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城外一處隱在山林中的邊城小村,剛過不惑之年面容卻極蒼老的村長,搖頭嘆息的從屋外進來。
村長老婆擡起頭,看丈夫面色不佳,忙拍拍身邊的小孫子,讓他去找他娘,“怎麼樣?”
“就要變天了,那些貴人打算明天就要離開。”村長搖搖頭坐到老婆身邊,接過妻子倒給他的茶,略吹涼了後,便一口飲下,“真是可惜啊!”
“不錯啦!至少讓咱們村子的人攢了錢,今年可以過個豐厚的年了。”村長老婆道。
一個月前,她們村子來了一羣人,穿的是他們沒見過的好料子,騎的是高頭大馬,坐的是精美華貴的馬車,那從車上下來的小娘子,一身精緻的裝扮,是他們想都不曾想過的,頭上插戴的首飾更是流光曳彩令人眩目。
原以爲那已是神仙了,誰知那小娘子轉過手,扶下來的男子和娘子纔是真神仙。大家都以爲他們在山裡迷了路,纔會轉到村裡來,不想他們卻出手大方的租下了村中相連的幾戶人家,還招了村中人去幫工。
今年過年大夥兒都能寬裕些了。
“對了,小二媳婦孃家來了人,說她家嫂子生了,讓她回去一趟。”
“應該的,多拿些雞子兒給她帶回去。”村長揉揉眼,又喝了口茶交代老妻。
村長老婆應聲,起身去竈房,不多時就傳來切菜聲,然後起鍋熱炒,香氣陣陣,村長用力一吸。覺得鼻腔滿是菜香,嘴角微翹。
入夜,幾個侍衛護着披着斗篷的主子們登車,一名管事打扮的男子走在最後,車門關上後。車伕微抖繮繩緩緩駛離,那管事看車走了,朝身邊的幾個黑衣漢子揮揮手,那幾個漢子如狼似虎動作迅捷,一忽兒就沒入夜色中。
管事將院門拉上,然後將手裡的火把輕輕一拋。扔進了院裡,嗤啦一聲,火勢迅速蔓延開來,管事看了一下轉回頭,接過青衣小廝遞來的繮繩。身手矯健的翻身上馬,小廝跟着上馬,沒多久,方纔散開的黑衣人又冒了出來,手上的劍尖猶在滴血,管事冷冷的提醒那人一句,那人抓過衣角拭去劍尖上的血珠。
“行啦!走吧!”
管事揚手帶頭離開,黑衣人們也翻身上馬緊跟在後。還不時將手中的火摺子往經過的宅子裡扔,火光燃亮夜空,空氣中瀰漫着灼熱的氣息。除了火神吞噬萬物的聲響,四下寂靜無聲,沒有人聲,也沒有雞鳴狗吠,彷佛天地間,除了策馬前行的一行人外。就沒有活物了。
村長的親家久等不到去通知女兒的孫子回來,也沒等到女兒回來。等媳婦洗三後,方不悅的尋上門。遠遠的看到女婿家已被燒了成白地,親家腿一軟,虧得兒子扶他一把,父子兩驚慌失措互相扶持,慢慢的走近,整座村子都遭了祝融。
“去,去四下看看,還有沒有活口?”老頭子催着兒子,年輕人應了一聲,擡袖抹去淚水,緊緊的咬着脣,四下察看着,斷垣殘壁中皆是焦黑的屍骸。
老頭子聽兒子說了情況後,便搖頭道,“好端端的怎麼就遭了這樣的橫禍啊!”
“爹,要不要報官啊?”
“要,當然要,這不是天災,這是人禍。”老頭子想到了前不久,家中老妻語帶豔羨的跟他說,女兒婆家的村子來了貴客,還找了村人去幫忙幹活兒,要是這種好事落在他們村子該多好。
沒想到,沒想到啊!
“咱們去報官,去報官,這肯定是那些貴人惹來的禍事,我可憐的女兒啊!阿光啊!早知道爺爺就不讓你跑這一趟啦!”
年輕人哀傷的扶着老父,一腳高一腳低的回村去,他們住的偏遠,得回去跟人借牲口騎去城裡報官。
肅州城裡得知山村慘案,已是案發七日後。
屠村。
這是何人下的毒手啊?何知府一個頭兩個大,派人去查,查來查去都是一樣的說詞,幾個月前,李家村來了一行人,身份貴重出手大方,村裡人都以爲交了好運,附近村落羨慕不已,幹些輕省活計,比他們打獵種果子還掙錢。
誰也沒想到,會突然遭了橫禍。
案情膠着,有經驗的仵作驗屍後,道李家村大火之前,村裡已無活口,就是牲畜也無一倖免。
清點人數後,李家村人無一倖免,還添上村長親戚家的一個孫子。
“這是什麼樣的人啊!這麼殘忍,連剛出生的娃娃都不放過。"何知府嘆息,應邀來赴宴的彭將軍板起臉,“老何,你找我來,就是聽你抱怨此事的?”
“不是,不是,是,咳,咳,想跟你談談兒女親事。”
“嗐,這是不當問我,我們家都是我婆娘做主,我要敢插手,她老婆子肯定跟我翻,我可不敢惹她。你別害我啦!”
