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得了話,戰戰兢兢的來到這幾位面前,跪倒在地先是一圈規矩行禮。
然後琴太后開始發問:“黃春,那鈴鐺是哪兒來的?”
“那是宮裡司制局送來的,說是給各宮娘娘的玩意兒,也沒有多少,總共就五個,哪個娘娘來看的時候喜歡就拿走了。”黃春趕緊回答。
琴太后道:“鄭妃是怎麼知道此事的?”
黃春想了想才道:“此前太后壽辰的籌備事宜都是鄭妃娘娘在負責,所以來我們內務府的時候也多,那日看見就問了幾句。”
鄭妃對着琴太后接了一句:“臣妾是看着那鈴鐺可愛,就多問了問,本來想着自己也討要一個,但臣妾宮裡也沒個孩子,自己又一把年紀了,想想覺得不合適就放棄了。”
一番話說下來琴太后也挑不出錯處,牧秋語見狀出言問道:“那純嬪去內務府的時候,是誰拿的鈴鐺給她?”
黃春臉色微變,但還是答道:“是一名叫小云子的太監。”
“那就把他叫來回話。”
黃春聞言面露難色:“這…”
牧秋語心中覺得不妙,追問道:“無需吞吐,出了什麼事從實說來。”
黃春這才低頭道:“公主恕罪,這小云子前日失足一頭栽到井裡淹死了。”
純嬪驚訝一句:“什麼?死了?”
牧秋語心中早有所料,冷笑一聲,對着鄭妃道:“好一招殺人滅口死無對證。”
鄭妃見狀無辜道:“公主說話可要負責的呀,這黃春也說了是那什麼小云子意外失足,怎麼就殺人滅口,死無對證了呢?況且這又與本宮有什麼關係呢?”
“雲玉說與鄭妃娘娘有關了嗎?娘娘這麼急着撇清難道是因爲做賊心虛了?”牧秋語冷嘲熱諷。
以牧秋語對鄭妃的瞭解,她的確不會是這樣做事的人,但是今天鄭妃剛來到觀雲起落軒的時候,牧秋語就覺得她周遭的氣場已經與以前完全不同,再看她對此事的應對,從容不迫,像是早就是預料到了一般。想來應該是此前,完顏皇后藉着琴太后壽宴的這件事給了鄭妃難受,鄭妃爲此懷恨在心。牧秋語此時已經有七成確定此事是鄭妃做的,這次鄭妃出手也是乾淨利落,把小云子這層給殺死,再找別的與鄭妃有關的線索就有點難了。看來鄭妃是再也忍不下完顏皇后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琴太后也陷入沉思。
這時只聽門外又來了人,衆人一看,正是晴妃和容妃兩人。原來赫連鴻軒還是派人去告知了晴妃,當時容妃也在宮裡就跟着一起來了。
晴妃進門先與太后行禮,道:“太后,眼看着天色晚了,您身子不好,若是累了就先回宮裡歇息吧,這裡有臣妾盯着呢,有了的消息,臣妾就派人去告訴胡嬤嬤。”
此時門外的天色已經是一片漆黑,琴太后的確也有點乏累,便點頭答應下來,臨走前還囑咐晴妃:“此事一定要查明,且不能放過心狠手辣之人。”
鄭妃見琴太后遠走,在心中冷笑:誰還能比得上您琴太后心狠手辣,謀害了自己的親夫。
衆人送走琴太后才又回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晴妃入座道:“這事兒本宮已經聽說了,這人都死了,的確難說的很……”晴妃見御國公主是緊咬不放,鄭妃也是不會推讓的姿態,知道今夜此事是無法圓滿,便想打個圓場:“不如就將此事先擱置,待日後身子好了,再由來處理。”
牧秋語知道現在沒有證據,根本沒辦法說明這件事情是鄭妃做的,只能如晴妃說的先放置下來,等完顏皇后好了再說。
牧秋語先鬆了口:“本宮只希望看到皇嫂平安,此事也只能先放到日後再議。”
晴妃鬆了口氣,心想只要公主鬆口,鄭妃這邊應該好說話:“鄭妹妹,你覺得如何?”
沒想到鄭妃卻並不打算鬆口:“本宮只想求個清白,請晴姐姐做主。”
晴妃聞言蹙眉不悅,而後還是好言相勸:“咱們還在裡頭受苦受難,你此時又何苦要爲難呢?難道你不希望好起來嗎?”
晴妃這話裡話外都脅迫着鄭妃,但鄭妃還是一臉堅定。牧秋語怒道:“你在這兒擺臉給誰看?你想要清白就回你自己宮裡等着!”
鄭妃笑道:“公主,本宮也想問一句,你到底懂不懂的規矩,這後宮中的事什麼時候輪的上你一個沒出閣的公主插手了?”
