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聽了直搖頭,難不成她大嫂這些年竟改了心性不成?只是……“我瞧着,十四丫頭不是個安份的。”
她們過來時,也看到了丁筱清往外頭走,平常倒無所謂,今日外頭可有範家及王家的男孩們在。
“是不安份。我聽丫鬟們說,她使人打探着老夫人孃家的侄孫。”丁筱清在府裡住着,但凡有什麼動靜,自有人回稟到她那兒去,丁筱清是女孩兒家,又是隔房的侄女兒,要是在她照看下出什麼事兒,別說丁大夫人饒不了她,就是老夫人那兒也不好交代。
對二夫人來說,丁筱清就是燙手山芋,拈重了不行,輕縱了也不成,真是麻煩死了!
四夫人苦笑以對。
“可說了她要住多久?”四夫人悄聲問。
二夫人搖頭,“沒說,也沒人敢問。大哥明年該回京述職,不過這回天災他應變得宜,皇上也讚許賞賜了,興許會召他今年就進京也說不一定。”
四夫人想了想,便道:“說不定,老夫人會隨他一道進京?”
“也許吧!”說着說着就站在廊下聊起來,還是丁筱湘派人出來相請,她們兩才相視一笑,隨來人進屋。
丁文芙聽了範安陽所請,樂得把人摟到懷裡來,笑着對妹妹道:“瞧瞧,瞧瞧,這兩姐妹好的呢!”
“姐姐要是心疼她,就應了吧!也好讓她們小姐妹親熱親熱。”範夫人卻是把王進菀拉過來,“你喜歡吃什麼,跟小姨說,小姨交代備下,一會兒回去就有的吃。”
“急什麼!”老夫人開口了,她自是樂見小輩們要好,範安陽年紀小,四房兩姐妹都已待嫁,怕是說不到一塊兒去。有王進菀在,正好幫着兩邊交好,如此四房去了京城,也多個助力。“阿菀愛吃的。阿昭只怕比你們都清楚,早就讓人回去備下了吧?”見範安陽點頭,老夫人才道,“倒是該去問問你四舅、四舅母他們愛吃什麼,可別怠慢了人。”
範安陽受教,拉着王進菀告退,丁文芙笑着搖頭,“瞧瞧這兩丫頭,樂的!”
母女三個說笑起來,卻是隻字不提丁筱清。
待用過午膳。稍歇了一會兒,四房便隨範夫人回家,王進菀陪着丁筱安姐妹,範夫人則帶着女兒,與四夫人同車。
“四嫂回來怎麼也沒早通知。不然二嫂一早就把你們安置到我家去,也不用再勞動一番。”
“嗐!還不是平州那天災惹的禍,你四哥是早派了人回來說了,只是平州有些路不通,就是我們也是白繞好些冤枉路,你四哥說,只怕他們是給堵在半路上還沒繞出來。纔會落在了我們後頭。”說是這麼說,可範夫人和範安陽都聽出來,四夫人火氣不小。
想想也是,大老遠的回老家來一趟,誰知撲了個空不說,好不容易一家團聚。又被個小輩給噎得滿肚子氣。
能被派回來通知家裡的管事和小廝,自然都是得用的,範夫人想着便順着四夫人的話道:“運氣這麼差啊!那他們回來,可要叫他們去廟裡上上香,去去黴氣。”
四夫人一聽。心道也是,這平州才遭了天災,她們這一路回來,沿途看到好些青山綠林禿了一片,還有些斷垣殘牆,路過之地家家披麻戴孝,想來前頭派回來通知他們要回的人,真是運道不好。
“待他們回來,就讓他們去廟裡上香祈福,對了,我昨兒也不好問,書哥兒媳婦不是說懷了孩子……”
“是個女孩子,是個福薄的,生下來沒幾天就跟她娘一道兒去了。”
四夫人聽了忙唸了聲佛,“大哥他們一切安好吧?”
“大哥、大嫂和剛哥兒都好,就是剛哥兒媳婦還沒進門就去了,唉!”又嘆了幾句二姐兒和十姐兒兩個命薄,相約着要去廟裡給她們超度。“回頭跟二嫂和大姐說一聲,大家一道兒去。”
“嗯。”範夫人點頭,姑嫂兩聊得高興,範安陽聽得打瞌睡,搖搖晃晃的靠在她孃的膝頭上睡着了。
四夫人幫着拿了被褥給她蓋上,姑嫂兩相視而笑。
到了範府,範總管早讓人整理好了客院,及兩處小院,客院是讓四老爺夫妻及長子夫婦住的,一處小院在前院,是給丁修義和丁修鴻兄弟住的,另一處在內院,則是給丁筱安姐妹住的,雖說是小院,可比丁筱妍她們住的院子要大一倍。
四夫人看了不禁驚訝的瞠大眼,範安陽在旁解釋:“原本這宅子沒這麼大,是哥哥攢了錢,就把宅子兩旁的空地買下來擴建的,二舅那府邸在城中,地皮精貴,我們這兒幾乎算城外了,便宜。”
這是在向她們母女解釋,爲何丁府住不住她們這些人?四夫人失笑,伸手撫着範安陽的肩頭,“你哥哥好能耐,纔多久的時間,就攢下這宅子了!”
