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想跟丁家結親?丁二夫人捧着茶盞怔怔的聽着丈夫說話,“大哥與我說過,崔家嫡支頹勢圮已現,除崔時明這一房,其他幾房盡出紈絝。”
“那老爺還帶着他們回來?”
丁二老爺丁文中聞言,頗不以爲然的看妻子一眼,丁二夫人訕訕的低下頭去,“就算看不上,也不能下臉子,來的只不過是幾個小子,難不成直接給他們難看不成?”
將茶盞放到桌上,丁二夫人沉吟良久,纔開口:“那老爺打算如何?”
“原本我覺得崔家小娘子們不成,把丫頭們嫁去崔家也成,現在一看,崔家只怕是要沒落了!”
百年大族淪落至斯,丁文中暗自警惕,萬不使丁家步其後塵。丁二夫人只知紀州崔家是世家名門,雖略聽聞數月前崔家小娘子們在廣陵的作爲,但畢竟不明究理,後又忙於女兒婚事,根本無暇去聞問,如今聽丈夫這樣說,不免好奇的探問。
丁二老爺便將崔家長房及二房的兩位小娘子在廣陵的種種作爲,說給二夫人聽,二夫人聽了咋舌,不免嘆道:“長青和子守幾個,遇上這種事,怎麼也不給咱們說一聲,他們畢竟是男孩子,怎麼好處理這事?”
一個不慎,可是很可能被崔家糾纏上,硬要把女兒嫁給他們。
“你當他們是你?他們幾個精明着,子守和復常兩個壓根就不回府,隨她們在府裡鬧騰,崔家那兩個小娘子還追到範府去,範家的大總管更狠,客客氣氣的把人堵在大門口,說不讓進就不讓進,崔家的臉都被那兩丫頭丟盡了!”
若不是顏面盡失。還見不到面,崔家想賴都賴不上去,最後只得把兩個小娘子扯回家去。這回改派男孩們上場。
“那兩個小娘子婚事不成,就這麼回去?”
“不拉回去。難道繼續留在廣陵,賴在杜家丟臉?”丁二老爺嗤笑。
丁二夫人身爲人母,倒是對那兩個小姑娘深感憐惜,兩夫妻雖分居兩地,但妻子臉上的表情這麼明顯,丁二老爺當然是看在眼裡。
“你覺得那兩孩子可惜?她們家的長輩都不憐惜了!要你這外人憐惜?小姑娘家家的,若不是家裡暗授意。會做這般出格的事情來?”
丁二夫人微傾向丈夫,訝問:“老爺的意思是,這是她們家中長輩……”
“妻賢夫禍少,你看範長澤。那傢伙要不是小妹賢良,在任上暗地裡幫了他,再有咱們這些大舅哥幫襯,哼哼!你以爲他光靠他爹在京裡撐着,他在任上能輕鬆過關?”
丁二老爺對這個妹婿十分不滿。尤其在得知那個拎不清的,竟然去跟範太傅說,想把庶女記在妹妹名下,不滿的情緒達到了歷史新高,丁二夫人也聽聞此事。她倒是覺得把庶女記在名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日後出嫁,一份嫁妝就打發了!就算不將自己的嫁妝給記在名下的庶女,婆婆也不會說什麼。
但庶子可不一樣!
記在嫡母名下的庶子,日後可不是一份嫁妝就能打發的。
丁家沒有庶子女,各房也沒有姨娘,但蘇家有,想到這裡,丁二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她千思量萬思量,好像就忘了跟女兒說這一層,大家子在成親前,房裡有侍候的人不足爲奇,她自小就看着父親的妾室們鬥法,庶姐妹們在爹孃跟前爭寵,大女兒婚姻路不順,爲了怕女兒胡思亂想,她與嬤嬤、奶孃什麼都講,妻妾相處之道,也早早與她說了,因此大姐兒成親後,倒也和樂。
“四丫頭的陪嫁丫鬟,你可挑好了?”丁二老爺忽地提醒一句,丁二夫人回道:“自是挑好了。”
“我不是說往常那些得用的,我說的是給女婿備下的。”蘇十郎的親孃早逝,他們兄妹幾個都是養在蘇家老祖宗跟前,要不是老祖宗年紀大了,蘇十郎的婚事也不會商請六夫人代爲相看,當然也就不會鬧了那麼一場。
“蘇家老祖宗是個明白人,與母親說過,女婿房裡乾淨得很。”
丁二老爺點頭,“那就好。”他是個大男人,對內宅事雖明白但不插手,會提了那一句,也是怕女兒跟她小姑姑一樣吃虧。
丁文芙的婚事若非杜家那個老太婆作梗,也不會蹉跎,還差點去當姑子,小妹丁文荷自小是衆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公婆又疼,簡直就是打蜜罐裡出去,掉到另一個蜜罐裡去,誰曉得正當一切順心時,會殺出一個周氏!
