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城主府中,這位曾經神采奕奕,坐鎮一方的不周城城主此刻正劇烈的咳嗽着,咳嗽聲中濃濃的血腥味在空中悄然瀰漫。
自上一次中毒之後,雖然毒素被完全排除,蕭雲道也不可避免的元氣大傷,如果沒有後來的變故,如今的他應該能夠恢復昔日七成的實力。
但變故發生了,而且是驚天變故,若非有着眼前這位不曾謀面的女子最後時刻趕來出手相救,蕭雲道早已化作枯骨。
是以對於眼前這位女子,蕭雲道只有感激,深深的無法用言語說出來的感激。
只是他終究還是受了無法挽回的重傷,這六天來身體每況愈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有多糟糕,蕭雲道已經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咳……咳咳……”不大的院落之中只有三個人,一個是這位蕭雲道城主,另外兩人正是朱燕跟紫煙。
六日前,那個宛如死神般的男子潛入城主府中,一擊得手,雖說沒有將蕭雲道當場刺殺,卻也讓蕭雲道受了必死無疑的重創。
隨後則是一場驚天動地,驚動了全城的大戰,若非朱燕及時趕到,如今的城主府中別想有一個活口。
乾無行!
朱燕記住了這個名字,更記住了對方那一張漠然之中流露着瘋狂殺機的面容,尤其是在對方大肆屠殺之際所流露出來的那種愉悅的神情更是讓朱燕想要忘記都不可能。
這是一個天生的殺人者,以殺人爲樂,人命在此人的手中與豬狗無異。
這六天來,朱燕先後跟對方交過三次手,似乎此人對於蕭雲道的刺殺從未有過放棄之意,又或者此人更想親手了結蕭雲道,縱然是已經知道蕭雲道必死無疑也是如此。
“多謝朱燕姑娘這幾日的出手相助,要是沒有姑娘,只怕我這把骨頭早已經被人給拆了。”即便是心知必死,這位蕭雲道城主依舊是姿態從容不迫,頗有種穩坐釣魚臺的味道,這一點倒是讓朱燕對之刮目相看。
很少有人能夠如此看開生死,但是眼前的蕭雲道明顯已經將生死看的極淡,雖然有着對世界的留戀,但更多的是眼中揮之不去的憂慮。
“其實一直有個忙想請朱燕姑娘相助,只是我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端着茶杯的蕭雲道神色黯淡,凝視着手中的茶水,淡淡的清香撲鼻而至,他並未喝茶,只是那麼靜靜地看着。
“不妨誰來聽聽,若是力所能及之事,我自會相助於你。”牽着紫煙的手,朱燕如天籟般的聲音在院落中響起。
其實不論是姿色亦或是天賦、心智,朱燕完全不在那位韓萱之下,只是不知道當她看見葉峰迴來時帶着一個女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其實是這樣,若是在老朽身死之日,蠻熊還沒有回來,老朽希望朱燕姑娘可以代爲守護不周城,直至他們回來。”沉默了一會的蕭雲道眼神愈發的暗淡,不同的是這抹暗淡之中透露着幾分無法隱藏的希冀。
“我答應你。”似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跟考慮,更好像是出乎蕭雲道的預料,朱燕居然脫口答應了蕭雲道的請求。
驟然聽見此言,蕭雲道怔怔的望着朱燕說不出話來,依稀可以看見蕭雲道渙散的眸子中有淚水隱現。
嗡!
虛空突然泛起陣陣漣漪,緊接着葉峰、蠻熊、韓萱的身形自其中踏步而出,眨眼間落在院落之中。
“少主!”原本眼眸逐漸暗淡的蕭雲道在見到韓萱出現時,臉上驟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用盡最後的力氣自椅子上站起,一路狂奔向韓萱,“老奴沒有守護好少主的城池,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噗通!
