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二年六月初十,琴太后四十五歲生辰,赫連鴻軒將生辰宴設在露華宮玉堂殿。因琴太后不喜喧鬧,故把生辰宴變成了家宴,只邀了在露華宮避暑的嬪妃和一些得了赫連鴻軒寵信的臣子前來。
養了十天左右,牧秋語的傷也好的差不多,琴太后生辰宴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當然是要出席的。
百里沙身爲質子,在這樣能顯露鳳雲國威風的場合下,當然要必不可少的出席了。
因爲是琴太后生辰,牧秋語就算不喜歡,還是穿了一身稍稍豔麗的衣裙,淡橘色朝服外罩月牙白籠紗,墨畫給牧秋語挽起一個朝雲近香髻,發間插着雪花銀蝴蝶步搖,蓮步輕移,搖曳生姿。
牧秋語穿衣不怎麼講究,舒適第一,素雅第二,所以墨畫每次就只能在髮髻上做文章。牧秋語每次看墨畫都那麼費神費力,也不好說再讓她拆卸了做個簡單的,次數多了也就隨她去了。
琴太后生辰,牧秋語知道自己不是主角,在大臣嬪妃後也就跟着進玉堂殿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了。
剛落座下,擡眼一看,百里沙就坐在對面不遠處,心中安心下來。
百里沙見牧秋語方纔走路已經正常,知道她的傷是完全好了,便舉起面前案几上的茶杯朝着牧秋語的方向舉了舉。
牧秋語低頭一笑,明白百里沙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喝酒,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告訴他自己不會喝酒。
百里沙見狀,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扮演起一個吊兒郎當的質子角色。
牧秋語入殿後不久,太監總管馬德清甩一下白色拂塵,尖聲高喊三聲:“皇上駕到,太后駕到,皇后駕到,恭迎聖駕!”
殿中衆人皆下跪行禮,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衆人的恭迎行禮聲中,赫連鴻軒攙着琴太后向殿上緩步走去,完顏皇后則由田姑姑扶着,挺着三個月大的肚子跟在皇上和太后身後。
太后入座,赫連鴻軒才入座主位,皇后也坐在一旁,赫連鴻軒才道:“諸位平身吧。”
衆人同聲:“謝主隆恩。”才又都緩緩起身,坐回了原處。
片刻,赫連鴻軒又道:“今日是母后生辰,普天同慶,衆位愛卿不必拘束。”說完這句,又端起酒杯,對着琴太后道:“母后,若沒有您就沒有兒臣今日,兒臣敬您一杯,祝母后壽比南山。”
琴太后笑呵呵的點點頭,也端起酒杯:“皇上整日爲政事操勞,還要爲哀家的生辰操勞,皇上辛苦了。”
“母后哪裡的話,先不說這都是兒臣該做的,就說着宴會,其實都是皇后費心操辦的。”
完顏皇后聞言忙道:“皇上,臣妾可不敢居功呢,正如皇上所說,母后生辰,這些都是臣妾該做的。”
琴太后頷首:“賞,都是好孩子,都賞。”
牧秋語在殿下聽着這一場你來我往的表彰,眼觀鼻,鼻觀心,一心對付着自己面前的這盤糕點。
赫連鴻軒這邊聞言,笑道:“母后大壽,怎麼能讓母后賞呢,應該是兒臣送母后壽禮纔是。”說着,赫連鴻軒六,命人擡上來一尊半人高的翡翠玉佛。衆人觀之嘖嘖稱奇,赫連鴻軒複道:“母后,這是兒臣命匠人雕刻的千手觀音,送給母后,望母后喜歡。”
琴太后見那觀音晶瑩剔透,做工精緻細微,觀音含笑的模樣栩栩如生,不由得心生喜愛,止不住的點頭:“哀家很是喜歡。”
完顏皇后見狀,嗔怪赫連鴻軒一句:“早知道就不讓皇上先開口了,皇上這禮物可是一下把咱們都壓下去了。”
赫連鴻軒聞言,朗聲笑道:“皇后心細如髮,準備的必然是周全物件,準備了什麼?快拿出來讓母后看看。”
琴太后也笑道:“你啊,好好的把肚子裡的小皇孫給哀家生下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完顏皇后聞言道聲:“爲皇家生兒育女是兒臣應該做的,今日母后大壽,兒臣自然要聊表心意。”
說着,完顏皇后就起身從身後的田姑姑手裡接過來了一個硃紅色雕花禮盒,而後向着琴太后打開禮盒。
