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略有不解,“蘇二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賢良人啊!”
“您不知道,聽說她那姨表妹婚後不諧,她家相公連年不第,在一衆兄弟間擡不起頭來,時常借酒澆愁,一喝醉就打人,我聽家裡的嫂嫂們說,二伯母的表妹時常來找她哭訴,臉上都帶傷呢!”
若真被打得臉上都有傷,怕連出門都不敢,怎會跑到姨表姐家來訴苦,怕是個不安份的吧?二夫人心道,嘴上卻道:“高門大戶誰家沒有一些糟心事,這些話,你聽聽就好,別往心上去,也別嚼舌根,知道不?”
“娘放心,我省得的。”丁筱湘笑吟吟,“幾位嫂嫂也是好心,把家中的雜事說與我知,省得我兩眼一抹黑,無端開罪人就不好。”
二夫人聽女兒這話似話裡有話,不禁拉着女兒細問,丁筱湘遲疑良久,方道:“之前沒想到一塊兒,現在想想,二伯母那表妹來找她的次數也頻繁了些,而且一來,還帶着自家女兒。”
“她的女兒?”二夫人算了算,“她家女兒年紀不大吧?”
“不大,大概跟阿昭同年,只是一來就愛往各房屋裡鑽,雖不曾開口討要什麼,但總是不管不問的就往人屋裡鑽。”丁筱湘思及剛成親時,那小女孩不請自來,就往她內室跑,雖沒做什麼,但光這行爲就讓人不悅,偏又不好說她什麼。
幸而她們夫妻搬到廣陵城來,二伯母與他們三房本就不親,想來她的孃家表妹也不會跑到她家來。
“蘇二夫人就不管管?”二夫人聽了直皺眉頭,這是那家的規矩?有女如此想來其母也不是個好的,幸虧蘇老夫人英明,沒聽了媳婦的話,給三老爺訂這門親事。
二夫人問女兒。“你既有孕,那怎麼安排人侍候姑爺?”
“娘別問了!我一知有喜,便問他要安排那個丫鬟去侍候。相公一聽就惱了,直說他不是那等妻子有喜。就要尋旁人侍候的傢伙,相公說啊!夫妻二人不需旁人雜在其中。”
“真的?”二夫人不敢相信,“真的,我悄悄問過笛心兩個,她們說,相公從沒碰過她們兩,她們雖頂了通房的名頭。卻還是清白之身。”
二夫人忽覺頭暈目眩不敢置信,這女婿真這般潔身自好?她不好當着有喜的女兒面前質疑女婿,只得放在心上,打算回頭問問女兒身邊侍候的人。
見老夫人幾人還沒回來。二夫人憂心老人家,丁筱湘忙打發人去瞧,不一會兒,那丫鬟笑容滿面的回來,“夫人、少奶奶勿憂。老夫人帶着幾位姑娘在西跨院的小樓裡看花呢!”
“哎呀,我都忘了,相公的同窗好友們送了幾盆月季和石榴來,我留了兩盆石榴在廊下,其餘的都往西跨院放着了。”
“廊下的石榴也是他們送的?”二夫人問。丫鬟見丁筱湘噙着笑不語,便笑着接過話:“姑爺在書院裡,與廖家少爺最是要好,廖少爺爲賀姑娘和姑爺新婚,特地挑來送的,放西跨院那幾盆是其他幾位少爺送的。”
見女兒投女婿所好,二夫人微笑點頭,“這樣很好。”復低聲傳授女兒閨房私密,語音細微,丫鬟們離得遠,聽不清內容,只是看那母女二人沐浴在金燦陽光下,面染緋紅親密的頭碰頭,喁喁私語甚是好看。
待老夫人一行迴轉,丁筱湘留她們用飯,飯畢略歇了歇,待得涼爽了些,方纔依依不捨的送別。
馬車上二夫人拭着淚,跟老夫人說着話,丁筱真與妹妹兩個抱着迎枕若有所思,王進菀大病初癒,早偎着範安陽睡着了!王家丫鬟歉疚的頻頻與範安陽賠不是,墨香抓了幾個枕墊,範安陽挪開身讓墨香把枕墊放到自己的位置上,王進菀順勢睡到了枕墊上,範安陽指着王進菀腳邊的車地板,讓那丫鬟坐,墨香早在車地板上擺放了幾個墊子,她坐中間,範安陽則靠在墨香身上,坐在另一側的車地板上,那丫鬟芸芳不安的欠動着身子。
“你且靜一靜吧!仔細一會兒擾了你家姑娘。”範安陽沒好氣的道。
芸芳方纔安靜下來。
頻跟自己賠不是,不就是怕自己動了吵醒王進菀,她會吃掛落嗎?那她現在還在那兒吵什麼?墨香頗有點不悅的瞪芸芳一眼,要是早上那個丫鬟芸香,就不會做這種事。
也不知怎麼回事,王進菀此次帶的丫鬟,都不是之前帶去丁家的那幾個,墨香幾個很好奇,可她們總不好去問表姑娘,往芸香幾個去套話,不想她們嘴死緊,半句話也沒套出來,令瑞芳姐妹好生挫敗。
三夫人車裡,母女兩相對無言,三夫人屢次想張嘴與女兒說話,但一想到女兒的態度,她又冷下了心腸,直到車進丁宅二門停下,丁筱樓纔開口,“今天看了四姐姐後,女兒想明白了,母親不是不疼我,只是姐姐情況較急,所以連知會一聲也不曾就把秋月送過去。”
“你明白就好。”三夫人頗感安慰,只是女兒下一句話,又讓她涼了心,“母親可知,秋月曾與女兒言,她不爲人妾,女兒也應了她。”
“這……”三夫人略感狼狽,丁筱樓又道:“母親只想到姐姐,有沒有想過女兒若連對身邊人應諾的話都做不到,女兒身邊焉有人敢再盡心侍候?”三夫人額角冷汗滑下,三夫人心腹嬤嬤感到背心溼透。
範安陽回到家時,範安嶽還沒回來,她讓墨香把小路身邊的丫鬟找來,纔開口丫鬟們便你一言我一語爭着回答。
“你們說復常表少爺這幾日都沒過來?”