雙膝重重跪地的蕭雲道一邊不停地謝罪,一邊不斷地向韓萱叩首。
這叩首沒有絲毫作假之態,砰砰之聲響起,讓人奇怪的是韓萱並沒有急着扶起蕭雲道。
此時的蕭雲道神態卑微而謙恭,如同一個犯罪之徒在教堂之中虔誠的懺悔,血跡順着額頭緩緩流下,一片殷紅。
“起來吧,蕭老,這些年苦了你了。”韓萱彎下身,攙扶起這個已經多年不見,再次相見之時已經面容枯槁,即將死去的老人。
蕭雲道是跟着他父親一起長大的,是看着韓萱一步步長大的老功臣,在當年韓家遭逢大變之時獨自帶着尚未成長起來的韓萱殺出了一條血路,爲韓家保存了最後的血脈。
韓家,是蠻族的皇族,而韓萱是這支皇族遺留在這世間最後的血脈。
蠻族之中能夠被稱呼爲皇族的自然只有蠻神的直系後裔,換句話說韓萱的體內流淌着蠻神最本源的血脈。
被韓萱扶起的蕭雲道眼中有着欣慰,有着由衷的喜悅,終於可以在埋進棺材之前見到少主傷勢痊癒,見到少主再次迴歸,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縱然是此刻身死,蕭雲道也不再有半分遺憾。
“少主……”凝視着韓萱,蕭雲道未語先哽咽。這麼多年來的艱辛與痛苦最終只是化爲了奪眶而出的淚水。
“蕭老,你看這是誰?”心中刺痛的韓萱強撐着微笑指向葉峰,柔聲道。
以韓萱的眼界,如何看不出蕭雲道已經半隻腳踏進了棺材,已經是救無可救。
順着韓萱手指的方向,蕭雲道的渾濁的眼睛看向葉峰,然後就此凝固,徹底的凝固,向後仰倒。
在最後見到葉峰的一瞬間,蕭雲道這位爲了蠻族鞠躬盡瘁,爲了不周城勞心勞力的老人似乎終於放下了心中最後一塊大石,最後一份遺憾。
到了地下,見到了那些兄弟,終於可以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大神有後。
臨死之際,蕭雲道的臉上露出了真正的如釋重負的笑容,終於是等到了這一天啦!
若是可以仰天長呼,蕭雲道只怕會大笑三聲,指着蒼穹,大吼一聲,“老天開眼啊……”。
……
因爲最近一段時間,不周城的氣氛極爲緊張,城外各族齊聚,又有極個別人族的高手潛入城中行刺殺之事,蕭雲道的葬禮辦的極爲簡單。
不周城的蠻族之人並沒有因爲蕭雲道的死而惶恐,雖然不可難免的悲傷,可隨着少族長韓萱的出現,這份悲傷反而化爲了熊熊怒火,使得這些蠻族子弟更加的團結向外,凝神以待,隨時準備跟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蠻熊坐鎮統帥府,統籌城中兵馬調動,一道道軍令下達下去,不周城在極短的時間內步上了戰爭的軌道。
有了主心骨的這些人或許緊張,但絕不害怕,不但不害怕還有着幾分期待,城主蕭雲道的死亡必須要以敵人的鮮血來祭奠。
蠻族體內本就流淌着蠻神的血脈,當年乃是水神共工之下第一驍勇善戰的部族,真要論起戰鬥天賦,這一族甚至不在以戰爲生的戰族之下。
加之這些年,蠻族本就處於戰爭的前線,族人飽受戰爭的洗禮,在蠻熊等人回來之後,頭痛的反而是城外的那些異族。
這些年來,他們可謂是在這位蠻族統帥的身上吃盡了苦頭。
不論外界的情形是怎樣,至少現在輪不到葉峰去煩惱,但這並不意味着葉峰就過的輕鬆愜意,相反的,此時的他頭痛之極。
原因很簡單,韓萱跟朱燕這兩個女人互掐起來了,這種時候,葉峰哪敢跑進去攪和,真要那麼做了,顧忌他會被這兩個母老虎給吞了。
“嘻嘻,哥哥,你這下有麻煩了吧!”人小鬼大,古靈精怪的紫煙騎在葉峰腿上,一臉壞笑,距離他們不遠處就是韓萱跟朱燕兒女。
“噓,你小聲點。”葉峰連忙做了個鬼臉,眼角的餘光撇着兒女,怎麼都感覺如坐針毯,渾身不自在。
這也難怪,過去的他即便是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也是屬於那種一夜情的關係,除了司徒雨菲外根本不會跟別人發生感情,就更不要說是帶回家了。
可是這兩個不同啊,一個認定了他就是青宸的轉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他有着千絲萬縷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另外一個那就更不用說了,天生媚骨的韓萱本就擁有着讓人無法阻擋的魅力,再加上前些日子那連續七天的巫山雲雨……
葉峰一陣頭大,這兩個女子都可謂是天之驕女,朱燕的手段跟所爲之事就不用說了,韓萱既然能夠成爲蠻族的少族長,並且差點成爲聖階強者,這樣的天資跟心性,還用懷疑嗎?
