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朵飛雪連天,在無邊無際的雪原上灑下,一座座堆積的雪坡宛如蒸好的麪糰,四周寒氣瀰漫,好似蒸汽升起,靜謐而安寧。
幅員遼闊的北寒帝國,北疆之境,雪風郡下屬的千雪城,城內。
官府的一處府邸中。
“找到了嗎?”一道女人的聲音輕微地響起,語氣中滿是柔和。
“還差一點,那小子倒是在我的棋局中走了一步好棋。”一名青衣男子在書桌前端坐着,面容平緩。
噠~
一枚黑色棋子落定。
千雪公子停下手來,雙目注視着書桌上擺着的一張棋盤,眼神裡閃過無數道神色,其中複雜,讓人無法洞悉。
在他的身旁,便是那位名傳千雪城的賢女,也就是堂堂千雪公子的愛妻,姓夏,名思沐。
“思沐,”千雪公子輕輕握住女子的玉手,平和地說道:“豺狼已經現身,山狼也就不遠了。”
“聽說你派去雲霧山的人馬,一個也沒能回來。”夏思沐哀嘆一聲,隨即坐在了千雪公子的身旁。
千雪公子聽了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說道:“生存之道,無用的棋子,勢必會被吃掉。”
“再者,那幾個人不是還發揮了他們的作用嗎?”
“你是指引豺狼出洞?”一絲疑惑之色浮現在夏思沐那精緻細膩的秀眉間。
“不止這個,他們還喂足了我們的重要棋子。”千雪公子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棋盤上那枚黑子。
夏思沐忽然站起身來,端起一壺茶水,給他斟了一杯,“難道官府就不能直接出手嗎?”
啪!
“不行!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山狼那傢伙不露面,官府這邊就不能動手!”千雪公子神色一肅。
桌面被手掌拍得一震。
夏思沐猛地一驚,手中的茶壺晃動了一下,茶水頓時就濺落出來,灑到她的玉手上,白皙的皮膚陡然被燙得紅了起來。
“對不起!”
看到夏思沐被燙傷,千雪公子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幫她處理着傷勢,心中滿是一陣愧疚感。
“是我太激動了,只是,你明白,這事情確實不能夠衝動。我……”千雪公子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夏思沐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子,之所以稱之爲賢女,就是因爲她能十分理解千雪公子,無論什麼樣的事,都不會刻意強求他。
“我都明白,我只是怕你的壓力太大了。”被千雪公子握着的玉手忽然掙脫,反而不顧疼痛地撫在了千雪公子的臉龐上。
千雪公子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伸手再次接過她的玉指,目光溫潤,柔和一笑,沒有再說話。
…………
此刻,在千雪城幾百裡之外的地界,東圖南一行人還在雲霞澗裡轉悠。
“老大,我說你的放長線釣大魚計劃,到底有沒有用啊!”塗斐半蹲着身子,嘴裡叼着一根不知從哪弄的草秸,叨叨道。
“老大,我說你的放長線……”
咵嚓——!
“靠!我讓你學我說話,讓你學我!”
夢歌剛一開口,就看到塗斐一把抽出口裡的草秸,對着他就丟了過來,嘴裡暴怒一聲,繼而直接是衝上前,手裡攥了一把雪團,接二連三地扔着。
夢歌雖然實力強大,但似乎心智不高,總喜歡玩樂,這一點東圖南通過幾日的觀察,也算是明白了。
看着眼前這兩個“大小孩”幼稚的嬉鬧,東圖南忍不住拍了拍額頭,心中泛起一絲無奈,只好上前強行將他們遏止下來。
“都別鬧了,聽我說。”東圖南清了清喉嚨,嚴肅地說道。
聽到這話,夢歌連忙停了下來,挺直了身子,兩道清眉一皺,學着東圖南的口吻,朝塗斐責罵道:“別鬧了!還不趕快給我停下來!說你呢!就你!”
塗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既然東圖南都已經發話了,他自然也不敢造次,強壓下一口怒氣,沒再看夢歌一眼。
東圖南搖着頭,也不知道塗斐到底是怎麼鎮住夢歌的,兩人實力相差那麼多,夢歌居然會被一個修爲遠低於自己的傢伙完全地制住,這實在是讓東圖南弄不清楚。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並不是糾結於這些小事,而是關於那些接連出現的匪徒。
尤其是最近一些日子,東圖南總能發現外面有匪徒的身影,而且還是來自各方,盡數不相同的土匪。
這些土匪從各處彙集,然後接連不斷地經過雲霞澗地帶,朝着同一個方向涌去。
昨日,東圖南就曾悄悄地跟了一段距離,發現他們集聚而去的地方,都是雲霧山,也就是之前豺狼幫所在之地。
而這一切都在東圖南的意料之內,他之前特地放過雲霞澗的一幫匪徒,就是爲了給他們搬救兵的機會。
至於他們要去哪裡搬救兵,東圖南基本都已經猜到。
雲霧山一戰,豺狼幫被打得分崩離析,除了豺狼幫主一人,幫內匪徒死傷大半,其餘的人都已經逃脫。如果東圖南是豺狼,他必然不肯就此罷休,而且還會召集更多的人前來複仇。
這邊雲霞澗大澗主錢熊要搬救兵,那邊豺狼幫主召集人手,都是明擺着的,他們必然會湊到一起,集聚成爲一股強大的勢力。
“通過這幾日的觀察,方圓幾百裡的土匪都在朝着雲霧山匯聚,他們應當是要聯合起來,最近,怕是要搞什麼大動作。”東圖南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語氣顯得有些凝重。
本來他還以爲,這幫土匪只是集合起來對付自己,而現在他纔算是意識到,原來自己是有點高估自己了,在豺狼眼中,恐怕自己還是不入流的角色。他既然召集了這麼多人,必然是有所密謀,興許在籌劃着什麼大行動也說不定。
“大動作?豺狼幫都已經完了,就他一個人還能怎麼樣?”塗斐聽了前者的話,有些不以爲然。
“你可別忘了,豺狼是孤身一人不錯,但他的背後從來都不只是他一個,還有各地的山頭、幫匪,還有山狼幫!”東圖南的聲音陡然一震,給兩人仔細地分析着。
原本,塗斐還不認爲東圖南猜測是對的,可當他聽完東圖南的分析後,卻是轉變了想法,逐漸有些認同了。
“怕什麼!小爺我在這裡,像那種土匪,來一羣我就打一個,來一個我就打一羣!”夢歌雙手掐着腰,十分囂張的大笑道。
東圖南和塗斐神情一滯,不約而同地白了他一眼。
這傢伙,又在胡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