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你以爲魔族不侵犯凡仙兩界,就是她原諒我們了,可你錯了,她仁善,原諒的只是這個世界,卻並非我,從那天她得知真相後看我的眼神裡,我就知道她恨我,所以她才毫不猶豫的將心扔還給我,她一直都恨麒麟山大劫的始作俑者,你要與魔界交好,你要與魔族聯姻,甚至你要我去見她,我都可以答應你,可她呢?是否願意見我呢?”
“滋啦。”木椅被拖動的聲音。
“感謝天君你今日的這壺好茶,不過我想,我是喝不下去了,就此告辭。”話音剛落,包廂的簾子便被掀起。
我慌忙裝作喝茶的樣子用衣袖擋了臉,生怕他見到我,可其實我這樣做也都是多餘的,因爲我這個位置視線不佳,我既無法看清他的面貌,他也根本看不到我。
眼見着那玄衣的人影緩步下了樓,又一步一步朝外而去,我的心猛地一揪,居然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出了茶館,他沒有即刻飛天而去,而是一個人如遊魂般麻木的在人羣中行走着。
沿路有小販叫賣,有貌美的姑娘朝他投來愛慕的眼神,也有幾個乞丐跪在他面前向他乞討銀兩,而他卻全都無視,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不知目的,也不知爲何。
“紙鳶!紙鳶!賣紙鳶叻!公子,買個紙鳶吧?”小販見他停在自己攤前,很是賣力的向他推薦,而他卻只是看着,既不說話也不掏錢。
小販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見他氣度不同也不敢攆,便只能任由他這樣站在自己攤子前。
許久,天空忽然傳來一聲悶雷,緊接着便有傾盆大雨落下,小販們匆匆收了攤子,紛紛去屋裡避雨,轉眼間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就剩了我們兩個還站在雨中。
青華,我在心裡叫他,你怎麼了?可是也如同我一般在爲過去的事情傷心着?
“公子。”一頂油紙傘自瓢潑之中而來,輕輕遮在他的頭頂,那撐傘的女子眉目如畫,淺笑盼兮,“不管再多的傷心事,切莫傷了身子纔是。”她聲音溫柔,舉止有度,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滾。”可他卻是連一個笑臉都不肯給別人。
女
子臉色變了變,卻依然耐了性子站在他身邊:“我本也不是如此唐突之人,只是不知怎的見公子站在雨中,一顆心卻是難受的緊,許這便是你我二人的緣分,所以即便今日公子責怪,倩倩還是要在這裡爲公子打傘的。”
“你心疼我?”低沉的聲音中帶着些許詫異,我看見他緩緩擡起頭看向那個姑娘。
帝君身邊從不缺桃花,只是因着性格冷漠這纔始終孤單一個人。
“呵。”原本充滿希翼的姑娘等來的不是深情感動,而是他的一聲冷笑,“呵呵,你居然心疼本君?你可知本君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看到你眼中的痛,知道你心裡難過,你孤身一人,我也別無所求,不過是想在你最無助的時候陪着你而已。”姑娘把話說的真誠。
“你也配?”可他的言語卻總是這樣傷人心。
“滾!”他大步從紙傘下走出來,繼續如失了魂魄般朝前走着。
“喂!”那姑娘很氣,她看着他緩步而去的身影大聲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心裡有個人,她回不來了,不管你再怎麼傷心,再怎麼折磨自己,她都回不來了,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
玄色的身影猛地一怔,我真怕他會突然衝回來殺了她,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帝君說話,即便是天君在談起我時都是小心翼翼,拐彎抹角許多鋪墊。
既然我們再也回不去,你也知道我不會原諒你,你又何必這樣對待自己?
幾個快步追上去,在那姑娘還未反應過來前便進了她的身體。
雨淅淅瀝瀝一直下個沒完,我便撐着紙傘一直跟着他,一直到他走不動了,坐在一間頹敗的破廟前爲止。
“叫你滾,你聽不懂是嗎?”他一直低着頭,至始至終都不願意看我。
我就這樣撐着傘站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他終於是忍不住站起身一把打掉我手裡的傘:“滾!”
那一聲怒吼,震撼天地,破廟因着這股力道又從房樑上掉下許多瓦片來,其中一片砸在了我的額頭,鮮紅的液體順着臉頰流淌下來,亦如我的眼淚,只是在這大雨衝
刷下,不管是鮮血還是眼淚都很快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你想要什麼?”他居然妥協了,“只要你離開,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原來要打敗他如此容易,只要在他傷心的時候陪着他而已。
我拉着他的手進了破廟,找個乾草堆讓他坐下,繼而解開他如瀑的長髮,用手笨拙的攏着,如一個妻子般替他束髮。
以前,他總叫我夫人,一口一個夫人,叫我的心花怒放,可我卻從未有一刻爲他做過身爲一個夫人該做的,如今,算是我彌補了。
“霰霰?”他忽然叫我,“是你對嗎?”
心臟在這一刻擂的震天響,可我沒有說話,依舊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繼續梳理着他的頭髮。
他忍不住一把拉過我的手,他的力氣是這樣大,他的人是這樣急切,故而將我一把拉入懷裡時,我一時沒有當心居然就對上了他的那雙眼睛。
如今我法力在他之上,只要我願意,他永遠不可能發現我的身份,所以也就在他看清我時,臉上那抹痛是如此清晰,他哭了,他居然對着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哭了。
“你既不是她爲什麼要心疼我?你既不是她爲何要替我梳頭?”
鹹澀的淚落在我的臉上,我緩緩伸出手替他抹了眼淚:“萬事總有終結,既然緣分已盡,爲何不早早放手?放過自己,也放了她呢?”
“不曾愛過,自不知愛之毒何其深,連命都搭進去,又何談什麼放手?”他將我從懷裡推開,“你今日爲本君做的,本君明白,他日必賞你一個衣食無憂的未來。”說着便大步朝着廟外而去。
“你總許別人願望,爲什麼卻唯獨不許一個給自己呢?”我連忙追上去,“你說你愛的連命都搭進去了,可命是你自己搭進去的,如今要再放出來不也在你的一念之間嗎?”
他苦笑一聲:“倘若真能跟着這愛一起死了,那該多好?”
我愕然,只能呆呆的望着他飛天而去,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這才恍然,原來與其放下這份愛,重新開始生活,不如就抱着愛死去,這纔是他所求的嗎?寧死不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