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時,前往平州、海南等受災地的救援物資及人員陸續出發,他們前腳走,後腳武舉的消息也傳到了各地,正當大家爲武舉一事展開熱烈討論時,宮裡傳旨太監抵逹湖州,大家正在宮裡遣人南來所爲何事時,他們整裝前往姚都指揮使家宣旨,皇帝與姚都指揮使成了親家,把姚囡囡訂爲六皇子妃了。
這是大喜事。
身爲姚囡囡的手帕交兼同窗,丁家姐妹是要上門賀喜的,可丁家有喪,不好親自上門,就是範安陽和王進菀也不便上門,只能託給嚴筠去道賀。
嚴筠請單珏城夫妻相陪,帶着範安陽等人託付的賀禮,往姚家賀喜去。
在姚府外頭,看到了雲家的馬車,雲家家丁正和姚家的門房死磕,雲渡飛身爲師叔,得知喜訊,特領着家人前來恭祝師侄將爲皇子妃,但,是,姚家沒聽過雲師叔其人,雲渡飛是白身,單憑一張拜帖就想進門?
小姐剛被皇帝指爲皇子妃,自家這些天各方賀客者衆,門房幾乎應付不來,總管緊急調派了人手來幫忙,他們經驗有限,逼得總管只得交代,不相熟的先查看有無官身,有官身,再看其官階,小官小吏的,就只收帖子連禮都不收,就將人請走。
至於沒有官身又非相熟的?那就很抱歉,連帖子都不收的。
大多數上門的,都是想攀結善緣,還真沒遇過像雲家這種的。
單珏城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了雲家家丁一眼,見他一臉蠻橫的樣子,忍不住策馬上前:“雲家真是好教養啊!有這種硬要上門作客的?”
一旁來送禮或投拜帖的人,聞言紛紛投以異樣的眼光,他們大家都被擋在門外,可無人像雲家家丁這樣使橫的。
那家丁訕訕的往自家馬車望去,單珏城轉頭看去。正好看到那車廂的窗簾突然放下,他嘴角微翹讓人跟門房遞上自家拜帖,姚家門房接過掃了一眼即道:“原來是單先生和嚴先生到了,我家大少奶奶和小姐已恭候多時。這邊請。”
單家馬車由門房領着往二門去。雲家馬車裡的雲渡飛氣得臉都歪了,雲夫人眉頭輕染愁,勸着丈夫:“老爺,咱們還是回去吧!”
不回去難道還留在這兒讓人看好戲嗎?雲渡飛氣得說不出話來,扭過頭由着妻子吩咐車伕掉頭回府。
坐在母親身邊的雲仙兒悄悄掀了車簾往外瞧,看着都指揮使府的大門及門前車水馬龍熱鬧場面,又羨又妒的將手裡的繡帕撕扯成團。
同樣將手裡繡帕撕扯成團的,是楊延喜,纖纖素指氣憤的將繡帕扔了出去,一旁站着的兩個丫鬟眉眼未動。只定定的看着自個兒腳下的泥地,“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她苦苦追求一年,難道皇帝看不到她的決心嗎?爲什麼明知只有她纔是真的對六皇子好,卻還是另給他指婚?那姚囡囡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鄉下沒見識的野婆娘,憑什麼。憑什麼能當上皇子妃啊!
六皇子妃這個位置,明明只有自己才適合的啊!“皇上不該……太后娘娘怎麼沒等我們回去,就讓皇上,就讓皇上,不行,不可以,哥。哥,你得幫我,你要幫我,對,就像那次一樣,你那次失敗了。沒有把範家那死丫頭給殺了,你這回不能再失敗了,哥,哥哥,你。你這回,這次一定得把事情做好,對,只要把姓姚的賤人給除了,皇上就得爲他重新擇妃……”
楊延喜說沒幾個字,就開始咳嗽,楊十一郎皺着眉頭,全副心神都在武舉一事上,壓根沒聽見妹妹說什麼,直到她開始狂咳,他纔回過神來,反是屋裡楊十一郎身邊侍候的,都對楊延喜甚感不滿。
雖說十一少爺當初會大膽妄爲對範家人出手,是出自太后授意,但也是爲了延喜小姐,誰讓蘭妃想聘範家傻子爲媳咧?事後十一少爺流放西北,延喜小姐可什麼事都沒有,在京裡錦衣玉食,還許給五皇子當側妃。
她要抗旨逃婚,也是十一少爺處處相幫,這一年多以來,若不是十一少爺護着,延喜小姐只怕早被世子派來的人給帶回京了,延喜小姐不但沒有感謝十一少爺,現在又要叫他替她去殺了準六皇子妃?
範太傅家是文官,家丁護衛僅一般般,但姚都指揮使是什麼人?鎮守一方的將軍啊!他家的家將、護衛豈是能等閒視之的,叫十一少爺去殺了準六皇子妃,是要叫他去送死啊?
就連侍候楊延喜的兩丫鬟,也覺得主子很過份,她上下嘴皮子碰一碰,說幾句話,她哥就得掏心掏肺賣力到底?十一少爺從西北迴來,是太后施的苦肉計,逼皇帝讓步才能回來,她抗旨逃婚,十一少爺拋下職務,陪着她追着六皇子,就連太后賜婚的未婚妻病亡都不知,還是上門想借住,才曉得人死了!
