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裡七皇子府裡衣香鬢影高朋滿座,懷王、誠王及八皇子等人全都到了!誠王妃有孕在身,僅送了禮來,懷王妃強撐着病體來了,可是來了一會兒就暈了過去,請了御醫來診脈,才知她已懷有身孕。
懷王大喜大肆封賞,鬧得有些過頭,伸手就把侍候的宮女摟到懷裡,當成是青?樓的粉頭輕薄,生生人家娶妻宴客的場子,搞成了在青?樓裡喝花酒,渾忘了此處是七皇子府而非花樓。
此宴客廳裡坐着的大多是宗室及諸皇子們,魯王身體不適,僅世子出席,其他幾位宗室王侯年紀都大了,看懷王這般放浪形骸,縱使他們年輕時也不遑多讓,瞧着懷王當着他們的面如此放蕩,也不禁皺了眉頭,暗斥荒唐。
同爲楊妃所出的八皇子,看懷王這模樣暗憂,正要撩袍上前制止,卻被斜刺裡伸出的手給擋住了。
九皇子拉住想提醒懷王的八皇子,“八皇兄,五皇兄正在興頭上,你還是別去給他潑冷水。”兄弟幾個看着懷王笑得像個傻子,不禁暗搖頭,不知道的還以爲五皇兄這是等了多久才頭一次當爹哪!
八皇子與懷王一母同胞,自是知道懷王的性情的,可是又怕五哥會因此開罪梅妃及七皇子,一時間有些猶豫,誠王靠過來笑道:“放心吧!七皇弟今兒是新郎倌,這會兒已經醉得差不多啦!就權當五皇兄幫他招呼客人唄!”
十二皇子一派老氣橫秋。“正好,娶老婆很花錢的,七皇兄正缺錢呢。五皇兄這是剛好幫他打賞了下人!”
誠王和十皇子、十三皇子互相交換一眼,誠王端了酒上前恭賀懷王要當爹啦!懷王笑着喝了!八皇子心道,喝吧!喝吧!把人灌醉了,回頭梅妃母子要找碴,也有理由能推脫,喝多了嘛!
女眷席次這邊,因爲懷王妃暈倒而有些雜亂。待懷王妃有孕的消息傳出來,與懷王、富陽侯交好人家的女眷便紛紛起身。往懷王妃休息的廂房去探望。
丁老夫人這邊先後接到,範安陽與丁府傳來有人要求見她的消息,“這會是誰啊?”
範夫人卻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拉着母親的手正想說什麼。就見方纔去探視懷王妃的夫人們紛紛歸座,不禁強按下不安,打起精神來應酬。
範府的蘭園裡,得了範安陽指示的黃婆子一回到蘭院,就被範安蘭請去。
“如何?可安排好了?”
黃婆子含糊的應了聲,“三姑娘,天乾物燥的,這走水可不好救啊!”
“救什麼?我就是要她死,還救什麼?”
“可是這要是有個萬一。整座宅子都可能毀之一炬啊!”黃婆子猶苦口婆心的勸着。
範安蘭要是個能納人言的人,也就不會是今日的她了!“老東西你囉唆個什麼勁兒!”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你只要把我交代的事給辦好了。回頭少不了你的好處的!”
她推門出屋,擡頭往昭然院的方向望,心裡暗暗可惜,範安陽的嫁妝可是件件皆精品,就這麼燒燬實在是可惜!不過既然是範安陽的陪嫁嘛!那就讓她帶到地底下去用好啦!
黃婆子緊跟在側,見三姑娘一忽兒笑。一忽兒憂,表情變幻莫測。看得黃婆子暗自心驚,心道這三姑娘該不會是瘋了吧?對,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如此喪心病狂,要知道這會兒是冬日,雖然大戶人家家裡都常備着水缸儲水防走水,可是天寒地凍的,水缸裡的水也都結成冰了!真要走水,要滅談何容易?
更何況,這位三姑娘怎麼就沒想過,昭然院真走水,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就是蘭院也可能被波及而無法倖免於難。
想到這兒,黃婆子就不免憂心,六姑娘到底要怎麼做啊?正胡思亂想着,忽聽範安蘭問她:“你幾時要去放火?”
黃婆子想到六姑娘交代她,戌初時出蘭院,便道:“戌正。”
範安蘭皺着眉反問:“那不會太遲了些?可別火纔剛着,夫人她們就回府了!”
“不會的。”黃婆子回想了一下六姑娘交代的話,“皇子娶親,宴客都是過午夜方散,上回誠王娶妻,老太爺他們不就是過了午夜纔回的府?”
範安蘭聞言不由氣悶,“我不記得了!”
這回七皇子成親就不提了!她被禁足,當然無法出席,可之前懷王、誠王成親,她都是被撇下的。
懷王就不說了!那次就是祖父都告病,只讓人送禮去而已!
誠王的外祖母是範家的姑祖母,他成親,範家人全去赴喜宴,就是範安鬆他們夫妻也都去了!獨她被撂下。
範安蘭根本忘了那次被撂下,是因她出言不遜惹怒了範太傅,纔會被留在府裡,她只記得全家都去誠王府吃喜酒,獨她被留下。
黃婆子乾笑了一聲,“三姑娘放心,奴婢從前沒到姑娘這兒侍候,每日用過晚飯,就洗洗睡了!算算時辰差不多是戌初的時候,戌正時動手,府裡大部份的僕婦都睡下了!等她們發現走水了,才起身趕來搶救也來不及啦!”