“這兒原是祖父讓範總管買下的,說是離書院近,方便,杜家表哥也在這附近買了宅子。”
“杜家表哥?”四夫人微愣,範夫人忙道:“母親孃家的侄孫,跟阿昭他們一起南下讀書。”四夫人點頭,與範夫人一起,看着丁筱安姐妹安置好後,又帶着媳婦隨範夫人去前院看兒子的住處。
範安陽則是帶着王進菀回房去,一進門,賀璋家的就迎上來,“姑娘可回來了,怎麼家裡又多了兩隻?”
原來王家的下人已把王進菀新養的狐狸送過來了,竹香不在,其他丫鬟雖幫着照顧過紅紅它們,可沒侍候過幼崽,全傻在那兒不知所措,幸虧紅紅和白白兩個沒添亂,只遠遠的坐在榻上,該吃吃該喝喝,完全不受那兩隻小幼崽影響。
“把它們送過去小路那兒,讓那個小廝照顧,回頭表姐再派兩個丫鬟過去跟他學着怎麼照顧。”
王進菀原有些不捨,可聽範安陽這麼說,便轉頭想要指兩個丫鬟跟過去,範安陽忙笑着攔住她,“要派人。也不能派她們去啊!她們是跟來侍候你的,要學,讓人回你家挑你院子裡的粗使丫鬟吧!”
“你還不是讓你身邊的竹香照顧紅紅?”
“那不一樣,竹香也只做些輕巧的。像幫它們洗澡、訓練它們都是小廝做的,你只看到竹香常常抱着紅紅,就以爲全是她一個人照顧的啊?那她不早累壞了?”
範安陽這麼說,王進菀才讓人回家去,挑了兩個小廝來學,又喊了個粗使丫鬟過來跟着學。
晚膳時,大家齊聚一堂,範安柏還把住附近的杜雲尋找來,幾個男孩們與四老爺一起喝酒,四老爺知曉杜雲尋和範安嶽都是嚴池門生。欣喜萬分,席間就拉着他們兩說話,原來四老爺也是個懂畫的,三個人一聊起畫技來,就停不下來。丁修銘兄弟早知父親脾性,直與範安柏道歉,丁修銘兄弟還只是舉人,範安柏卻已是進士,知他在書院讀書,便與他討教起來。
四夫人見丈夫和兒子們分別都聊得很開心,與範夫人笑道:“可真是難得了!你哥這些年在南邊忙於政務。雖醉心畫技,可難能遇上個能跟他說得上畫的,杜家侄兒倒還罷了,你家的小路竟也是個懂畫的!”
王進菀正喝着酸菜鴨子湯,聽到這話,忙嚥下湯。道:“四舅母不知,阿昭也是個懂畫的,是她先拜在嚴先生門下習畫的呢!”
“哦?”
丁筱安姐妹聞言不禁投過訝異的眼神,範安陽被看得不好意思紅了臉,“蒙先生不棄。才能拜在門下。”範安陽呵呵傻笑,四夫人看她笑得可愛,說得謙遜,便以爲嚴池是看在範太傅的份上收她爲徒的,也就不以爲意,揭過這話不再提,若是平常,王進菀肯定要再說些什麼,不過這會兒,她還掛心家裡派人來了沒,也就沒說什麼,範夫人也不是愛眩耀女兒才華的人,丁筱安姐妹見這話題如此揭過,便也不在意。
倒是散席後,範安嶽讓人過來跟範安陽取畫,才引起四夫人等人的好奇。不過她們沒有問,待回了房,丁筱樂纔好奇的問她娘,“不是說小姑姑家的表妹是傻子嗎?她也懂畫?”
“早治好啦!你忘啦!之前姐姐出嫁時,祖母使人來添妝,不就說了嗎?”範安陽和杜雲尋遭擄獲救那年冬,丁六姑娘丁筱平出嫁,老夫人使了心腹管事去添妝,就曾提到這件奇事。
“世上哪有這麼神奇的事啊?要我說啊!肯定是本來就沒傻,只是礙着太后和楊家,怕她們再尋麻煩,所以才假稱阿昭表妹傻了,送到廣陵來住。”
“你少胡說了!說阿昭表妹是傻子的,可是宮裡的御醫!”丁筱安喝斥妹妹。
“哎喲!咱們瞎猜說着玩的嘛!”丁筱樂扯着姐姐的袖子道。
四夫人見小女兒嬌憨的樣兒,忍不住笑着揉了她的臉,“你啊!就愛胡猜,這佛祖顯靈的事,你可不許亂說。”怕女兒口沒遮攔,萬一得罪了佛祖神靈可不好。
當即嚴正的要求女兒不可再亂說,見女兒們都乖乖應了,才讓她們安置,自己帶着人回客院去。
走在夾道里,丁修銘的媳婦挽着婆婆的手,輕聲道:“母親,您可還記得,媳婦成親時,伯祖母差人送的賀禮?平妹妹出閣時,伯祖母給的添妝?”
“怎不記得。”兒子成親時,老夫人送的是座繡屏,繡工精細不說,繡樣更是前所未見,當時在任上還引起話題,女兒出閣時,除了繡屏外還有各色荷包,特別的是,荷包上的繡樣是取自繡屏上的圖樣,但紅色的荷包上繡着的是盛開的並蒂蓮,粉色的則繡含苞並蒂,橘紅色的則是繡蓮房百子。“一直有人來問我,想知道是在那家繡莊置辦的。”
“媳婦剛想起來,送禮來的僕婦說,那是範家表少爺家的繡莊送來的。”
“真的?”四夫人見媳婦肯定的頜首,不禁喜道:“哎呀!那回頭可得請你小姑姑領咱們去繡莊,好幫安姐兒她們挑些好的當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