“是啊!聽七少爺身邊的阿福說,杜二表少爺與書院的雲先生討論畫技,直接就在書院歇下。”
“六姑娘,阿福還說,那位雲先生好像視咱們七少爺是眼中釘似的,在課堂上除不許他說話,連下了課也不許他跟着杜二表少爺呢!”
丫鬟們覺得自家少爺被人嫌好委屈,範安陽卻覺得,若杜雲尋自己樂意與雲先生親近,那誰攔都沒用。
“小路很氣惱嗎?”她倒是比較擔心小路的反應,畢竟他和杜雲尋很親近,從出京起,杜雲尋與他們姐弟有半師之誼,她得杜雲尋所贈畫冊獲益不少,小路更是與杜雲尋哥兩好,如果杜雲尋真做了雲家女婿,頂多少往來就是,省得雲家人不快就是。
“七少爺覺得有些氣悶吧!”一下子被人撂開一旁,範安嶽心裡很不是滋味。
範安陽暗道,虧得他這兩天在自己面前隻字未提,一點口風都不曾顯露半分。
讓墨香抓把果子打發了人,範安陽讓人去廚下交代,備些去火的湯品,待範安柏他們回來,就讓人擱到井裡湃涼的瓜果切好送去,待她洗漱出來,聽竹香道:“大少爺回來了,在您書房裡檢查您的功課。”
範安陽微點頭應了聲,乖乖坐着讓硯月給她擦乾長髮,墨香道:“七少爺沒回來,大少爺說杜二表少爺拉着七少爺回家去了。”
“咦?”範安陽聞言驚訝的瞪大眼,墨香笑彎眼,“大少爺說,杜家京裡使人捎的東西到了,杜二表少爺就拉七少爺回去看他新買的畫具,還有杜相命人送來的畫冊。”
那是代表沒事啦?
範安陽收拾妥後,往書房去見範安柏,範安柏正在看她這兩日幫範安嶽代筆的畫作。
範安陽便問起雲先生的事,範安柏不以爲意的擺擺手,“你復常表哥精着,雲先生許是真想招他爲婿,連收徒的話都說了,也沒讓他點頭。”
旁人許是巴着雲渡飛想拜入門下爲徒,但杜雲尋就算真想拜雲渡飛爲師,也還得京裡杜相父子首肯才成,更何況照他看來,復常完全沒意思拜師,只是書畫院的先生們平日安逸慣了失了銳氣,杜雲尋曾得皇上賞識,先生們面對他,總是先沒了底氣,遇他提問,他們不是避重就輕就是阿意奉承。
雲渡飛則不然。
他一心想收服杜雲尋,好收入門下爲徒,杜雲尋有疑問,他必竭盡所能與之爭辯到底,因此,範安嶽這個老插嘴的小傢伙就成了他最厭惡的人,沒有之一。
“那他該早跟小路說一聲嘛!”範安陽抱怨。
範安柏無奈,“你又知道他沒跟小路說了?好了,餓了沒,咱們用飯。”
兄妹兩這廂安靜用飯,在杜家吃飯的範安嶽滿意的塞了滿口紅燒排骨,“子守哥你家廚子有進步,這道菜做得真好吃。”又挾了時鮮青蔬入口,“嗯這青菜炒得好。”
杜雲啓看着範安嶽一口接一口吃得香,有些懷疑的招來丫鬟:“咱們家廚子新來的?”
“今兒剛從京裡下來的,是老太爺撥過來的。”廳裡侍候的丫鬟也是剛從京裡來的,她看看自家二少爺,再看看這位粉妝玉琢的表少爺,眼睛有點不夠使。
杜相到底還是從京裡送了人來侍候,這回送來的人,算是老太爺的心腹吧!來的不多,三個廚子、兩個管事及管事媳婦,七個小廝及十個丫鬟,,加上幾天前,丁老夫人婆媳幫選的人,總算是把宅子裡的空缺都補上了,杜雲尋的院子裡如今大小丫鬟齊全,管事媳婦一到,就把規矩立起來,他一回來就覺得小院感覺不同了!
還沒進門丫鬟、婆子肅手問安,進到屋裡,立時有人奉上茶水、瓜果,侍候更衣,一切井然有序,與從前的亂象有如天壤之別。
ps:
謝謝熱酒悲歌童鞋打賞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