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你殺了我孃親，你是個壞人！你放開我！”小孩子不懂我在救他，只覺得眼前的我可惡至極，稚嫩的拳頭不住捶着我的後背，妄圖能將我活生生打死……
我駕着黑子落在一座無名山頭，山下炊煙裊裊似是一座樸素而祥和的小村莊。
翻身下馬，隨便尋了處空地便用法術造起一座粗陋的木屋來。
“你去死吧！”
“嘭！”
一塊尖銳岩石砸中我的後腦勺，痛的我整個人都抖了一抖。緩緩轉過身，那小孩正憤怒的望着我，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我想此刻的我早就已經奄奄一息。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想殺我嗎？”他復又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塊，高高舉過頭頂，“那你便來殺我吧！我不怕你！”
“噗！”只是這一次，他的石塊落空了。
“你既然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那我便叫你小笨蛋好了。”我面無表情的朝他走過去。
他似是沒想到我會主動朝他走過去，不由害怕的往後退了退，可嘴裡卻依舊不肯服輸：“我不叫笨蛋，你纔是笨蛋，你殺了那麼多人，早晚也會被人殺死，我娘說，這世間是有報應的，你做了那麼多壞事，你也會有報應的！”
“報應？”回想前塵往事，我何時不處在報應之中？人間的情劫，麒麟山的傷痛，陵光的逝去，以及青華……這究竟哪一樁纔是我的報應？亦或者，這些都是我的報應？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會有如此多的報應？
“小笨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衝他冷笑，“我是這三界最陰險狡詐的女人，我叫蘄霰，即便是華樂宮裡那位活了五萬年的青華帝君也不是我的對手。就憑你一個三歲的小娃娃就妄圖殺我？”
“我能殺你！我能殺你！我一定能殺你！”他不住重複着這句話，意志堅定。
我輕蔑的看他一眼，轉身繼續去修整我的木屋，不再理會這個倔強的小孩。
入夜，原本微熱的山頭轉而凝結寒霜，我的
木屋做的差不多了，便抱起青華步入屋內，臨進門前也喊了那個孩子：“不想被凍死在山裡就進屋來吧。”
可那孩子卻偏過頭完全不應我。
我將青華輕輕放在牀榻上，如凡人一般給他蓋上棉被：“我知道你是帝君，身份高貴，但是此刻情況不同，太過招搖反而壞事，只能委屈你住在這裡了。”
燒了熱水，也隨便煮了點野菜，我衝屋外喊：“肚子餓的話這裡還剩點野菜，不吃我就倒了。”
小孩子依舊站在屋外不肯進來。
我也不去管他，自顧自的替青華擦洗一番，然後自己也洗了洗便摟着青華在內屋睡了。
後半夜，屋外大雨瓢潑，我聽到他在外面打噴嚏的聲音，可他就是不願意進來，不願意與他的仇人住在一道，如此下去，這個孩子必死無疑。
心裡不由嘆了口氣，我一個瞬移便從牀榻轉到他的身後，在他還未反應過來前就一個手刀將他劈暈了。
抱着他進入屋內，當初在變化這座木屋的時候就特意給他留了房間。
我蘄霰這輩子做過很多事情，卻是第一次爲一個孩子沐浴更衣，小小的幼童如此稚嫩，在我的手裡脆弱的彷彿輕輕一捏便能爛做一團。
“我要殺你！我一定要殺你！”小孩在發燒，滿嘴夢話，可即便是夢裡，他依然充滿仇恨。
他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已經種下仇恨，這要他將來如何再去幸福生活？
“如果你真的想殺我，就必須要變得比我更加強大才可以，倘若此刻就死了，就不要再說什麼要殺我之類的話了，你連活下去都做不到，更談不上爲母親報仇了。”
原本閉着的小眼睛突然睜開，他緊緊咬着下脣，似是百般掙扎，可轉而卻又冷靜下來：“我不用你抱着我！”
他主動離開我的懷抱，自己走到飯桌旁拿起我吃剩下的半碗野菜，也不嫌髒，直接就全部吞進了肚子裡，隨後又乖乖的爬上自己的小牀，蓋上被子轉頭睡了。
“你……”我有些詫異。
“我一定
會殺你！”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咬牙切齒，“蘄霰！”
恨，可以讓人死去，也可以讓人活下去，正如當初胡顏用恨生生保住了我蘄霰八百多年的壽命，也不知道胡顏此刻又如何了？可是回到那個荒涼的青丘，面對着自己女兒的墓碑獨自流淚到天明？
“青華。”我回到青華身邊，輕輕拂過他青黑的臉，“以前在我還是青丘公主，贔屓書院大姐大的時候，整天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所以到處搗亂闖禍，來爲自己尋找一點存在的價值。之後麒麟山大劫，我以爲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復仇，爲了幫麒麟一族討回公道，後來才發現，自己的復仇就是一個笑話。自那之後，我的生命就失去了意義，我一心尋死，卻因着舍不下與你的這段感情而遲遲賴着，直到今時今日將你也拖累成這樣方纔明白自己就是這天地間多餘出來的人，一個不該存在的生命。”
我替他輕輕攆攆被角：“之前，我還自私的想着要與你一道去往另一個世界，是灰飛煙滅也好，是挫骨揚灰也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怎麼樣都好。但現在，天下大亂，我卻不能再這樣任性了。”
關閉門窗，褪下衣衫，豆影燭光下，片片麒麟竭若影若現。麒麟竭既是我們麒麟的麟甲，更是我們的精血。九尾狐一族可以褪下自己的狐皮，卻不知道我們麒麟一族要是沒了麒麟竭會怎麼樣？
揪住一片麒麟竭猛地一用力，我疼的差點撲在青華身上，真是後悔，之前在離開華樂宮前就該問餘果恬討兩片麻藥的，如今要一片片拔下來豈不是要將自己疼死？
迅速將麒麟竭塞入青華口中，原本如指甲蓋般大小的麒麟竭瞬間便在他口中融化，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大喜過望，這說明白夢瑤說的是真的，麒麟竭對青華是有用的，至少它融進了他的身體裡！
連忙趁勝追擊又拔了幾片下來一起送進他嘴裡，只是這麒麟竭融化了，可青華卻至始至終都沒有一絲一毫變化，他的臉色依舊青黑，他的身體依舊冰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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