話時,裡間傳出了男女歡愛時曖昧的聲響,饒是她們已開臉多時,聽到屋裡女子毫不掩飾放浪的嬌啼聲,也忍不住羞紅臉,放下杯盞,匆匆避出去。
廊下,祝姨娘主僕自然也聽到屋裡的動靜,祝姨娘氣紅了眼,巴不得衝進去撕了那丫鬟,她身邊的丫鬟則死死的拉住她。
“姨娘,姨娘,忍住,千萬忍住,您別忘了,出來時,咱們太太是怎麼交代的。”
魏孝賢想娶王進苑,魏家也不是人人看好的,祝姨娘丫鬟說的太太就是魏孝賢的親孃,她只想給兒子娶個好拿捏的老婆,丈夫的姑母雖是幫襯魏家不少,但做爲一個當家主母,她絕不樂見這位姑母的手伸得太長,管到她兒子屋裡頭去。
這些年,她早對這位姑母不耐煩,之前就想把庶出的孫女嫁到她們魏家來,虧得那丫頭死了!沒想到這回她媳婦兒一死,這老太婆竟然越過自己,直接和兒子談起婚事來。
她千方百計弄來一尊觀音,要給長媳安胎,沒想到老太婆竟哄着她兒子,把她那觀音給騙走了。
還想把她們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塞給她兒子?不成,就算是當填房,她也不答應。
但丈夫和大伯幾兄弟都說好,還說娶了姑老太太的嫡孫女,日後就不愁表哥不照應他們家了,魏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男人根本不懂得後宅事,有姑老太太當靠山,這媳婦進門,打罵不得,她還怎麼給她立規矩?她可不想娶尊菩薩回來供着。
因此兒子臨出門,她就把祝姨娘找來,交代她要想辦法破壞這門親事。
“可是……”祝姨娘指着屋裡,半晌說不出話來,兩個通房和她的丫鬟都明白她未竟之意,祝姨娘能在魏家立足,靠的全是少爺的寵愛,裡頭那一個,很明顯非常會討好男人,有這麼一個對手在,祝姨娘往後日子能好過?
屋裡屋外兩樣情。
這點事情,自然是瞞不過丁文芙,客院裡侍候的人早把消息傳到她那裡去。
稍晚大老爺回房,她便把這事說給丈夫知道,大老爺聽了直冷笑。“反正咱們不打算結這門親,母親身邊的丫鬟願去魏家侍候,也算了了母親一番心意不是?”
說起來,王老太太這些年花了不少本錢,教出了不少個嬌滴滴的丫鬟,想着塞給兒孫們,也好掌握住他們屋裡的大小事。受害最深的。當屬大房,曲姨娘差點就壞了大老爺的官聲,老太爺也是因此才硬氣起來管束老妻。
長子進京述職後。老太太身邊的丫鬟無處送,便往其他幾個兒子屋裡塞,只是沒住在一起,媳婦把人領回去後。究竟是怎麼處置的,老太太怎麼好意思去問?只是越挫越勇。沒想到竟教出一個這麼不知羞的來。
丁文芙只問,“總不能老讓女兒住在她大舅家,老爺還是想想對策,早些把人送走吧?”
大老爺想想也是。爲了一個外人委屈女兒,大過年的就住到大舅子家去,實在是委屈女兒。再一想,女兒待在孃家的時間也不多了。待杜雲啓出孝、議親、下定、請期、迎娶,這一套流程走下來,最遲明年就要出閣,能在他們夫妻跟前的時間已經不多,還要因爲這麼一個傢伙,住在她舅舅家。
越想越來氣,大老爺索性起身去找他爹,要把魏孝賢送出門,必得他爹壓着他娘才成,不然這老太太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他有多少力氣陪她老人家玩啊?差事都不用做了?
老太爺的書房就在客院的旁邊,魏孝賢白日宣淫,老太爺豈有不知的理,只是他以爲,那是在跟他帶來的妾室或通房胡鬧,他不曉得,老妻那好侄孫白日宣淫的對象,竟然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
王大老爺不止跟老太爺說這件事,這幾日,他已派人去查過了,賣身葬母的姑娘身份並不單純。
“你是說,那姑娘是受人指使而來?”
“對,似乎是魏家表侄上京時,途經樂州,與樂州富山縣的酒樓裡,與當地世家子因一位在酒樓唱曲的姑娘起了衝突,魏家表侄仗着身邊那夥閒幫護着,把對方暴打成殘。”
老太爺面沉如水,“那跟這姑娘怎麼扯上關係的?”
大老爺自己一個人定然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查清楚,但才幾天的功夫,他就已經讓人查明白,老太爺忽然清楚的認知到一個,自己一直忽略掉的事實,兒子是官,是從三品的京官。
能在短時間內查明白這麼一件小事情,表示他是有能力的,人脈也廣,可是,卻差一點毀在了一個姨娘手裡,而那個姨娘是仗着老妻給她撐的腰,在任上揹着夫主胡作非爲。
想到妻子在他耳邊叫囂着,“他要膽敢不聽我的,不把王進苑許給孝賢,我就到官府去告他不孝!”
王家眼看着就要興家旺族,卻差一點毀在那敗家娘們兒的手裡。
大老爺還在說,“……這姑娘是那個世家少爺的丫鬟,主家給了她一百兩安家銀子,幫着她混到魏孝賢身邊,伺機廢了他。”
老太爺渾身直冒冷汗,“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麼做?”
“您說呢?是讓人順利報仇,還是現在就把人抓起來?不過沒抓到現行,咱們也不能說那姑娘有心謀害人。”
把難題丟給自己!老太爺吹鬍子瞪眼,大老爺卻只是笑,只是笑意不到眼裡,眼中只有一片冰冷,老太爺瞪着兒子良久,最後敗下陣來,重重的嘆口氣,“把那丫鬟的事情鬧大,讓你娘自己開口把人送走,至於那姑娘,就隨她去吧!”
自己作孽能怪誰?反正又不是他們老王家的孩子,這樣子的人品還想娶他孫女,那是作親嗎?那是結仇吧?
算啦!他年紀大了,王家到底還是要大兒子來掌家,老太婆腦子胡塗,他可不胡塗,她心心念念着孃家,可他卻得爲他王家的前途着想!
隔天,範安菊的婆家來下定,範夫人請了親戚好友來觀禮,範安陽早早就回府幫忙,看到王進苑跟着丁老夫人婆媳一道進門,不禁被嚇了一跳,待跟長輩們一一見禮請安後,便拉着幾位表姐們一起去範安菊院裡坐坐。
“大姨母怎麼沒跟你一道兒來?”
“我年後就住到外祖母家去了,都已經住了七、八天了!”丁筱安她們走在前頭,王進苑和範安陽走在最後頭,正好方便她們兩說話。
“怎麼回事啊?”
王進苑三言兩語就把魏孝賢的事說了,“這還是親祖母哪!”王進苑嘆道。
“你祖母和我那前大嫂的祖母有得一比。”
王進苑雖知高家鬧着要再嫁個女兒進杜家,卻不知高尚書夫人不惜裝病,也要要挾兒子聽她的。
“怎麼這些老太太總愛裝病來要挾人就範呢?難道就不怕跟太后一樣,裝着裝着,假的就成真的了!”
說到了太后,自然不免要提到大公主,範安陽笑嘻嘻的袖袋裡取出一張小畫,是杜雲尋應她所求,把準大駙馬在宴席上給皇上請安的一幕畫下來。
“這就是大駙馬?”王進苑看的直笑,丁筱安姐妹不禁回頭看,“你們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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