禮盒裡面靜靜躺着一串一百單八顆烏木佛珠,顆顆飽滿泛着光澤,還散發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完顏皇后細細介紹道:“這是烏木佛珠串,上有一百零八顆佛珠,代表着一百零八尊佛主的功德,據說這串佛珠是由玄空大師親手製成,後又經過大悲寺的幾位高僧唸佛開光。母后您一心向善,信佛禮佛,兒臣想母后應該會喜歡這串佛珠,所以才三四次去到大悲寺爲母后求來了這串佛珠。”
赫連鴻軒恍然道:“怪不得皇后之前時常愛去大悲寺禮佛。”
琴太后聞言也是心生感動,這串佛珠她曾也有所耳聞,只是聽說很多達官貴人都去求過而被婉言謝絕,沒想到完顏皇后竟然求來了,也不知道這孩子是用怎樣的誠心感動了大悲寺的高僧。
琴太后道:“皇后有心了,這佛珠深得哀家之心。”
完顏皇后溫婉一笑:“只要母后喜歡,兒臣做什麼都值得。”
鄭妃在一旁看着這幅母慈媳孝的場面一陣嫌惡,什麼真心誠意,這宮裡會有嗎?還不都是利益作祟。
赫連鴻軒見完顏皇后一直站着,便道:“好了,皇后你快坐下歇息,別累着身子,咱們也看看他們準備了什麼。”說着赫連鴻軒一指晴妃道:“晴妃,就由你來開個頭吧。”
晴妃像是早已料到,起身笑道:“皇上真是捨得,您跟那可都是有自己小金庫的,咱們這些姐妹哪兒能比的了啊。太后,要是臣妾的禮物不合眼了,您可不能嫌棄臣妾愚笨呀,畢竟皇上跟這些個禮物都太貴重了。”
晴妃是個聰明人,琴太后也不討厭,便給了她個臺階下:“多了少了都不重要,都是心意,哀家今日看你們熱鬧也是圖個開心。”
晴妃得了話,這才讓明兒捧來了一個硃紅禮盤,裡面放着一件絳紅色仙鶴披風。
晴妃解釋道:“臣妾前些日子偶感風寒,沒能幫上皇后,就在宮裡親手爲太后繡了這個仙鶴披風。”
琴太后頷首道:“哀家記得晴妃可是蘇州的姑娘家。”
晴妃眼睛一亮,沒想到琴太后還記得這個,便回道:“正是呢,沒想到太后還記得,這披風所用正是雙面蘇繡。”
“雙面蘇繡?”完顏皇后讚歎一句:“原來晴妃妹妹還有這樣的絕活,聽說蘇繡極爲難學,晴妃妹妹真是有耐心。”
“不錯,朕記得晴妃初初入宮時還送給朕一個雙面繡的荷包,可也是晴妃你自己繡的?”
晴妃聞言更是意外,心中喜悅:“回皇上的話,那是臣妾在閨閣之中親手繡的,就等着日後送給自己的……”晴妃話沒有說完,大家自然懂得是什麼意思。
赫連鴻軒見晴妃端正溫婉的站在那裡,面色微紅,心中覺得只覺得她乖巧懂事,不由得多了幾分喜愛,想着最近多去近親一下。
琴太后見狀笑道:“行了,你們這些情愛啊,先放到一旁,哀家喜歡這仙鶴披風,賞晴妃。”
晴妃送完披風,容妃,柳妃,鄭妃也都跟着送上了壽禮。
容妃送了一柄銀如意。柳妃的是造型奇特的紅珊瑚礁。鄭妃送的的則是一面寫着楷體心經的白紗屏風,據說是鄭妃親手書寫。
其他在場的妃嬪大臣也都跟着送禮討喜。琴太后一一收下又都回賞了大家。
就連百里沙都送上了一副名家萬壽圖。
玉堂殿裡場面其樂融融,牧秋語繼續事不關己的喝茶。因爲她知道就算自己默不作聲也會有人主動來招惹她的,比如容妃。
就在殿上一片歡聲笑語的時候,容妃拿白眼掃了一眼牧秋語,譏諷道:“喲,也不知道咱們御國公主長眼沒有,咱們熱熱鬧鬧的送了這麼多好玩的好看的,怎麼也不看御國公主有什麼動作。”
容妃聲音不大不小,牧秋語該聽見的都聽見了,她也不急不鬧,站起來對琴太后道:“太后,並非雲玉沒有眼色,而是雲玉準備的東西,拿出來有些尷尬。”
琴太后看一眼牧秋語,再看一眼赫連鴻軒,其實之前她就已經發現這個御國公主的不對勁兒,暗中觀察了許久,那日喚赫連鴻軒尋問清楚了才確認她是赫連鴻軒找回來的假公主,雖然琴太后頗爲不贊同一個村姑能幫着剷除赫連雲玉的勢力,但想的有個假公主能擾亂視聽也是可以的,便就暗許了赫連鴻軒的計劃。
後來聽說牧秋語真的幫忙找出了不少躲在暗處的勢力,琴太后這才認同了牧秋語的能力。
不過牧秋語若知道琴太后的想法估計就要吐血了,什麼叫認同她的能力?她本來就是被強迫的好嗎!
不過想法歸想法,現在琴太后只想知道這個小丫頭能想出什麼別出心裁的壽禮。
琴太后聞牧秋語言論,挑眉道:“尷尬?呵呵,雲玉怎麼會用這個詞?”
牧秋語微微一笑,解釋道:“雲玉自幼懶散,字沒有鄭妃娘娘寫的好,女紅也沒有晴妃娘娘繡的好,更不用說像皇嫂那樣瞭解佛法,亦或者像皇兄那樣心思別緻。”牧秋語先是將衆人誇耀一遍,看着衆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