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杜府,午後陽光正熾,坐在門房口打盹的門子,聽到遠遠傳來整齊的馬蹄聲,懶懶的微睜眼,自打兩位少爺回京之後,廣陵的杜府便少有人來,也就只有丁二夫人時不時會上門看看。
丁家二夫人來時,通常只一輛馬車,兩個護衛,馬蹄聲不會像現在這樣多,也較不規則。
門子迷迷糊糊的想着,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門前,他睜眼一瞧,赫,竟是他們家大少爺回來了,他連忙起身迎了上去,眼睛還不忘往左右打量了一一番。
不是說他家大少爺外放去梅州當縣令嗎?怎麼會和衛所的百戶混到一塊啊?心裡雖然驚訝不過臉上卻沒顯露出來,他笑着迎上杜雲啓,“大少爺您回來了!”
杜雲啓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把繮繩交給門子,“讓人安排柳百戶他們的住處,派人去給丁知府送拜帖,再去酒樓叫一桌酒席,讓他們挑最好的送來。”
剛角門出來管事忙應諾,小廝們上前侍候這些騎着大馬的兵卒,牽着高頭大馬,膽子略小的小廝有些怕怕的縮了縮脖子。
杜雲啓與柳百戶道:“還請幾位委屈下,待舍弟平安回來,再請兄弟們好好吃頓好的。”
“杜大人客氣了。”柳百戶朝他一拱手,將馬交~ 給小廝們照看着,跟着管事自去安置。
杜雲啓回房略清理了一下,就往丁府去。丁二舅早就在等他,看到他進來,忙安撫他,“別擔心,那孩子是個有福的,應該會沒事的。”
“希望承您吉言。”
丁二舅招來幕僚,與杜雲啓解說秀林鎮的地理環境,以及在秀林鎮附近出沒的幾股勢力。
“照朱先生這麼說,這韓鬥和張方就可以排除在外了,倒是這黃志業可能就是幕後主使者。”
不說不知道。這秀林鎮看起來雖小。但因地點好,往來的船隻到此,都要略停一停,補給一下。但因周邊是山。腹地小。因此想發展也發展不起來,沒有空地可發展。
韓鬥和張方分據秀林鎮南、北,整個秀林鎮幾乎都在他們兩掌控之下。去歲的災禍,有不少人爲了生計離鄉背景,黃志業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秀林鎮。
“這黃志業原是梅州人,去年大旱時,他家原還扛得住,後來大澇,他老子娘年歲大了,熬不住就去了,地被淹沒,收成全沒了,偏遇上個沒天良的地主,偏要強押他妻女抵債。”
別說年景不好,就是大豐收,也有那種喪盡天良的傢伙,仗着權勢強逼人賣妻女抵債的都有,更何況今次是真遇上天災呢!
黃志業爲護妻女,與地主起了爭執,不慎失手打傷了地主的孫子,於是被告到官府,那官老爺與地主是八拜之交,再加上收了地主的孝敬,便要判黃志業的罪。
結果黃志業在人協助下逃了,自此不知去向,直到兩個月前,才傳出其在秀林鎮落腳。
“黃志業這人不簡單,纔到秀林鎮沒多久,就把韓鬥給弄死了,張方也傷重成殘,他們兩個的副手雖然勉力撐着,不過大部份的手下都已經投靠黃志業去了。”
“他們都做些什麼營生?可有綁人勒索的前例?”
“這倒沒有。”丁二舅的幕僚想了下,搖頭回道。
丁二舅道:“姚都指揮使已經捎了信,讓唐副都指揮使幫忙,還有,京裡言首輔也通令河道周邊的城鎮多加註意。”
杜雲啓翻看黃志業的資料,心裡已經有了底,若杜雲方是被這人強擄了去,怕是另有所圖。
待丁二舅打發走衆幕僚,他才彽聲與丁二舅交底。
丁二舅沉吟良久嘆道,“若真是如此,你可就難做了!”
杜雲啓苦笑,“也不知他怎麼會突發奇想,到廣陵來讀書,若非如此,也不會遭此劫難。”
丁二舅也苦笑,“人算不如天算,他要南來讀書時,也沒人想到他會遇此劫啊!”
杜雲啓點頭,他與小萬氏生的一雙兒女都不親近,知道小萬氏瘋了還癱了,他心裡只想着,報應!
誰讓她害了雲瑤又害雲尋,還不時給他們兄弟找麻煩,這回若不是祖父防得緊,要是讓她得逞,他們兄弟兩還未入仕,前途就已經被她給毀了。
祖父只奪了她當家大權,在他看來實在是太輕微了,怪不得最後會持刀殺人,還養出個耳根子軟,聽人挑弄幾句,就膽大到敢對家人下毒,但想想她娘當初不也是對雲瑤和雲尋下毒,便對杜雲蕾的作爲不再感到驚訝了!
