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憂真沒向妖帝出手的打算,只是給帝龍提個醒、敲敲警鐘順便噁心一下妖帝,否則和帝龍說這番話時也不會敞開大門當着妖帝的面說。帝龍星與妖界沒有利益衝突,還不至於爲這點事鬧成仇敵、大打出手。姜懷憂沒再理會立在房頂上氣得臉都綠了的妖帝,徑直出了河月谷去到妖族的妖神殿找到青藍。
青藍對姜懷憂的突然出現感到十分意外,她以爲姜懷憂這一閉關至少幾百年不出。她問道:“你怎麼突然出關了?”揮手,把妖神殿中的一干小妖遣退下去,請姜懷憂入座。
姜懷憂入座後,開門見山直接說道:“如果要將帝龍星移到宇宙大世界,你有什麼看法?”
青藍說:“帝龍星棲居魔棺世界並非長久之計,若想建立根本之地,還得在宇宙大世界裡,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帝龍星挪到宇宙大世界便是從暗轉明,成爲一個立在宇宙大世界裡的扎眼靶子。小龍兒成就大帝境、重挫仙帝周天,給宇宙諸強帶來不小的震懾力,宇宙諸強不會再輕易向小龍兒動手,他們會更加謹慎,謀而後動。帝龍星是塊大肥肉,不說別的,便是與我們知根知底的荒古界中的那四位也一直盯着不放,我想你也不會是真心想投效到荒古界的。若要在宇宙中立足,沒有足夠的大帝境強者坐鎮震懾是不行的,軍隊的實力過低也不行。目前宇宙諸勢力的普通軍士都是玄仙境,君王境只能算是一般頭目將領,領軍統帥全爲大帝境。”她的話音頓了下,說:“而帝龍星土生土長的,到目前沒一個在君王境,我認爲目前只能蜇伏於暗中徐徐圖謀壯大,帝龍星現在還不到出現在宇宙大世界的時候。一顆帝龍星,單憑你和小龍兒、止戈,乃至加上我和顏兒都不足以撐起,巔峰實力的人太少,還有就是你要提升修爲必然還要閉關,若將帝龍星交給小龍兒,只有繼續封在魔棺世界中才能保全。”
姜懷憂沉吟不語。
青藍問:“你是想現在將帝龍星移到宇宙大世界?”
姜懷憂點頭。
青藍道:“用不着這麼着急吧?”
姜懷憂說:“不把帝龍星挪出去,外面的人進不來,在短期內可以保證帝龍星的利益不受損,但卻是固步自封。帝龍星要壯大就必須走出去。”
青藍說道:“風險太大!帝龍星是我們的根,一旦有閃失,姜懷憂,亡國喪家的痛你嘗過,我也面臨過。”
姜懷憂問:“你現在手上有多少兵力?”
“玄仙境二萬。”青藍道:“我剛纔探了遍帝龍星,普遍實力都只在散仙境,玄仙境的並不多。”她略有疑惑,按理說帝龍星的靈氣比宇宙大世界充足得多,且帝龍這條多寶龍及姜懷憂這個頂級大富豪在,他們的修行境界怎麼比她帶走的那些妖族還提升得慢!要知道妖族修行比人族修行可艱難和緩慢得多,且遭受到的劫難更多、隕落的機會更大。
姜懷憂道:“寶劍鋒從磨礪出,如今的帝龍星絕了內鬥,安逸日子過久了,他們就該廢了!”
青藍問:“把帝龍星挪出去,你有幾成把握護住帝龍星?”
姜懷憂搖頭。她沒把握。她說道:“我只能儘量安排,但也許有天帝龍星也有可能易主。”
青藍放了心,道:“帝龍星易主,除非小龍兒……”想滅小龍兒,連仙帝都辦不到,當今宇宙沒幾人能了吧?
姜懷憂說:“你不回來,我不敢把帝龍星移出魔棺世界。東方晉守成行,開疆拓土不行,他身邊的蕭雪月也不是個能讓人放心用的。”
“蕭雪月?源天聖主?”青藍道:“她的資質倒不錯,也沒見她有什麼大動作啊。”
“不顯山不露水,把源天聖地從絕境中帶出來,還成了帝龍星星主夫人,如今的源天聖地可是修仙界第二大勢力。”如今帝龍星上穩居修仙界第一大勢力的是河月谷。姜懷憂又道:“小龍兒雖然單純,但看人的眼光不會錯,她沒說蕭雪月不好,但依着她的性子,既然東方晉是她徒弟,她都提拔了,又怎麼對蕭雪月一直不理不睬,連句話都不願和蕭雪月說?”姜懷憂說道:“這麼大份基業,我得交在一個能夠放心的人手上。”
青藍笑問:“你放心我?你修仙界的那幫人,我可駕御不了!”
姜懷憂說道:“非你不可。”
“哦?”青藍笑盈盈地問:“這話怎麼說?”