偏偏此時的他夾在兩女的中間,跟個豬八戒照鏡子一樣——裡外不是人,怎麼做怎麼錯。
紫煙沒心沒肺的在這咯咯直笑,似乎很喜歡看見朱燕跟韓萱爲了葉峰在那爭鋒吃醋。
“哥哥,要不紫煙去幫哥哥勸勸兩位姐姐。”紫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着,就差沒在頭上長兩個角,後面再拖個尾巴寫上我是可愛的小惡魔了。
葉峰一陣惡寒,怎麼也沒有想到曾經天真活潑爛漫的小丫頭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蛻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葉峰對此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說紫煙,能給我省點心不。”葉峰沒好氣的說道,當然不忘佈下一層結界,不讓不遠處的兩女聽見。
“哼,誰讓哥哥你有了兩位姐姐都不理紫煙了。”紫煙不滿的嘀咕道。
葉峰苦笑,敢情這丫頭是爲了這件事跟他置氣呢!
“怎麼會,哥哥那麼疼紫煙,豈會不理紫煙。”葉峰一邊討好,一邊用額頭頂着紫煙的額頭,笑着道,“哥哥就是不理天下人也不會不理字眼啊!”
“真的?”一雙忽閃忽閃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的看着葉峰,小臉上滿是懷疑跟不信之色。
葉峰心中一陣悲哀,面上卻是點頭如搗蒜,不知不覺中眼中掠過一抹沉重的悲傷。
“哥哥真好。”變臉如翻書的紫煙立馬將先前的懷疑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抱着葉峰狠狠地在他倆上親了一下,嘴裡發出歡快愉悅的笑聲。
“你這丫頭。”神色寵溺的葉峰摸着紫煙的腦袋,而後抱起紫煙向着兩女走來,再這麼下去,遲早會出事。
是個男人,就該將這種隱患提前消除,更何況有些話,葉峰也想乘此機會跟她們說清楚,免得以後再生波瀾。
“好了,都別在這大眼瞪小眼了。”對於紫煙在此,葉峰壓根沒有避諱的意思,徑直說道,“有件事,我想我必須要說開。”
兩女同時看向葉峰,目光如炬,火辣辣的,似乎要以目光將葉峰給洞穿。
葉峰無動於衷,壓根沒有半點避諱的意思,直言不諱道,“我想說的不多,記住,你們都是我的女人,我不希望以後出問題。”
原本寶相莊嚴,極爲嚴肅的葉峰忽然臉色一變,眨眨眼道,“大家一起和睦相處,多好。”
後面一句話,葉峰說的極爲輕鬆,甚至可以算的上調侃,然而正是這一句話讓兩女同時嬌軀輕顫,眼中掠過一抹慌亂。
兩人都知道葉峰生氣了,否則斷然不會以這種口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先出去辦點事。”丟下這句話的葉峰跟兒女錯身而過,抱着紫煙,向城主府外走去。
蒼蠅總是在這嗡嗡亂轉,看着心煩。
心煩的葉峰只有一個做法,拍死這個膽大包天的蒼蠅。
踏出城主府的一瞬,葉峰身形突然消失不見,氣息全無,他去追那隻倉惶逃跑的蒼蠅去了。
至於這是不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葉峰壓根就不擔心,若是有人以爲此時的城主府很好欺負,葉峰相信兩女定然會給對方一個大大的驚喜。
砰!
懷抱紫煙的葉峰一腳將前方的虛空踏的震盪不堪,混亂的空間波動之中,一道身影極爲狼狽的從中跌出,穿着一身黑衣,臉上還帶着黑色面巾。
葉峰都有點懷疑這廝是不是白癡了,大白天的穿個夜行衣,你真當別人都是白癡嗎?
再說你要戴就戴個面具也好啊,弄個面巾將臉遮住一半,葉峰又不是白癡,你這個面巾有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