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丁十三姑娘自小就很得家裡人疼?”雲仙兒挑眉問道。
丁筱樓縱使聽出她不懷好意,卻也無從閃避,只得迎頭面對。“家裡長輩兄姐疼惜,十三受之有愧。”
一旁的姑娘們暗暗點頭,這話說的好,是同意了雲仙兒的話,但也謙和的表示自己愧不敢當,並無得意之態。
雲仙兒嘴角笑花燦爛,“聽說範太傅的小孫女兒,是你小姑姑的寶貝女兒?”與丁家交好的小姑娘們臉色開始變了,簇擁着雲仙兒的幾個小姑娘面上添了笑。
“聽說你因不忿長輩偏寵於她,意圖傷人,是不是真的啊?哎唷!這般不知友愛姐妹的姑娘,實不是佳配!”
“這位姑娘是從那聽來的謠傳啊?沒有根據的話,還是別拿來當真比較好喔!”範安陽揚聲道,女孩的嗓音高亮具穿透力,將雲仙兒後頭的話給蓋了下去,雲仙兒不悅的美目橫掃,就見一不足十歲之齡女孩,在丁家姐妹陪伴下走來,王進菀落後一步,與姚囡囡走在後頭。
“你是何人?真沒禮貌,就這麼插嘴。”雲仙兒數落她。
“這位姐姐貴姓啊?”範安陽沒回應雲仙兒,反倒問她。
雲仙兒雖拿範安陽來說事,卻是沒見過她,她身邊的小姑娘們也沒見過她,見她與丁筱真姐妹走在一起,雖隱約猜到她的身份,卻不好與雲仙兒說。
圍在雲仙兒身邊的一小姑娘便道,“她姓雲。”
“哦!雲姐姐,雲家姐姐與我家十三姐姐相熟?”
“不。我怎麼會識得這種無姐妹之情的人。”
範安陽詫異的問:“那姐姐爲何一直針對着我家十三姐姐而來?是十三姐姐那兒得罪了雲姐姐不曾?”她回頭看丁筱樓,丁筱樓搖頭,“我沒見過雲姑娘,也不認得她。”
“那就奇怪了!雲姐姐。你因何處處看我十三姐姐不順眼?”範安陽一雙黑眸閃着疑惑好奇的光芒瞅着雲仙兒瞧,雲仙兒有些訕然,她能直說,因爲她舅母打算爲她長子求娶丁筱樓嗎?
她不說,自有人替她說,窗邊一位穿着秋香色褙子的姑娘嗤笑道:“還能爲什麼?因爲她大舅母有意求娶丁筱樓爲媳唄!”
衆女孩恍然大悟。站在雲仙兒身邊的一位姑娘腦子動得快,忙圓場道:“雲妹妹兄妹情深,對未來表嫂的要求不免有點高。”
方纔說話那姑娘原要再說什麼,卻被她身邊一着大紅海棠馬面裙的姑娘拉住了。範安陽顧不得姚囡囡在那兒問,那着秋香色褙子的姑娘是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喔~雲姐姐的消息可真靈通呢!怎麼十三姐姐與她表哥議親的事,咱們姐妹都不知道,她卻曉得了?”
範安陽裝模作樣的問丁筱真,“五姐姐。你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丁筱真搖頭,轉頭對丁筱樓抱怨:“十三妹妹可瞞得真緊,怎麼與人議親了,也沒跟我們姐妹說?虧得咱們還住在同個府裡。”
丁筱樓心知丁筱真這是給她機會,爲自己辯駁,忙委屈的道:“五姐姐可冤死我了!家裡若是給妹妹議親。祖母和二伯母豈有不知的理?”丁筱樓父親在任上,其母體弱帶着兒女在老家侍奉婆母,丁筱樓的婚事有着落,當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丁家姐妹怎麼可能不知情?
當然,也可能是丁家姐妹說謊,但就算說謊又如何?未出閣的姑娘在外頭拿姐妹的親事說嘴,回去不挨長輩罵纔怪,所以丁筱真姐妹否認有此事,誰能說她們錯?而且重點不在丁家姐妹是否知道丁筱樓跟雲仙兒的表哥議親,而是雲仙兒處處針對丁筱樓。僅僅是爲表哥抱不平?
範安陽把衆人的目光聚在這一點上,“我們姐妹都不如雲姐姐消息靈通,敢問我家十三姐姐是與雲姐姐家那位表兄議親呢?”
雲仙兒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又說不上來,聽到範安陽這麼問。她便遲疑了一下,那位身着秋香色褙子的姑娘搶着道:“是太府寺黃少卿的嫡長孫黃文傑。”
王進菀悄聲在範安陽幾個耳邊道:“那位也是雲姑娘,是雲家大房的孫女,旁邊那位是她姐姐。”雲家也是名門大族,雲渡飛名聲響亮,對雲家來說是好事,但世人眼中,他這名聲實是譭譽參半,雲家後輩多少皆受此影響,而在婚事上多有艱難。
範安陽點點頭,“原來是黃少卿家的大少爺啊!太府寺是在那兒?在京裡?”得到衆人肯定的答覆後,範安陽不解的問丁筱真:“雲姐姐是黃少卿的……”
“外孫女。”姚囡囡瞧出點門道了,與王進菀異口同聲的道。
“哦,原來雲姐姐是黃少卿的外孫女,是黃家大少爺的表妹啊!”範安陽恍然大悟的道,屋裡的一衆姑娘有人暗道,看來這範安陽真是個傻的呢!這麼簡單的關係,還要這樣說出口才搞得清楚,也有覺得範安陽不傻,還挺聰明的,這番作派,是暗喻雲仙兒不過是黃家的外孫女,卻干涉起黃家大少爺的婚事。
雲仙兒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眼前這死丫頭,就是衆人傳說是個傻子的範安陽,“妹妹是範家女,不也插手丁家的事嗎?”
