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看看他又朝我看來，我衝他微微一笑並不急於開口。
我看到他接過信封的手有些顫抖，可也僅僅片刻之後，他憤怒的將整封信都撕了個粉碎：“麒麟一族向來重視文墨，就這種粗爛的字跡也敢拿來污衊蘄霰，還跑到朝宇殿前來詆譭她，你真的是太膽大包天了！”
“不是她的字嗎？”白夢瑤大吃一驚，“可落款處寫的明明是她的名字啊！”
“落款誰都能寫，這不能說明什麼。”臨兵沖天兵擡了一下頭，兩名天兵復又將她押住。
“放了我姐姐吧，她不是存心要害我的，她只是出了幻覺，分不清真假，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真的！”我高聲請求着。
卻聽陵光緩緩道：“天規不可破，不管出於什麼原因。”
事情進行到這裡，白夢瑤知道自己已經無望，嘴裡不住憤恨大叫着：“蘄霰你個賤人！你行事如此陰險，總有一天會遭到天譴的！你會有報應的！”
天譴？報應？
我的右手不由抖了一下，五百年前，我不幸落入鮫族手中，被他們啃斷了整條右手手筋，導致我右手使不出力氣不說，還讓我原本的一手好字也變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如果還有天譴，如果還有報應……”我輕笑，“讓它們來好了，我受着便是了。”
“蘄霰……”陵光神君感知我心中的悲傷，一張臉又露出心疼的模樣。
而我的對面，白夢瑤依舊在瘋狂大罵着，聲音尖銳難聽。
突然，朝宇殿的大門被從裡面打開了。還不待看到人，便有一股強大靈力直撲而來，讓在場所有人不得不低下頭去。
“爲何這般吵鬧？”一身玄衣的青華帝君從大殿內走出來，不怒而威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卻唯獨在看到我的時候停住了。
“帝君！帝君！求您還我一個公道！”白夢瑤在看到帝君走下九十九級臺階時激動不已，我猜想她之前之所以拼命尖叫爲的就是將他喊出來吧？
“師父……”臨兵神君想要向他稟告這裡發生的事情，可青華君卻至始至終只看着我，彷彿其他人都只是一個擺設一樣。
“你怎麼了？”
他徑直來到我面前。
我不怕這裡的所有人，但唯獨拿不下這位五萬歲高齡的帝君。
“斷了一根腿骨。”我說。
他微微一皺眉，隨即卻在衆人的注視下彎下腰來，將我整個人都橫抱進他懷裡……
高高在上的青華帝君居然當衆將我橫抱起來，我聽到周圍傳來一聲低呼，看來不僅我不明白帝君的行爲，就連一直陪着他的兩位星君也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對我。
“師父？”陵光神君向前一步，似乎要爲我說些什麼。
忽聽青華帝君冷冷道：“蘄霰會住在朝宇殿療傷，至於白夢瑤，放她迴雪狼族吧。”
一句放她迴雪狼族，幾乎等於是將她趕出華樂宮，這要讓她這個堂堂的雪狼族公主如何面對族人？
白夢瑤頹然坐在地上，雙眼失神。但相對於打入天牢，帝君這個決定何嘗又不是在救她？
我面相帝君，想從他的臉上知道他究竟是出於好心還是完全無情，可端倪了許久都一無所獲，直到被他抱入朝宇殿後才聽到他幽幽道：“看夠了沒有？”
一句話驚了心神，我這纔想起以自己的卑微是不能直視帝君的，這也是一種大不敬。
連忙將目光轉而往下，卻又聽到他說：“沒看夠就日日讓你看，直到你不想看爲止。”
詫異的擡頭，帝君依舊面無表情，無喜無悲，讓我分不清剛纔那一句究竟是玩笑？還是當真？
直等到心神略略定下才不由的輕笑自己一聲：以帝君的冷漠，剛纔那句多半是在嘲諷我，我居然還以爲他對我另有所意，真是太幼稚了。
將我輕輕放在一張落雨梨花榻上，帝君大神沒有任何徵兆的脫了我的鞋，挽起我右腳的庫管，露出一段紅腫來。
拿出各種藥品，仔細擦拭小心包紮，五萬歲的帝君幾乎是半跪着替我療傷，這讓我受寵若驚，想說：不過是斷了腿，我自己能接。
忽又聽他冷冷道：“我好像記得曾對你說過讓你不要再生事端的？”
原本的受寵若驚轉眼就成了驚嚇，難道說帝君喜怒無常，治好我只是爲了更殘酷的虐待我？
“我也不知道白姐姐爲什
麼會突然打我一掌，但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再生事端了。”我不知道如何應對，之前帝君也都不在場，陵光他們都未能看出真相，他又如何曉得？只能按之前的戲碼將一切推給白夢瑤。
“是嗎？”他輕笑一聲，整個朝宇殿無端捲起一股冷風來，“她可是跪着打的你，居然斷了腿骨？”
原本百般的說辭到這裡都成了空，面對這樣的帝君，再多的狡辯都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乾脆擡起頭反問他：“帝君可是要懲罰我？”
他淡淡看我一眼：“前日若知是你，便不會收你做什麼仙寵。”
這話什麼意思？若知是我？難道前天對我說收我只是爲了成全陵光的人不是他嗎？
“帝君……難道在哪裡見過我？”前日我是以麒麟身被他召見的，今日我是人型。
雖然我不記得自己曾見過帝君，但是難說這一千八百年裡帝君是不是以我不知道的方式見過我，特別是後八百年！
“你不記得我了嗎？小白。”深如潭水的黑眸直視着我，似有什麼東西沉浸其中化都化不開……
一聲“小白”真是驚出我一身冷汗，卻也豁然開朗，想來是我的人形跟他在找的小白有幾分相似，故而拿我當她了。
說來也真是好笑，這位帝君雖然能洞察人心卻似老眼昏花總是認錯人。
之前認錯白夢瑤，如今又是我，說不定過幾日又會認錯其他人。
但見他雙目凝眸，情深似水，也不知道那小白究竟是何種人物居然能捕獲帝君的心，若我能有這麼一個靠山，前八百年也不必過的如此狼狽。
低頭苦笑一聲，哀嘆自己畢竟沒有那麼好的命，剛想擡頭衝帝君道：“帝君，您認錯人了，我叫蘄霰，是麒麟王的女兒並非你要找的那個有緣人。”
卻聽得門外有人叫了一聲：“師父，桃谷那邊有消息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四方神君中的一位……玄武執明神君。
“說。”僅僅一個字，等他轉身坐在我身邊面對執明神君時，原本的深情厚愛又恢復成了一片冷漠，彷彿他此一生都只有這樣一個表情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