彭將軍呵呵笑大掌重重的拍了何知府的背數下,何知府還沒開口就被人堵了回來,又被拍了這幾下,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來。
何知府強笑幾聲,試着要提起自家兒女婚事,偏偏彭席進這老狐狸淨打哈哈胡扯過去,待得席散,何知府也沒能如願把自家兒女推出去。
彭將軍領着一衆親兵離開肅州城,一出城門,他便沉下臉,朝身旁的親信道:“派人去李家村看看,有沒有富陽侯府的印記。”
“將軍是懷疑?”親信疑惑道。
“我猜在李家村歇腳的,就是楊家十一郎夫婦。”
親信驚疑的道:“將軍,他們不是遭劫失蹤的嗎?可看周邊村落的口供,那些侍衛是保護他們,而非監禁他們的。”
“那是當然。要我是侯爺,也是煩憂。”他如今已是獨當一面的駐將,不再事事聽從富陽侯指令行事。若他是富陽侯,要把孫子送到西北來服刑,也要擔心他的安危,更何況還有個小媳婦呢!
“我記得,楊十一郎娶了宗室女爲妻?”
“是啊!魯王的小孫女。嘖嘖,那小娘子可豪放了!京裡先是傳說,她是爲杜相那孫子離家出走,您記得那位杜二少爺吧?”
“記得,怎不記得!呵呵,老何那眼高於頂的女兒。不就是對他一見鍾情,嚷着非君不嫁,死活都要賴上人家?”
親信咧大嘴直笑,“就是!結果真是痛快!人家杜二少爺根本不睬她,也虧得何知府夫妻這麼縱着。”
彭將軍嘴角微翹。該,叫她瞧不起他孫子!哼!就該讓她嚐嚐被人不屑一顧的滋味兒!
又過數日,何知府上報朝廷,邊城山村遭人屠村,疑似外族侵入,不知何故而遭滅。
邊關一山村被外族人屠村,並未在朝上引人注意,富陽侯在宮門前。與同僚拱手作別,正要上車,一小廝上前將一信柬遞給他。“侯爺,這是西北來的信。”
富陽侯捏着信上了車,車門關上後,他便急急拆信,信柬一展開,從中落下塊腰牌。富陽侯感到氣血翻涌,看着那腰牌良久。纔去看信。
車中爆出句粗話,車伕微抖了下。隨即恢復鎮靜,“立刻把大老爺給我找回來,讓他去荷花衚衕。”
車伕大聲應諾,擡手喚來隨行侍衛,低聲交代對方几句,侍衛離隊,富陽侯的車駕則轉向荷花衚衕,車行不久就來到富陽侯置於荷花衚衕的別院。
別院精緻秀美,接到通知的鶯鶯燕燕們連袂而至,看到富陽侯便嬌笑着迎了上去,富陽侯原本板着臉,遇上了她們,便如遇上了春陽的冬雪,心軟成了水。
美人兒嬌俏的撒嬌獻媚,富陽侯一一應下她們所求。
楊大老爺趕到時,正好聽到屋裡傳來女子嬌喘婉求,以及老父低啞的嘶吼聲。
他又不是雛兒,怎不知屋裡男女在做什麼勾當,“侯爺幾時進去的?”他問上茶的俏丫鬟,順手往那柔滑的小手摸去,丫鬟早經人事,嬌媚的迎了上去,楊大老爺見她曲意承歡,當下也就不客氣的揉上那高聳的玉兔,俏丫鬟欲迎還拒,楊大老爺卻急不可耐的扯開她的裙裾,直駛入港,就在廳中成就好事。
待得盡興,他稍事整裝,便丟下那丫鬟,屋裡傳來老父如雷鼾聲,大老爺冷哼一聲,讓人給他備間屋子,他要歇息。
等到他醒來,方纔與他被翻紅浪的俏丫鬟正好推門進來,“侯爺可醒了?”
“醒了,奴婢正是來請您過去。”俏丫鬟臉紅欲滴,大老爺忍不住對她上下其手,好生廝磨了一番,他才揚長而去,扔下那丫鬟飢渴難耐哀怨的看他遠去。
富陽侯看到長子進來,便把西北來信扔到他臉上,大老爺身手利落的接下。
“這是?”
“你聽說了沒,西北山村被人屠村的事。”
“前兩日,族裡兄弟從西北迴來,都跟兒說過了。”
富陽侯擡擡下巴,示意他看信,大老爺打開信柬,看到那塊腰牌臉色驟變,“這是老何讓人扣下來的。”富陽侯頓了下,瞇起眼緊盯着長子,“我再問你一次,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她也是心疼兒子。”
“不能因爲她心疼兒子,就拖家裡所有人下水。”富陽侯喟嘆,“趁早收拾了,你當斷不斷,就別怪我替你出手了。”
大老爺頹然點頭,轉身要走,“方纔那丫頭,就賞你了。”富陽侯淡淡的道,大老爺回身稱謝。
未幾,就傳出楊大夫人偶染風寒,時序行將入冬,氣候多變,感染風寒也沒什麼奇怪,只是,楊大夫人似因憂心兒子夫妻的安危,而鬱結於心,遲遲未見好轉。
而於此同時,羌部傳來消息,大王身體逐漸康復,其大弟在與烏氏對陣時身亡,小弟則是被北齊所殺,羌部太后因此傷心過度而病倒。()
ps:謝謝淡若神風童鞋打賞的香囊,今天很笨手笨腳,煮東西的時候被鍋邊燙到,幸好沒起水泡,就是紅了一片,打字的時候會一直壓到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