在他們看來,延喜小姐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十一少爺幫她這麼多,她竟然還想他去幫她殺人?
見妹妹狂咳,楊十一郎皺着眉頭讓丫鬟去端藥來,“你先把藥喝了,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不行,你不能走,你不幫我,我就不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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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什麼?”楊十一郎眉頭微蹙。
楊延喜牢牢的盯住楊十郎的眼,“幫我殺了姓姚賤人。”
楊十一郎嗤笑,“傻子,你以爲殺了姚囡囡就沒事了?蠢蛋!咱們這裡把姚囡囡殺了,皇上那兒知道了,立馬就能再指個姑娘給六皇子當老婆,這事的根本在皇帝,只消太后開口,還怕皇上他不讓你嫁六皇子?”
楊延喜邊咳邊想,也是,太后一開口,皇上無所不從,十一哥從西北迴來,是太后開的口,表姐朱德惠和自己被指給五皇子爲正、側妃,也是太后開的口,皇上便允了。
太后向來疼自己。只要她老人家看到自己現在這模樣,肯定會心軟,不再計較自己抗旨逃婚,反會心疼自己癡心一片。追着六皇子到處跑,到時候祖母和她娘再敲敲邊鼓,六皇子妃換人,自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聽了兄長的勸,楊延喜把丫鬟端來的藥一飲而空,楊十一郎看她喝完了,示意丫鬟們將她送回房。
“十一少爺,皇上真會改變旨意嗎?”
楊十一郎斜睨了心腹小廝,嗤笑道:“怎麼可能。”
楊延喜先是指給五皇子當側妃,後則抗旨逃婚。擱誰家,都不會再允這樣的女子進自家門,因爲誰能保證,日後家宅不會因此女而生波瀾?
祖父交代他,一路好好護着延喜。回京之後,延喜若僥倖留下命來,也只能長伴青燈古佛,只是在平安抵京之前,萬不能讓延喜再出什麼差池。
眼下把她穩下來,他也能鬆口氣,找他的人商議武舉一事。
隨宮裡宣旨太監一同南下的。還有範夫人一行人。
她輕車簡從,把丁嬤嬤留在京裡坐鎮,只帶了兩個大丫鬟和四個小丫鬟,及一應僕婦、管事、家丁及護衛南下。
只是不巧,經過柳川城時,有個小丫鬟病了。她們不好耽擱人家的行程,便留在了柳川城,派了管事隨宣旨太監先往湖州去通知兒子。
管事來到廣陵範府時,沒見到大少爺,反被範總管領去見了傻子六姑娘。他心底疑惑不解,可不敢問,雖然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六姑娘的傻病治好了,但沒見到人,人人心裡都存疑,傻病還能治好?真玄奇了不是?
直到看到端坐上首的小女孩。
範安陽離開京城幾年,雖還未及笄,但終究是長大了些,她與範安嶽是龍鳳胎,相貎相仿,範安嶽纔回過京,管事也見過,看到範安陽,立刻就認出來,是六姑娘沒錯。
當下便跪下行禮請安。
如果說有什麼事是穿越過來後,一直讓範安陽不習慣的,大概就是看着年紀比她大的人,跪着跟她行禮了,可是不讓他們見禮又不行,害她彆扭極了,見他見了禮,便讓人起來。
一問才曉得,她娘來了,但因爲隨行的一個小丫鬟病了,所以耽誤了行程。“我娘她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那孩子染了病,高燒不退,大夫人怕……”怕什麼,不言而喻。
範安陽心中五味雜陳,很難說自個兒的心情,只能強制壓住,努力穩持鎮定,分派工作下去,令人打掃整理院子,好讓她娘住下,又打發人丁家報訊去,邊跟管事道:“你們一路南行,可知道平州一帶發生地震?”
“知道,知道,我們這一路跟着陸公公住驛站,半道上就聽驛丞說過這事。”
“嗯,大舅身爲平州父母官,正忙於公事,這回天災,長房的主子就走了四個人。”
管事愕然。
“因事出突然,又遭災變,外祖母受到驚嚇病了,二舅這邊事忙走不開,便派了表哥他們前去平州,我哥和杜家大表哥也都往平州去了。”
“那七少爺?”
“小路上學去了。”範總管在旁提醒範安陽,讓那管事早點下去歇着,範安陽點點頭,“你一路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吧!”
“那大夫人那兒?”
“範總管?”範安陽轉頭問範總管,範總管想了下便道,“一會兒你把大夫人她們住的客棧跟我說,我親自去接人。”
範安陽點點頭,“去庫房挑些適用的藥材,不只給那丫鬟用的,我娘這麼跟着陸公公他們,肯定是受累不少,帶些滋補的藥材和食材過去,看看郎大夫在不在,請他跟着走一趟,寧可慢幾天,也要讓她們休息夠再走。”
管事在側聽着她這一連串的吩咐,越聽嘴巴越張越大,他家六姑娘的傻病是真治好了吧?
ps:
謝謝胖姑童鞋的粉紅票~後知後覺才發現,七夕快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