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鬧騰

119 鬧騰

“你去找國公爺吧。”齊宵轉目看着齊樺,語氣森涼,“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他有經驗。”話落轉身往回走,齊樺跟在後面喊,“五弟……”

齊宵頭也不回的進了院子。

齊樺唉聲嘆氣,無奈的搖頭道:“怎麼一個個的都是這倔脾氣。”

蓉卿見齊宵去而復返,迎了過來問道:“怎麼回來了,樺大哥找你什麼事?”齊宵牽了她的手,兩人桌前坐下,齊宵回道,“爲了二哥的事情。”大概和蓉卿說了一遍,蓉卿接了話道,“本不該我們管的事情,樺大哥不該來請你的。”

齊宵沒有說話,蓉卿就巴着他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在意國公爺對這件事的處理態度?”她也很在意,這件事和當年的事情如出一撤,她想知道,齊瑞信要怎麼處理,是和當年一樣留子去母呢,還是將母子三人送出去養着。

齊宵沒有說話,蓉卿又道:“我有件特別好奇。”齊宵轉目過來看他,問道,“當年國公爺將三位兄長領回來,他們的母親,是如何處理的?”

齊宵周身一冷,面容之上就現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戾氣:“死了!”說着一頓解釋道,“三位兄長進府那日,她在母親的院前,撞牆死了!”

蓉卿愕然,她想過許多可能,卻沒有想到齊成的生母,竟然是在府裡死的。

“怎麼會這樣。”她驚愕不已,齊宵負手起身,彷彿陷入到一段痛苦的回憶之中,“齊成當時已有十四歲,正當談婚的年紀,齊榮也近十三,卻整日和一般三教九流的人混跡賭場,齊忠比四哥大兩歲,那時候也有十歲,但連字也不識得幾個,他將三人領回來,母親生性清傲,不與父親爭辯,卻不開口答應說將三人記上族譜……”

她沒有想到,三個孩子進門時已經這麼大了,那麼涼國公豈不是在娶徐夫人前六年就已經與齊成的生母在一起?

三個孩子,一個該成親了缺因沒有身份娶不到媳婦,一個因無人管教滿身惡習,而該啓蒙學字讀書的,連字都認不全……就是因爲這些,涼國公才三個人領回來的嗎?

徐夫人不答應給他們上族譜,這也算是最有力的反抗,試問天底下沒有一位正妻能喜笑顏開的迎着庶子進門,熱情招待吧。

“夙香就跪在母親的院子前面,求了半天,母親房門緊閉不願與她見面,我記得那天天氣很冷,她穿着一件妃色褙子,裡面罩着薄薄的螢綢夾衣,凍的滿臉青紫瑟瑟發抖,可無論幾位嬸嬸怎麼勸,她就是不肯起來,帶着齊成幾個就那麼跪着,所有人都私下裡議論母親鐵石心腸,連父親也求她……可是卻沒有人想過,齊成在年歲上,整整比四哥大六歲!”

蓉卿明白齊宵的感受,也理解徐夫人當時的心情,她滿心歡喜嫁進涼國公府,即便不指望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也想不到他會在她之前,在外面已育有子嗣,還一養就是三個,這不是一失足或是一時意亂情迷,若沒有深厚的感情,怎麼可能會養出三個兒子來。

她安靜的走過去,握了齊宵的手,齊宵低頭看她,眼底有着掩飾不住的傷痛:“到了下午,她就撞死在院牆上,我跟着四哥跑過去,就看見父親抱着她,眼裡都是傷痛,連帶着看着從房裡出來的母親,眼底都透着怨憤。”

蓉卿周身生寒,那位叫夙香的女人這招真的是沒有回頭路,不但她自己沒有回頭路,就連齊瑞信和徐夫人也沒有了選擇。

“後來呢。”那時候齊宵不過五六歲左右吧,那麼點大的孩子,讓他親眼所見這樣的場景,內心的懼怕和迷茫不言而喻,齊宵輕聲道,“父親搬出了正院,住在了祖母院前的小院子裡,和母親形同陌路,直到六年後母親去世,他們也沒有在一個桌上吃過飯,在一個房裡單獨說過話。”

