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舞伎們練完舞,滿身疲憊,回房洗漱歇息。集歡移開枕頭,掀開褥子,一條扁長的棕木匣赫然出現在眼前。她打開後,發現匣內空空如也,集歡慌了神,迅速將整個衾褥掀起來,查找了一番,卻沒有發現玉佩的蹤跡。可她記得清楚,自己把玉佩放在褥子下面的棕木匣內,現在卻平白的不翼而飛。她來不及細想,又忙去翻找存放自己物品的箱篋。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喲,找什麼了這麼急!說出來讓我們大家幫你一塊找!”集歡心中起疑,轉過身,看見錦彤坐在桌前愜意地喝茶。
集歡單刀直入:“是不是你?”
錦彤擱下茶盞,冷哼了一聲:“少污衊人了。不要自己一有什麼東西丟了就怪在別人頭上。我可一直和春鳴她們在一起,根本沒近過你的牀。再說,就你那些東西,我壓根就不稀罕。”
春鳴等幾個舞伎趕忙響應:“對,我們可以證明,錦彤姐一直和我們待在一起。”
錦彤一臉得意地眄視她。
集歡向錦彤靠近一步,道:“真的不是你?”
錦彤正言道:“我說了不是就不是,就算你把方教習找來,我也不怕。”
集歡冷言道:“錦彤,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那東西要是丟了,別說我們,就連方教習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春鳴等幾個舞伎心虛地交換了眼神。
錦彤不以爲意,道:“玉佩是你沒保管好,弄丟了,關我們什麼事。少說這些話來唬人了。”
集歡道:“我知道是你。玩笑歸玩笑,趁事情沒鬧大之前,趕快把東西還給我。我全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會告訴方教習。”
錦彤冷笑一聲,道:“你有時間跟我在這兒扯嘴皮,不如趕快去找。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玉佩帶出樂坊,同別人臭顯擺去了。”
集歡道:“胡說!自我拿到玉佩那日起,就再也沒出過樂坊。”錦彤駁道:“誰知道你又幹了什麼勾當呢!我好心奉勸你,還有一個時辰就到樂坊門禁時間了,你若……”說到這裡,她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雖然方教習寵愛你,但是在她職責範圍內的事,她向來公私分明。她要知道你弄丟了玉佩,不知道該怎麼罰你呢。不如動身去找吧!”
集歡自知理虧,這次的確是自己保管不當,讓錦彤有機可趁。大多數舞伎都向着錦彤,她手上也沒有錦彤偷拿玉佩的證據。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在不驚動方教習之前,務必找到玉佩。這玉佩是上好的青玉髓打磨雕刻成的,價值不菲。據說,將其置於幽暗的地方,會散發出瑩瑩的光澤。照理說,這些玉佩她們平日根本無法接觸到。但魏夏聯姻,爲了不讓西夏的迎婚使低看,皇后特允此番參與公主出嫁宴會的二十四司,均可以向尚服局借用禮服、首飾、禮器。方教習向甄司樂報備,才能夠從尚服局借到十二條青玉環佩。
錦彤自然知道玉佩貴重,不敢摔毀,只能把它藏在某處。
集歡把仙韶坊內外找了一遍,又急哄哄跑出樂坊,就着微弱的月光,彎着腰細細地摸索起來。聒噪的蟲鳴環繞在她的耳畔,讓她本不平靜的心更加煩躁。
在月光暗沉,星光泯然的夜裡,樂坊外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似乎籠罩上一層墨黑色的紗,讓人產生了恍惚之感。天上的融光與人間疏朗的燈火交織,愈發將這天地間的淒涼烘托到了極點。
集歡後悔,早知道應提一個燈籠出來。此時,她的眼睛又紅又澀,只感受到眼眶間有熱流涌動。但她輕輕地闔上眼簾,將即將滴落的眼淚生生憋回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