因在信上不好詳述,所以丁老夫人給次子的家書上,並沒有詳說,故丁二舅對杜夫人母女的事,並不知詳情,只知,是舅父的政敵派到杜府的奸細下的毒手,杜雲蕾和甫爲表兄產子的妾室,無辜受到牽連致死。
杜雲啓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跟丁二舅交代,丁二舅這時方知,杜雲蕾做了什麼,愣了好半晌,才問:“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復常跟你說的?寫信說的?你確定這事不會外傳?”
“復常和我是用棋譜設了暗語,他用暗語寫給我的,外人就算看到信,也只以爲我們在討論棋譜。”
丁二舅當即大感好奇,壓着杜雲啓讓他交底,杜雲啓只得教了他最簡單的一種,丁二舅看了之後捋須笑道:“有了這方法,就不怕信件被人半道攔劫。”
杜雲啓心道,說的好像你們以前都沒用過類似的傳信方法似的。
有唐副都指揮使在,從梅州隨杜雲啓過來的柳百戶,自然是諸事聽從唐副都指揮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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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啓在自家歇了一宿,就搬到丁二舅府裡去了,這樣大家要商議事情也方便許多。
撒出去的探子不斷的送消息回來,杜雲啓接到消息後,就立時傳信回京給祖父和父親知情。
隨着查到消息越來越多,杜雲啓大概能拼湊出事情的原貌來了,而此時,杜雲尋也抵達秀林鎮。
因爲杜雲方就是在此地失蹤,所以隨行的護衛、侍從們都不敢讓他下船,就怕同樣的事情會再度發生,不管杜雲尋怎麼說都沒用。
“有你們護着,難道還會讓我出事不成?”他只想去看看事發的地點,可是已跟他們爭論了三天,還是沒能讓他們點頭。
杜雲尋不信邪,打定主意跟他們卯上了,護衛們咬牙搖頭,不答應就是不答應,還把杜相給搬出來,“臨出門時,老太爺交代了,絕對不許二少爺以身犯難。”
杜雲尋還是據理力爭,“失蹤的是我的弟弟,我身爲兄長,來到他失蹤之地,怎能連看都不去看一眼就離開?”
“您去看什麼呢?三少爺早就不在那裡了?您要去看什麼呢?”護衛甲有點無力了,從來不知道二少爺這麼難侍候,是誰跟他說,二少爺脾氣最好,最講道理的?
下回再有人這麼跟他說,他肯定一拳打翻他。
“但凡人在那個地方待過,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我想去看看,擄走人的那夥人可曾在那裡留下線索。”
呃,他們完全聽不懂,但是至少知道二少爺是爲何堅持了。
“二少爺說的也有理,咱們有備而來,有咱們護着,難道還能讓二少爺遇險?而且咱們途經縣城時,就已跟知縣和衛所的人打過招呼,咱們若在此出事,他們定要過來探查的。”
說的有理。
“但是此地知縣不是已派衙差過來探查過了,咱們去,就能發現他們沒發現的線索嗎?”他們家二少爺雖有官身,但他拿手的是畫畫,不是辦案啊!
“總之,就順二少爺的意走一趟吧!萬一真讓二少爺發現能找到三少爺的線索呢?”
護衛們分成了三派,一派同意杜雲尋的要求,一派不同意,另有一派不表態,正僵持不下時,唐副都指揮使的親兵來了,得知杜雲尋想去查看現場,當即護着他前去查看。
因杜雲方那個被打暈的小廝已送往廣陵,所以杜雲尋他們只能從秀林鎮魯鎮長等人的口中得知,杜雲方那小廝被發現時的地點。
雖然年歲漸長,但杜雲尋的俊美並未因此而減損,也未因他臉上那淺淺的傷疤而變樣,反倒增添幾許英氣,範安陽費心投喂,總算讓他增了肉,雖及不上武人的英偉,但斯文儒雅的形貌,站在一羣武人之中,更是突顯他的俊秀,走在鎮上,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們的注目。
杜雲尋視若無睹,只專心在探看四周的情況。
小廝被發現的地方不算很隱密,但也不在大路邊,是在離碼頭不遠的一條小巷口,打發人四下往附近店家查問,杜雲尋可以確定,杜雲方之所以會被擄的原因了。
這個笨蛋啊!
杜雲啓正在和丁二舅說這件事,丁二舅拍桌,“這傻子啊!財不露白的道理,難道沒人教他嗎?”
杜雲啓心道,可能真的沒人教他吧!杜雲蕾纔想要害阿昭,復常會教杜雲方這些嗎?別傻了!
在京裡,他是杜相的孫子,那個不長眼的會去扒他的錢?不想活了嗎?杜相走到那裡,都是護衛、侍從跟着,大老爺亦然,杜雲啓敢說,他們兩老八成也不曾教過杜雲方這些。
“也是他不走運,別人露財引來賊盜,頂多去花錢消災,他卻是被人擄了去。”丁二舅心道,只是被擄走之後,可能發生了變故吧!(……)
PS:真是不好意思,因爲系統崩潰重開機,耽誤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