彼此的心都傷了吧,齊瑞信不管對夙香到底有多愛,可再大的錯抵不過一死,他對徐夫人有怨,而徐夫人呢,全心託付的人騙了她六年隻字未提外面女人的事情她生性又是清傲,如何能低下頭來。

若是能離婚,想必那時候他們一定會情斷意決的去把婚離了。

齊宵眼中隱隱透着一股冷厲,彷彿像一支封匿多時的寶劍,隨時會雷霆出鞘,斬斷他心頭的恨,她心疼的抱着他,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想了,別在想了。”

齊宵長身而立,久久不語!

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衛進隔着門道:“五爺,國公爺要將二爺逐出家門,前面已經鬧起來了。”

蓉卿朝齊宵看去,齊宵靜立未動,蓉卿回道:“知道了。”衛進應是,蓉卿試探的問他,“你要不要過去看看?”事情鬧的這麼大,他總要走個過場的。

“嗯。”他微微頷首,“我去去就來。”

蓉卿應是,給他整理了衣襟送他出門,她轉身招來明蘭,“你跟五爺去,若是有什麼事,立刻回來報我。”明蘭應是,跟着齊宵去了前院。

蓉卿在房裡坐下來,腦子裡想着徐夫人的事情,她去世前六年就和齊瑞信形同陌路,所以在臨安侯出事後,纔會絕望的選擇了自殺?蓉卿覺得有這個可能,若真是這樣,難怪齊皓和齊宵見到齊瑞信會不聞不問,自己的母親死了,而當年夙香留下來的三個兒子,不但活的好好的,還上了族譜娶妻生子,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最後其實還是徐夫人輸了。

輸了夫君,輸了家,最後連孃家也沒有的她,只有用死去維護僅有的一點尊嚴。

“奶奶。”明蘭從外面進來,回道,“國公爺說要將二爺打死,拿了竹篾藤條當着所有人的面,抽在二爺身上,奴婢遠遠瞧着,都能看見二爺肩頭上的衣服綻裂開,滲出血來。”

“老太君呢?沒有攔着?”蓉卿低聲問道,明蘭搖了搖頭回道,“奴婢沒有見着老太君,只有忠三爺和幾位樺大爺還有連二爺拉着。”

齊成去鎮江了。蓉卿目光微轉,又道:“那榮二奶奶和那個女子呢?”

“都跪在地上哭呢,加上幾個孩子,哭成了一片!”明蘭說着唏噓不已,有些怕的看着蓉卿,“不會真的把榮二爺打死吧?”

蓉卿擺擺手:“家裡這麼多人,頂多受些皮肉之苦。”她說着微頓,又道,“你再去。”

明蘭應是而去,蓉卿收拾一番卻出門拐去了唐氏那邊,齊皓不在唐氏正一個人坐在次間裡做針線,聽人稟報說蓉卿來了,她迎了出來,蓉卿笑着道:“四哥和五爺都去前面來,我想來和四嫂做個伴!沒有打擾四嫂吧?”

唐氏微愣,轉而笑道:“我也沒什麼事,正做些繡活打發時間。”話落請蓉卿進去,蓉卿在她的羅漢牀牀前停足,看到針線筐裡的繡花繃子上繡着並蒂蓮,針線很好配色也很明亮,她由衷的讚道,“四嫂的繡真好看。”

“弟妹誇獎了,我也不過胡亂打發時間罷了。”讓人倒了茶過來,請蓉卿坐,她自己則將針頭線腦的收了重新坐下,問道,“五弟也去前院了吧?”