姜懷憂問:“你應還是不應?”
青藍問:“我有什麼好處?”
“給你兩萬副君王境鎧甲兵刃!”姜懷憂開出的條件手筆不可謂不大!
青藍道:“十萬!兵甲糧我都要!十萬君王境兵將百年開銷,我守好帝龍星,且,妖族絕不踏足帝龍星人族疆域。”
姜懷憂的眸光一黯,道:“你還是想帶領妖族自立出去?”
青藍問:“若有遭一日我想把從封魔帝帶出來的疆域劈走一半,你同意嗎?”
姜懷憂輕輕點頭。
青藍挑眉問道:“你捨得?”
姜懷憂道:“有一半,夠了。”她淡笑道:“怎麼說也該給你留一些起家的家底。”
姜懷憂這麼大方,青藍對自己的獅子大開口行爲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
姜懷憂又說:“自立一界不容易,你想讓楚汐顏走上至尊之位,那會是一條多桀之路。”
青藍問姜懷憂:“若換作你是我呢?若投奔妖界或荒古界不如一直同你合作。我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瞭解,你覺得我會依附你嗎?小龍兒曾言,先天帝氣者相遇必然是踏着對方的屍骨走過去,我不願有遭一日顏兒與你們爲戰,我也想她有天能立於高天之上俯視四方,而不是屈居一隅永遠被壓制。”不離開帝龍星,她們只能永遠被帝龍和姜懷憂壓着。青藍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們爭不過姜懷憂更爭不過帝龍,況且,哪怕能爭,她也不願與姜懷憂、小龍兒爭。許多人、妖都限於資質壽命有限,很難長活於世,修行歲月漫漫,能在同一個時代成長且一起走下去的朋友沒幾個。妖族昔年的大妖,如今只剩下黑蛟一個,與她同時代出生的妖都隕落了,修仙界也是新人換舊顏,如今還立着的還有幾人?這些人裡,又能有幾個能夠成就大帝境?又有幾人是她能看得上眼且願意交好的?除了姜懷憂,青藍找不出第二個。她對修仙界有很深的成見,但她敬姜懷憂是條豪傑女漢子!這幾千年裡她雖然對姜懷憂各種不服,也曾各種挑釁,可到底是一直互相幫襯扶植着走過來的。小龍兒對她足夠仗義,姜懷憂對她也足夠寬厚,做妖要知恩。
青藍沒問姜懷憂打算帶着帝龍星何去何從,她知道姜懷憂的心如今一直在帝龍身上,她會跟着帝龍走。而小龍兒這條大圓滿帝龍的最終去路可能只有小龍兒自己的天道才知道。她只隱隱覺得姜懷憂未必是想自立一界成爲一支超級大勢力,姜懷憂和帝龍要走的路她看不懂。
姜懷憂取出一個儲物法寶,從袖裡乾坤世界挪出十萬副君王境鎧甲裝進去,又挪了足夠十萬兵將百年開銷的物資以及一些奇珍異寶進去,然後交給青藍。
青藍接過姜懷憂遞來的儲物法寶,往內裡一探,頓時倒吸口冷氣,叫道:“姜懷憂,如今你真是肥得流油!你要是這麼出門,只怕魔帝都得蒙了面來打劫你。”
姜懷憂淡漠的神情看不出絲毫情緒,甚至連點客套的笑意都沒有。她只淡淡地朝青藍點點頭便起身離去。
青藍收起儲物法寶目送姜懷憂遠去。昔年,在封魔星,她還能與姜懷憂一戰,帝城被姜懷憂一擊削去全身鳥羽,感到姜懷憂實力成長之恐怖,這百年時間裡她拼命提升修行境界,百年時間整整跨越一個半的大境界不可謂成長不快,可今日面對姜懷憂,觀姜懷憂的氣度她只感到深不可測。這份深不可測不是來自姜懷憂的修行境界和身上攜帶的仙界界庫,而是姜懷憂處事的方式。如今的姜懷憂不似在封魔星時那般疏離冷漠,身居高位看似謀劃權勢但她的身上卻有一股不沾俗世塵浮的飄然灑脫。縱然再富有,半顆封魔星疆域、夠十萬君王境大軍開銷百年的軍資糧晌那也是筆天文數字,即使擱在仙魔二界也是筆大開銷,姜懷憂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輕描淡寫的直接就給了。姜懷憂不是那條來歷逆天眼中沒有俗物的帝龍,她是從宮幃中走出坐上皇位又滅國、再進入修仙界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如果姜懷憂有心圖謀自立一界爲尊,不管是封魔星疆域、還是這些軍資糧晌她都該細仔謀算着用,而不是毫不在意就直接給了她。她青藍縱然與姜懷憂是故交,但再好的交情也不是這麼給東西的。這麼豐厚的軍資財富裝備到修仙界那幫龜孫身上也足夠他們自保了吧?姜懷憂卻手一揮給了她青藍,讓她青藍來保帝龍星。怪不怪?怪!青藍敢斷定姜懷憂的背後一定還別的目的,但這目的,對她有好處沒壞處。
姜懷憂回到河月谷中,妖帝已經離開了。帝龍坐在寢宮的門坎上眼巴巴地等着姜懷憂回來。
姜懷憂走到帝龍身邊,道:“怎麼坐在門坎上?”像個可憐巴拉的小乞丐似的。她俯身牽着帝龍的手把帝龍拉起來牽進屋子裡,道:“妖帝走了?”