“她沒有資格難道本宮還沒有資格嗎!”晴妃最終還是拿出氣勢,鎮壓在鄭妃之上,連她都覺得今天的鄭妃實在是太奇怪了,不僅伶牙俐齒而且毫無畏懼,晴妃想若之前唯唯諾諾的模樣都是鄭妃裝出來的話那她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可惜晴妃也不是個隨意就能拿捏的主:“鄭妃,你看清楚了,這裡是的觀雲起落軒不是你的雅菊堂,你若是給臉不要,打擾到裡頭太醫救治,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鄭妃見狀,知道今天是討不到便宜了,便道:“晴姐姐莫要生氣,若姐姐看不得臣妾,那臣妾走了就是。”說着就帶着冬雨離開了觀雲起落軒,這一串舉動倒是行雲流水,不帶片刻留戀。
出了觀雲起落軒,冬雨小心翼翼的跟在鄭妃身後,自從那日太后對鄭妃冷嘲熱諷讓她恪守本分之後,鄭妃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先是在宮裡經常沉默不語,後來就開始讓她四處去打探關於皇后的消息。
再然後就到了今日,皇上身邊的馬公公來雅菊堂宣鄭妃過去時,冬雨見鄭妃也只是面無表情的應下來了,然後就讓她給自己仔細打扮了一番就去了觀雲起落軒。
冬雨驚訝於今日與皇上太后和御國公主沉穩對峙的主子,只不過一時之間有點緩不過來。
鄭妃看冬雨膽怯的模樣,笑道:“你怕什麼,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冬雨忙道:“奴婢沒有怕。”
“你啊,知道本宮爲什麼喜歡小芸嗎?”鄭妃在悠長的迴廊上,邊走邊問。
冬雨聞言搖搖頭:“奴婢不知道。”
鄭妃看着外頭漆黑一片的天空,嘆道:“因爲小芸跟本宮最久,本宮從前的樣子她都一清二楚,有她在時本宮還能想起來原來自己的脾氣性格,後來她離開了本宮身邊,本宮就活成了鄭妃,也忘了自己是鄭銘嵐。”
冬雨對鄭妃的話似懂非懂,她好像依稀記着鄭銘嵐是鄭妃的閨名。而小芸則是鄭妃的家生丫鬟,自鄭妃及笄就一直跟着鄭妃。冬雨是在小芸走之後才被提拔成一等宮女,隨身服侍鄭妃的。
鄭妃見冬雨的模樣,搖搖頭:“罷了,本宮知道你不懂,你只需要記住,現在的本宮纔是鄭妃娘娘,本宮失去的,一定要奪回來,那些該死的人就別活着了。”
冬雨聞言,渾身一顫,她還記得那天晚上起夜的時候看到鄭妃寢宮有兩道黑影,冬雨斗膽去看,就看見地上還躺着一個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沒看得清是誰,冬雨就被人發覺,在那人追來之前冬雨就趕緊跑走了。
冬雨甚至有些擔心,她不知道鄭妃還能留自己多久,她心裡有些害怕,但好像除了跟着鄭妃走下去,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總之鄭妃被暫時趕回了雅菊堂,其他人也都讓晴妃陸續以打擾皇后修養的名義遣出了觀雲起落軒。
只有牧秋語一個人還堅持留在那裡。晴妃勸了好幾次沒有用。
自上次之後牧秋語就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完顏皇后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現在太醫還沒有出來報信,牧秋語實在安心不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太醫滿頭大汗的出來了。
彼時牧秋語正支着頭打盹,聽見響動就是一個激靈:“李太醫,皇后怎麼樣了?”
“經過排毒和鍼灸,皇后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牧秋語聞言鬆了口氣,晴妃又追問一句:“那孩子呢?”
“孩子保住了,不過皇后元氣大傷,需要臥牀好好靜養些日子。”李太醫囑咐道。
牧秋語道:“明日本宮就去求了太后懿旨讓別人不要打擾。”
晴妃見狀安撫了一下李太醫,又叮囑他們留下守夜的太醫,其他人就可以離開了,等着明日再來看皇后的情況。囑咐完這一圈,晴妃纔對牧秋語道:“這下公主能放心了吧,今夜本宮會在這裡守着,現在皇后也已經休息了,公主在這裡熬着也是傷神。”
牧秋語猶豫了片刻,想着百里沙可能會在自己宮裡等着消息,才道:“好吧,那就勞煩晴妃娘娘關照皇嫂這裡了,若夜裡有什麼事,反正雲玉的秋月閣也不遠,娘娘可以隨時派人來知會。”
晴妃心中暗歎這御國公主對皇后的情誼還真是不淺,也不知道這個重情義的公主到底是什麼來路,反正晴妃是覺得這公主不是原來那個,她就不信皇后能沒有察覺。
當然對着這位面上也是要做足功夫,晴妃便點頭應下:“公主芳心,臣妾謹記。”
牧秋語又遠遠看一眼殿內,見皇后的確在帳中安睡,留戀幾眼,還是帶着墨畫轉身離開了。
牧秋語趕回去的路上希望百里沙還在她宮裡等着,因爲她現在心神未定,很需要百里沙的安慰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