蓉卿微微頷首,露出一絲無奈來:“樺大哥來請他,也不知那邊怎麼樣了。”很擔心的樣子。

唐氏神情淡淡的,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替榮二奶奶憤憤不平:“家裡頭幾位兄弟都在,許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蓉卿應是也不再說,打量了一眼次間裡的擺設,清清淡淡的唯有牆角擺着的一盆劍蘭有些許的生氣,她不由想到那天見到唐氏和齊皓相處的畫面,忽然外頭就聽到榮二奶奶不高不低的咒罵聲:“……自己沒有生出兒子,就見不得別人過的好,做出這等齷齪事情來!”一頓又道,“我到要看看,你能還能高興幾時!”

蓉卿微冷,就看見唐氏臉色唰的一下煞白。

“平如。”唐氏喊着自己身邊的丫頭,“去把院門關了!”名喚平如的丫頭立刻應是去將門關起來。

蓉卿愕然,側目去看唐氏,唐氏尷尬的道:“外頭吵,我喜歡清靜。”蓉卿哦了一聲,滿心狐疑沒有再問。

坐了一刻,蓉卿起身告辭,唐氏送她出門,外面榮二奶奶已經不在了,她帶着青竹紅梅回房,蕉娘迎過來輕聲道:“方纔榮二奶奶在這邊指桑罵槐,您聽到了嗎?”

“聽到了。”蓉卿跟蕉娘進去,問道,“可知道罵的是誰?”

蕉娘輕聲道:“我聽着話音,像是罵的洵大奶奶。”

這件事和洵大奶奶有什麼關係,還有,唐氏的反應也很奇怪……

“奶奶。”明蘭從前面回來,“涼國公讓人把那三個母子送去鎮江了,說是那邊有宅子,往後他們三個人就住在那邊,自立門戶,和齊家沒有半分關係。”

蓉卿鬆了一口氣,終還是沒有將人領進府裡來,好歹給大家留了一點臉面:“五爺呢?怎麼沒有回來。”

“五爺在齊老太君房裡。”明蘭說着一頓又道,“榮二爺被擡回來了,傷的不算太重,人還是清醒的。”

蓉卿微微頷首沒有再問,拉着蕉娘幫她整理箱籠。

這邊齊宵跟齊皓回各自的院子,路走了一半涼國公身邊的小廝銀冬過來請他:“國公爺請您過去一趟。”齊宵微微頷首,和齊皓道,“四哥先回去吧。”

“五弟。”齊皓喊住他,“好好說話。”

齊宵腳步微頓,回頭看着齊皓,點了點頭轉身而去,一路去了正院涼國公的書房,如下午一樣他正坐在案前,也不見他看書或是書寫,闆闆正正的坐着不說話,見齊宵進來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疊子銀票:“這是你這幾年借給齊榮的,你看看數目可對!”

齊宵眉頭緊蹙,眼底劃過一絲嘲諷,走過去拿起銀票:“欠條稍晚些給您送來。”多一句話都不想說,齊瑞信卻是喊住他,“齊宵!”

齊宵沒有回頭,腳步微頓在房門口,齊瑞信緩緩站起來,指頭上還有方纔打齊榮時被藤條勾出的傷口,他未在意負手而來,看着齊宵的背影,沉默了許久問道:“你後背的傷,好了?!”今天打齊榮時,他忽然想起來當初在濟南城,齊宵的後背上的一百軍棍。

齊宵亦是同樣沉默了許久,方纔冷冷的回道:“傷在我身,好與否,不勞國公爺費心。”話落,開門大步跨了出去,齊瑞信站在身後,看着他的背影,臉色愈沉卻終是沒有開口留他。

張姨娘從她門口走過去,齊瑞信忽然喊住她:“靈芝。”張姨娘腳步一頓,將手收在了後背,過來和齊瑞信行禮,齊瑞信視線如利箭一般落在藏在身後的手上,冷聲問道:“你去作甚。”

“奴婢!”張姨娘吞吞吐吐,一點一點將手伸出來,手心裡躺了兩個半指長的瓶子,“奴婢去給榮二爺送藥。”

奇瑞性臉色一冷,喝道:“回去!”說着一頓又道,“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私自與他們來往!”