丁文荷沒見識過妻妾相爭,更不知道有人心思險惡,利用她的善心,還想搶她的丈夫,若不是範老夫人護着,他這小妹只怕早就香消玉殞了!
“要是有異心的,趁早打發了,讓她可別心軟,日後給自己釀災。”
丁二夫人應諾,小姑子差點難產一屍兩命的往事,不只在丈夫心裡深深的劃上一道印記,她也亦然,當下決定,回頭得好好教教女兒們,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萬萬不可無!
範安柏帶着範安嶽回到前院的客院,才走進客院院門,就聽到裡頭有吵雜之聲,範安柏看着領路的小廝,那小廝恭敬的低聲說:“大表少爺,是崔家幾位小郎君吵起來了!”
“我知道了!”範安柏含笑應道,隨小廝快步回房,客院是座三進院子,因臨近喜事,需住宿的客人多,原本幾位表少爺們都是一人住一間房,現在只能委屈幾位表少爺們擠一擠,幸而表少爺們都是通情達理的,知道房舍有限,隨行侍候的人不多,不然他家管事們可傷腦筋了。
但是崔家那幾位小郎君就……小廝搖搖頭,聽人說紀州崔家是大大有名的世家,怎麼他家的小郎君們跟市井上常看到的潑皮混混不相上下呢?在主人家做客,就不管不顧的吵起來了!
送兩位表少爺回房後,小廝趕忙去使人送熱水來,範安柏才坐下,杜雲尋就來了。
“你哥呢?”
杜雲尋淡笑:“他被崔家人纏住了。”
崔家一慣伎倆無非就是那幾項,杜雲啓竟然會被纏住?“你不去救他?”
“他自個兒樂意的,理他呢!”好狠!範家兄弟互換一眼,暗道,不知子守怎麼惹到復常了?
“是崔牧?”
杜雲尋冷笑,“我早跟他說了,崔牧是崔家人,就算他們這一房是好的,但終究都是崔家人,崔家那老祖宗腦子不清楚,交代他做什麼,他能不照辦嗎?”崔家想與杜家聯姻,祖父眼下雖未鬆口,但卻允了崔家那兩隻母雞住進廣陵杜宅,現在又讓他們帶崔家人來東陵赴喜宴。
“杜相不會真想讓你們兄弟娶崔家女爲妻?”
“我在猜,祖父想結交的是崔牧的父親,嫡支這些……算了吧!”
範安嶽問:“表哥不把白白接過來?”
“不了,客院人多嘴雜,白白又不是一般的寵物,還是讓它留在阿昭那兒就好,回頭我去看她功課時,再看白白就好。”
範安嶽點頭,範安柏卻不得不提醒一聲,“這回還是別看了。”杜雲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還是長青想得周到。”
有崔家人在,做什麼都不方便。
崔家那幾個小郎君大概是因自己姐妹之前丟了臉,拚命的想要找回場子,說話間不時會捎帶上阿昭,當着人家兄弟的面,指摘人家姐妹冷血無情見死不救,對此,範安柏等人實在無言以對。
崔家的當家主母其實和崔家一門有着似海深仇吧?不然怎會派這般不長眼的兒孫出來結仇?還結親咧!誰家見識過這樣的傢伙後,會拿自家兒女與崔家結親的?
“真該讓祖父見見崔家這幾位小郎君。”杜雲尋冷笑,“出京前,父親還說,紀州崔家是世家名門,讓我們兄弟經過紀州時,前去投帖拜訪,幸好沒去。”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範安嶽這些天被崔家幾個小郎君惹煩了!一說起他們就沒好話。
崔家人在客院裡爭吵的事,很快就被王進菀說給範安陽知道了!
“你道他們爲什麼吵?”
“爲何?”範安陽正在看書,王進菀一來就把她的書搶過去,兩眼閃着八卦之魂,亮晶晶的直視着她,範安陽把紅紅塞到表姐懷裡,自己則把白白抱過來,外頭寒風冷嗖嗖,懷裡的暖呼呼小狐狸手感特好,王進菀滿足了!再看錶妹乖乖坐好,一雙大眼看着自己,等她說八卦。
王進菀高興開講:“我哥說,那幾個傢伙原在說你的不是,然後他家那個叫崔牧的,就跳出來說,他們幾個纔是冷血無情,纔是見死不救的,憑什麼說你。崔家長房的幾個就不高興了,指着崔牧的鼻子罵,說他父子都是忘恩負義的,原來崔牧的父親是庶出哦!我哥說,崔家如今只餘崔牧的父親還在朝上爲官,其他人不是沒考上進士、舉人,就是成天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範安陽卻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拿着姚家村的事來說她,瑞雪和瑞芳兩個更是白了臉,她們萬萬沒想到,她們一時行差,給姑娘惹來禍事,事情都過去這麼久,爲什麼還有人抓着說姑娘的不是呢?
賀璋家的將她們的臉色看在眼裡,稍晚又敲打幾個丫鬟一番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