“真是如此?”
“是啊!”黃婆子斬釘截鐵的回道,讓範安蘭稍稍安了心。
這時風裡傳來不知來自何處的嘻鬧聲,範安蘭聽了只覺心煩,黃婆子忙勸她進屋裡去靜候佳音。
“不成,我得在外頭看着。”可惜她被禁足不能出院子,不然若能站在她平常盯着昭然院的那處小丘上,親眼看着昭然院化爲一片火海,那該有多痛快啊!
不過,好像也不是沒辦法嘛!昭然院失火。大家肯定忙着去搶救,誰還會記得她被禁足呢?
她低聲交代黃婆子,讓她想法子讓自己出蘭院。她要親眼看着昭然院毀於大火,她要看着範安陽死於非命,她更要看着嫡母傷心痛苦,就像她看着周姨娘被祖父的帶走,然後再也沒回來一樣!
她痛,所以她要嫡母她們跟她一樣痛!
黃婆子暗道,還真被六姑娘說中了。
忙把範安陽教她的話拿出來用。“三姑娘。您還是待蘭院裡的好。”
“老東西!”範安蘭暴怒揚手就要揮向黃婆子,“三姑娘您別惱。聽奴婢跟您說,您是千金貴女,雖被夫人罰禁足,但是日後要想有個好歸宿。這名聲萬不能壞了!您想想看,這家裡誰不知道您跟六姑娘處不來?昭然院出事,大夥兒會先想到誰?”
範安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婆子的眼就有了幾份不同,這老東西倒是有幾份見識!
黃婆子見三姑娘聽進去了,心頭大定,不慌不忙的將範安陽交代她的話說完。“所以您可不好到外頭去,萬一讓人把這事聯想到您頭上,那可就不好。”
說的有理。她雖想讓範安陽去死,但可沒想自己也跟着去死一死!要是讓人發現這事和她有關,縱使父親護着她。也難保她不會被嫡母給撕了!尤其現在嫡母的孃家人可都在京裡,嫡母的侄女和外甥女都住在昭然院裡頭呢!
黃婆子便請她待在屋裡等着就好,範安蘭雖還是親自去瞧着,但終究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再說,她還想着範安陽死了。自己能頂替她嫁去相府呢!要是能把這事嫁禍給範安菊去擔就好了!
可惜她被禁足,就算想把這事栽贓給範安菊。一時間也想不出法子來,但如此一來,自己就絕不能被這事牽扯上,不然與杜府的親事可能會落到範安菊身上去。
黃婆子幫着範安蘭在蘭院裡挑了間屋子,讓她既能看清昭然院那方天空,又能安全舒適的待在屋裡。
範安蘭和黃婆子在蘭院各間屋子走來走去,轉得範安蘭有些暈頭轉向了,方纔挑了東廂南次間,不過這屋子平日堆放了不少雜物,氣味不是很好聞,然而一時間也挑不到更好的屋子了。
黃婆子安排好一切,便出了蘭院。
範安蘭待在屋中,坐在臨院的西窗下,過了不知多久,便見昭然院方向的天空隱隱泛紅,很快的,就聽到院裡有人驚慌失措的走動聲,蘭院裡侍候的人早在範安蘭和黃婆子四處走動時,就小心防備着,深怕這位三姑娘有個什麼不妥的舉動。
東廂廡廊下腳步匆匆,三兩婆子嗓門挺大的在說:“好像走水了!”
“哪兒走水啦?”
“我瞧着好像是昭然院那邊。”
“不是吧?”
婆子們腳步很重,範安蘭看着窗外的人影往院門去,不多時蘭院裡就空了。
東廂南次間東窗外是一條夾道,夾道里也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與人聲,說的自然都是走水了!趕緊救火啊!
範安蘭聽着不禁露出微笑,太好了!等嫡母回來,看到已燒成焦屍的範安陽,肯定要心痛如絞!
想要親眼看着嫡母痛苦不堪的慾望,讓範安蘭坐立難安,她既想出去,又怕惹事上身。
想到院子裡的人都出去了,她便對自己說,“不礙事的,我只是出屋子去瞧瞧而已,不會有人發現的,更不會有人發現是我讓人放的火。”
如是安撫自己後,範安蘭悄悄的離開南次間,出了東廂,一來到院子,就聞到木料的香味,她仰望天空,沒有星子、月亮的天空,只有昭然院方向是被染紅了一片。
是了!嫡母給範安陽準備的傢什,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這些傢什被燒,所以她纔會聞到木料的香味!成了!成啦!吹拂過臉龐的風帶着絲絲熱氣,她聽到風裡驚呼的人聲,範安蘭笑了!燦如春花的笑開了臉,笑聲響徹整個蘭院,範安蘭笑得直不起腰來,淚水不知何時滑過她的臉龐。
她幾乎可以看到昭然院被大火吞噬的場面,等嫡母和祖父回來,看到這一幕,肯定要傷心欲絕痛徹心扉!
很好,非常好!她就要他們痛!()
ps:先上草稿~發現自己老打漏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