張姨娘站口欲辯,想了想還是垂首應是退了下去。

齊老太君由朱媽媽扶着進臥室,她沉聲問道:“去請郎中了?”朱媽媽應是,“也不好爲這點去宮中請太醫,也不知手藝好不好。”

“隨他去吧。”齊老太君也是滿臉的無奈,朱媽媽就勸着齊老太君,“……傷的不輕。”

“他養的兒子,有樣學樣打他的臉,他生氣發泄打死了也是他的事。”齊老太君想起當年的事情,就氣不打一出來,“還算他心裡有數,若是將那兩個孩子留下來,齊皓和齊宵的心可就真的留不住了。”

朱媽媽抿脣嘆了口氣,老太君說的沒有錯,這件事端看的就是一個態度,若是國公爺真的將人留下來,以五爺的脾氣,明兒指不定就要搬出去,恰好聖上賜的宅子還空置着,他的脾氣又是寧折不彎的,到時候局面又難收拾。

“說起來,咱們國公爺心裡還是有兩位爺的。”朱媽媽給齊老太君蓋了被子,說完又啐了自己一口,“瞧奴婢這話說的,血肉至親,哪有什麼心裡有誰沒誰的。”

“你說的沒錯。”齊老太君卻沒有怪她,一頓問道,“翰哥兒呢,回去了?”齊宵的乳名叫翰哥兒。

朱媽媽點頭,將牀前的燈挑暗了一點:“和四爺一起走的,不過方纔瞧着臉色可不太好看。”齊老太君嘆了口氣,“明兒你親自下廚,他自小愛吃你做的菜。”

“是!”朱媽媽笑着道,“奴婢還記得五爺最愛吃的一道就是八仙醉鴨,每次吃飯都點着名兒的要吃。”

齊老太君彷彿想起來什麼來,眼角眉梢也漾出笑意來:“那孩子,自小就是個執拗的性子,像他老子,連口味都是一樣。”話落,一頓又道,“我記得翰哥兒媳婦身邊帶了個媽媽來吧?你明兒把那媽媽給我請來,我有話和她說。”她還是不放心蓉卿昨兒和她說的,怕懷孕的事情。

朱媽媽點頭應是,齊老太君闔上眼睛,幽幽的嘆道:“……還好不是個蠢笨的!”

朱媽媽聽着微愣,不明白齊老太君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說的是誰,轉念一想就想到了五奶奶,今兒晚上那麼亂,五奶奶和四奶奶都沒有過來瞧熱鬧,四奶奶她瞭解向來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可五奶奶沒有來,就讓她生出一絲好奇來,她是和四奶奶一樣膽小怕事不敢來?

可是瞧她以前做姑娘時的作風,到不是這樣的人,那只有可能是故意沒有來……

所以老太君才誇她是個聰明的。

是啊,確實是個聰明的,這樣的局面她一個新媳婦若是來,勸吧,榮二奶奶也不會聽她的,不勸吧,不是讓人覺得她木訥,就是覺得來瞧笑話的,反正左右不是,最好的法子就是避而不來。

朱媽媽心思轉過,見齊老太君已是睡熟,她悄悄退了出來,恰在門口見到妙春,不由問道:“去問問看,今兒晚上五奶奶做了什麼。”

妙春微愣,笑着道:“不用打聽,奴婢方從那邊過來,今兒五奶奶怕四奶奶一個人在房裡害怕,過去陪她作伴了,待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外頭消停了纔回房裡的。”

朱媽媽就輕輕笑了起來。

------題外話------

要開學了事情多,今天就當我休息吧。嘿嘿……

明天努力字數恢復,如果不成估計還是這麼多…等下個禮拜一就恢復正常了。羣啵一個!

關於爲毛不搬走的事情,我想說,男主不是全然沒有牽絆的,他有一個想讓全家和睦的祖母(要不然也不會不分家。)還有個腿腳不便的兄長,他搬走不可能帶着齊皓一走起,這不合適不說,而且世子之位沒有定,他不稀罕不代表他不希望齊皓做世子。

不過,不要着急哈,這本我就只是想寫個甜蜜的愛情故事,宅鬥是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