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回頭,皇后低着嗓交代着,“將慈和宮給守實了,若傳點風聲,影響了大公主的婚事,她們就等着被大公主收拾吧!”她的人和御醫不會往外亂傳話,但慈和宮裡的宮人們,她拿不準。
心腹嬤嬤微笑頜首,“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辦。”
未幾,宮中就傳出,大公主侍疾勞累而病倒,太后心疼大公主,不忍她小小年紀就要終身不嫁,一輩子爲自己祈福守陵,道此有違人和,因此想要給大公主擇一佳婿,讓大公主生兒育女好將太后的恩澤傳續下去。
重鼓不用響槌,事涉大公主的婚事,太后身邊侍候的,及大公主身邊的宮人們,得了警告,誰也不敢把大公主患臆症的事傳出去,大公主想嫁人想瘋了都,要是讓她知道,她們不慎壞了她的姻緣路,怕是天皇老子來也救不了她們,因此任誰來探,就連平常最碎嘴的,都只道大公主是侍疾辛苦累病了。
宮裡頭都是人精,誰不知道大公主的性子啊?這一年多來,她雖是住在慈和宮裡,和太后的關係,大家都看在眼裡啊!侍疾累病了?誰信啊!
但想到傳出大公主侍疾累病前,慈和宮的宮人曾匆匆去請皇后,皇后去慈和宮不久,就請了御醫,誰看不出來大公主又惹火了太后,太后急召皇后,皇后處置大公主,所以才傳出大公主累病的事來。
梅妃對着身邊的心腹冷笑,“呵!皇后還真把大公主當親生的看待呢!莫怪大公主膽子肥得敢踩着皇后往上爬,明明就把太后惹火了,皇后還這般替她遮掩,嘖嘖!皇后這是怎麼啦?怎麼突然間變傻了?”
自安王死了之後。梅妃說起話來便總是這樣尖酸味兒,就連對着皇上,她也是如此,算一算時間,皇帝有半年多不曾踏入承福殿了,叫梅妃身邊侍候的人不禁要爲梅妃擔心。
心腹宮女年紀輕,不敢搭話只是陪笑。旁邊正在給梅妃吹涼藥汁的嬤嬤卻是笑道。“皇后不替她遮掩一二又能如何呢?畢竟是養在她跟前十多年的孩子啊!她不替大公主掩飾一番,皇上那兒怕是要怪責皇后沒把大公主教好吧?”
言之有理,所以皇后其實是爲自己的過失掩飾。這麼一想,就說得通了。
“嬤嬤說的是。”梅妃若有所思的頓了下,嬤嬤起身把吹涼的藥遞給她,梅妃試了試溫度就一口飲盡。“不過說起來。大公主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孃。養在皇后跟前,有三公主在,皇后也不可能拿她當親閨女兒待,好不容易攀上了太后。”
梅妃嗤笑一聲。“卻是把好好的太后給克病了,這一年多來,太后好不容易調養得好些了。大公主就做出什麼不着調的事情,把太后給氣倒。以至前功盡棄,我要是太后,只怕是要想着趕緊把大公主給挪遠的好,省得等不到壽終正寢就先讓她給氣死了!”
“娘娘,皇上那道旨意,可是說了,待太后百年,大公主要去給她老人家守陵哪!”心腹宮女提醒着。
“哎呀!這不是讓太后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寧嗎?”心腹嬤嬤驚呼。
楊妃宮中,四公主吃着酸甜的橘子,邊樂呵道,“幸好太后沒點我去住慈和宮,母妃,您看,這慈和宮的風水實在是差勁兒!一會兒是太后復發,一會兒又是大姐姐病了。”
楊妃沒好氣的嗔女兒一眼,“快些給我收聲,你啊你,越大越沒分寸了,這種話是你能說的嗎?”
“是怎樣?我怎麼就不能這麼說了?本來就是啊
!我看啊!八成是大姐姐和太后的八字犯衝,要不怎會大姐姐一住到慈和宮去,太后就偏癱了啊!這麼些年來,太后雖也常病倒,但幾曾病得這麼厲害?”
楊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女兒的話似乎有點道理啊!
“還有啊!您看,大姐姐在太后宮裡住着,太后好不容易病調養得差不多了,大姐姐肯定就搞出事來惹太后生氣,然後太后就又病了!您數一數,這一年多來,已經重複幾回啦?”
沒錯啊!難不成太后和大公主真的八字犯衝不成?
楊妃如今雖和太后不似從前親近,但太后終究是她的靠山,要是她老人家真有個萬一,那自己,懷王……不成,得想個法子,趕緊讓大公主從慈和宮裡遷出來才行。
“還用得想什麼法子啊!”四公主提醒她娘,“外頭不是都傳開了,太后有心要給大姐姐指一門親事,她要備嫁呢!再住在慈和宮,就不合適了吧?”
楊妃聽了卻冷笑,“你以爲給你大姐姐找個良配,是件容易的事嗎?那丫頭心氣可高着呢!尋常人家的子弟怕她是看不上眼的。”
大公主喊着吵着要嫁杜雲尋的事,因爲皇后將慈和宮封實了,慈和宮外,倒是無人知曉此事,楊妃只是憑往日對大公主的觀察,覺得這丫頭是個心氣高的,她有三子一女,雖然已經娶了兩個媳婦,但還有一兒一女得要操心,她又不是皇后,大公主的婚事輪不到她來管,她也不想管,只是想到皇后要爲大公主的婚事操煩,楊妃就偷着樂。
卻不知,皇后和蘭妃早就商議過適當的人選了!