“我十三姐姐口拙,我這當妹妹的總不能看她被人欺負啊?難不成雲姐姐覺得,黃大少爺與我十三姐姐議親,是被丁家欺負了?”範安陽一臉疑惑待解答的模樣,看在旁人眼裡很是可愛,但看在雲仙兒眼中,就是個討厭鬼啊!
雲仙兒噎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擊。
黃家大老爺不過在紀州知府任正八品的經歷,丁筱樓的父親卻是出任池州知府,是正四品。正四品知府的女兒與正八品經歷之子議親,任誰看也知是誰家高攀吧?
雲仙兒卻暗指丁十三不配爲她表嫂?
雖說黃大少爺的祖父是太府寺少卿,但丁筱樓的父親、伯父、叔父可全都是知府,比起黃家。可強上太多了!黃少卿還能擔任少卿之職多久?黃家除了黃少卿,黃大老爺在朝爲官之外,黃二老爺等人可都是白身,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呢!
就是黃大少爺本人,雖說在京裡文采風流,小有名聲。奈何有個雲家姑父在前,難免會令人與之產生聯想,對黃大少爺的品性產生疑問。
否則黃家因而要往京外尋求結親的對象?
縱然雲仙兒的消息很靈通,但她能接觸到的,大都是自家宅院裡頭能聽到的,外頭說些她傢什麼,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此時見周遭女孩們的臉色微變,她心裡微有不安,卻無從得知問題何在,不過攻擊是最好武器。她冷笑一聲窮追猛打丁筱樓脾氣不好、見人家有好的就要討到手云云諸舊事。
丁筱妍氣死了!丁筱真臉色也很不好看,丁筱樓總算是明白眼前這個女孩爲何處處針對自己而來,她說的這些舊事,都是在座的衆姑娘們皆知的,所以丁筱樓沒試圖去反駁,而是任由雲仙兒越說越歡快。越說越過份。
此時此刻,她總算是旁人口中,得知自己昔日作爲有多討人厭了,心裡暗暗感謝祖母,若非她把自己送去祠堂,不定自己比眼前這個姓雲的女孩還要討人厭呢!
“雲姐姐對人的要求還真高,小妹實感羞愧,就不在姐姐跟前丟人現眼了。”範安陽笑嘻嘻的福禮告罪,拉着丁筱真姐妹跑啦!
雲仙兒沒了讓她找麻煩的對象,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蘇十一娘和姚囡囡算代蘇九娘姑嫂招呼客人的,見一場紛爭就此收場,不禁暗呼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啊!
範安陽姐妹回了花廳,廳裡張汐生、蘇九娘姑嫂及丁筱湘早聽僕婦回報了。廳裡衆夫人們尚不知曉,丁筱湘滿懷歉意的悄聲與蘇九娘賠不是,蘇九娘看了大姑子一眼,還未及開口,張汐生便搶先道:“不必放在心上,雲家那丫頭我知道的,自以爲是得很,去我婆婆娘家叔父那兒做客,也是這般沒大沒小。”
張汐生的婆婆姚夫人的叔父?丁筱湘和蘇九娘都知道是何人,聞言便問:“嚴先生是她父親的先生,她去嚴家,也敢沒大沒小?”
“嘖!說起來實在是笑話!虧得雲渡飛臉皮厚,敢紅嘴白牙的與他女兒說謊話,說他當年爲何會草草與其夫人私奔,就是因爲他先生想召他爲婿!哈!真真是笑話啊!”
這段秘辛連蘇九娘都沒聽過,便何況丁筱湘,兩個人眨着眼直勾勾的望着張汐生,張汐生也不賣關子,“嚴先生膝下僅一女,名喚嚴筠,我公爹和婆婆作媒,許了個後生爲婿,誰知那年山匪肆虐,她那未婚夫就此一去不回,當時,拜在嚴先生門下學畫的學生,僅餘雲渡飛一個,半個月後,雲渡飛便與嚴先生說,他想出去闖闖看,那時,嚴先生正愁不知如何開解女兒,三番兩次把我婆婆請去家裡小住,也沒空搭理他,便允他離去。”
“誰知不久之後,就傳出雲渡飛與黃氏私奔的事,老人家對他這種行爲覺得不妥,叫家人出去打聽他的行蹤,想說好歹身爲人師,得教教學生行正道啊!好嘛!這一打聽,竟讓他打聽出來,那傢伙在外頭說,因怕師傅硬要召他爲婿,逼不得己纔等不及請家人去黃家提親,就先行做下胡塗事來。”
丁筱湘納悶的問:“這緣由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那是當然,本就是他夫妻捏造的謊言,再說嚴家表姨知道後,便對外放話,她與未婚夫情深緣淺,願爲他守一輩子,嚴表姨的未婚夫婿與雲渡飛前未婚妻是同族兄妹哩!”
意即,明知他家裡給他訂了親事的,嚴家父女又怎會招他婿?
“嚴先生他們真是太厚道了!這樣的人,還與他們往來?”
“他倒是想修復與嚴先生的關係,不過嚴先生不理會他,所以雲仙兒纔會在嚴宅外頭大聲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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