帝龍說:“走了。她離開的時候挺不開心。”妖界至尊,睥睨宇宙蒼生百萬年,被不到君王境的一個小仙給下了臉面,也沒當場發作,那是給她帝龍面子。
姜懷憂問:“你在替她抱不平?”
帝龍說:“玉妖的心眼比針尖還小,你今天讓她難看,她改天一定會給你爲難。”
姜懷憂瞅着帝龍道:“你會坐視她爲難我嗎?”
帝龍搖頭,說:“我會護你。”她想了下,說:“你剛纔和青藍談事,我全看見了。你離開後,青藍一臉納悶,我偷窺了她的神念,她在猜你爲什麼要給她那麼多軍資,然後我也納悶了。”
姜懷憂問帝龍:“仙界界庫有多少財寶,我給青藍的那些在你給我的這批寶物裡佔多少?”
帝龍抿嘴。仙界百萬年的庫藏,姜懷憂拿給青藍的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姜懷憂道:“這些足夠青藍起家了。縱然我與她交好,修仙界與妖族如今雖未起干戈,可往日的那些恩怨卻已是深埋修仙界與妖族的心中,那些芥蒂不是說消就能消的。她有心至尊路,離開帝龍星也好。兩個不同的勢力、族羣擠在一顆星球上,處得這麼近,容易再起紛爭,也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挑事。早分早好。你說楚汐顏是下任妖帝,我也想看看她能否成長起來。”那句“給妖帝添堵給妖界添亂”沒說出來。她給妖界培養下一代妖帝出點力,這即是在現任妖帝心裡扎一根刺,又是埋了一顆釘子進妖界。若楚汐顏能成妖帝,今日妖族與帝龍星是什麼局勢,往後她建立的勢力與妖界仍是什麼局勢,從一條壕溝裡爬出來的堅定盟友不比什麼都強?獨霸宇宙別想,但兩大勢力強強聯手,穩坐一方絕對沒問題。若楚汐顏不能成長起來,中途夭折了,她也算是和青藍很有默契地消除了妖放與帝龍星人族之間未來交惡的隱患。
帝龍挺不樂意的,說:“我覺得妖族挺好的,比修仙界那幫子壞心眼的東西強多了。”
姜懷憂說:“如今修仙界的風氣比以前好很多了。”以前的修仙界唯利是圖,如今的風氣還算君子、正氣。
帝龍說:“人心、人性,永遠有自私自利的一面。”
姜懷憂問:“我不是人?”她即又默然,她何償不是處處算計。她輕嘆一聲,道:“立身亂世便如身處叢林,弱肉強食,拼武力也拼謀算。想要存活就得有存活的資本,想得到的保住存活下去的資本,不謀算,能護得住能活得下去嗎?”謙謙君子、兩袖清風,她也想,曾經她也那般幹過,她爲人族敬仰尊爲女帝,可她轟擊封天法陣,一遭落難,結果呢?她和帝龍皆惱恨修仙界背棄,可觀修仙界諸派動手的目的是什麼,是爲奪利,又是不願他人奪得利益損及己身。人活於世,與天爭命、與人爭利、與人謀利、與人謀好皆爲一個“活”字。莫說爲人,便是一草一木都得爭奪那土壤裡的養分和爭搶陽光照射,勝者成爲參天大樹成爲棟樑之材,敗者,只能在那樹蔭下揀得一點殘光長成崎嶇矮樹淪火柴禾。姜懷憂嘆了聲:“誰活着都不容易。”
帝龍心有慼慼地點頭。
姜懷憂忽又想起一事,問:“你給妖帝做媒的事,妖帝什麼反應?”
帝龍的臉色瞬間綠了,叫道:“她只差沒衝進來給我兩耳光!”她想到姜懷憂前腳剛踏出寢宮,妖帝后腳便落在寢宮門口,眼神像刀子似的剜向她,掌間蓄勢差點就擡起來了,只終是咬牙切齒地瞪了她半天,用力一握拳把指甲j□j了肉裡,從牙齒縫裡蹦出一句:“我問你,若是姜懷憂不願與你在一起,還給你作媒把青藍推給你,你是何心情?蕭瓏,你可以不愛我、不喜歡我、拒絕我,你如此辱我,置我於何地?叫我情何以堪?”妖帝含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