只是一開始,皇后還想着給兒女積德,給大公主一樁好姻緣,但誰知人家不領情呢!那,就怪不得她啦!
太后不捨太公主,在自己死後孤苦伶仃的給自己守陵,所以想爲大公主擇一佳婿的事,在皇后有心推波助瀾下,很快,就傳到宮外,一時京中不少人家蠢蠢欲動。
自命清高的清流一派,自然是不會想讓自家兒孫尚主,但長輩們不想,不代表小輩們不想走裙帶關係啊!
而頂尖的權貴勳爵之家,雖不願子孫尚主。但爵主只能傳給一人,其他兒孫要都是能幹的,尚主反倒讓他們難以施展抱負,然而與清流的小輩們一樣,總有人想要走快捷方式,於是,疼兒惜孫的貴夫人們。紛紛摩拳擦掌。想要爲家中兒孫求娶大公主。
雖然沒有封地,但好歹有封號啊!再說,就憑她給太后侍疾到累病了。等她出閣時,皇上真會不給這個女兒封地嗎?
雖然年關將近,但這些當家主母們除了忙着準備過年,盤賬。更要忙着走關係,攀交情。就盼着大公主這尊大佛花落自家。
範安柏就在皇帝跟前當差,其祖父又是皇帝的先生,範家自然是巴結討好的重點之一,只是。範大少奶奶在坐月子,範安菊的婚期將近,範夫人很坦白的告訴來訪的貴婦們。她忙得腳不沾地,哪兒有那功夫去關注大公主花落誰家呢?
範安陽因是小輩。面對上門來訪的貴婦們,一律憨笑着回道:“大公主的婚事,自然是皇上作主嘛!我哥?他不過在皇上跟前當差,那能去揣度皇上想些什麼呢?”
做爲臣下的,誰不私底下揣度皇上的心思,但大家都這麼做,卻不是能宣諸於口的,不然皇帝能治人窺視聖意的罪的,所以範安陽這麼回答,也沒人能說她錯,更不能叫她去替她們問範安柏
。
幾番試探,都不能從這小丫頭嘴裡套句話來,着實讓這些老夫人、夫人太太們心悶,可能如何呢?
有位夫人氣悶的走出杜府時,忍不住就問領路的丫鬟,“我記得貴府還有位三少爺還沒成親?”
“是,三少爺眼下在湖州讀書呢!”
說是讀書,但其實是在養傷,杜雲啓回梅州前,去廣陵看了杜雲方,見他情緒鬱郁,問過大夫確定他可以挪動後,就把人拎到梅州任上去了。
杜夫人也不知是怎麼養孩子的,養到十幾歲了,那手字卻比小念念還不如,杜雲啓覺得放任這樣的弟弟去廣陵書院讀書,簡直是破壞他和杜雲尋的名聲,便乾脆把人拎着,一起回任地去。
這次重回任上,杜雲啓一改從前溫和斯文的作風,在縣裡雷厲風行整治了那些惡地主和財閥們,衛所的人全都乖乖配合,不敢有異議,前車之鑑不遠,之前在外頭亂放風聲給杜雲啓下絆子那些人,全都被兵部給治罪了,現在衛所裡的人全都戰戰競競的,畢竟誰都不想纔上來就被換下去。
不過這些事,不必跟這些外人說,所以領路的丫鬟只簡單一句帶過。
然而就因她們的態度太過輕淡,反讓這些夫人、奶奶們心生疑慮,這杜家會不會也想尚主啊?話說這位三少爺,好像文不成武不就的,杜相若有心給他謀個出路,尚主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啊!
這麼一來,範安陽不肯透露半點訊息,完全可能是爲自家小叔在保密啊!不想讓外人搶了小叔子尚主的機會啊!
丁老夫人因是杜相的親妹妹,又是前首輔的遺孀,因此往她這裡探消息的人也不少,王進苑去探了備嫁的丁筱樓,就來看範安陽,姐妹兩坐在畫室裡欣賞外頭細雪紛紛,邊說着京中最新的八卦消息。
從王進菀口中,意外得知,外頭竟然盛傳杜相有意讓孫子尚主的消息,範安陽噗地一聲噴得王進苑一頭臉的茶水。
“你真髒啊!”王進苑沒好氣的拿着羅帕擦着臉上的茶水,邊抱怨着。
“誰讓你嚇我啊!”範安陽也沒好氣的拿着錦帕擦嘴,“這話是怎麼傳的啊?怪不得祖父昨晚回來臉色不怎麼好看。”
王進苑搖頭,“誰知道。我說,大表哥真的沒露點口風嗎?”
“他現在下衙就忙着回家看兒子,哪有空跑我這兒來,從我侄兒滿月後,我就沒見過他了。”
“是喔!你沒問你相公?”
“復常平日就太學、家裡,偶爾去鋪子,根本就沒進宮,也沒跟我哥碰頭,他能知道些什麼?”
丫鬟們侍候王進苑去梳洗,回來後,她才又問;“小路呢?他也沒說什麼?”
“他正在查仿畫的事,聽說京裡有不少家書畫鋪子在做仿畫的生意。”
“咦,我聽我爹說過,聽說這夥人越來越過份了,連嚴大畫師的畫也被仿了,而且是當真的在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