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簡單單的“難”字,卻榮牧秋語垂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她心裡清楚,以童君成的高超醫術,要他說出這個字,到底是有多大的難度。怕是就連當初童君成遇上那一場瘟疫的時候,都沒有覺得只要他靜下心來鑽研一下,只要有足夠的藥材,他就一定能夠將那一場瘟疫解決。
“我不知道盛歡到底見到了什麼,所以纔會變成這樣……”童君成放下茶杯,雙手十指交錯撐住自己低下來的頭,像是他的脖子已經承受不住頭的重量了一樣,“這種症狀,藥物只是能夠起到輔助的作用,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不知道到底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又應該怎麼去尋找一種最合適的方法給盛歡看病?只能夠先開兩幅安神藥,讓盛歡喝了能夠睡上一會兒……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法,安神藥對身子的傷害其實還是挺大的……”
童君成一邊說一邊搖頭,看起來就像是快要束手無策的煩亂到爆炸的樣子。
牧秋語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伸過手,輕輕拍了拍童君成的肩膀,道:“君成,你先不要着急,這件事情我交給我,我會去調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而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陪在盛歡的身邊。你是她最心愛的人,應該只有你在身邊,她纔會比較安心。不然那樣的情況下,她也不會想到來尋找你了!”
童君成靜靜地聽完牧秋語的話,感激地看了牧秋語一眼,道:“謝謝你,秋語!”
“我們之間的關係,用得着說謝謝嗎?”牧秋語搖了搖頭,“秋恆或者是我有事情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在盡力幫助我。現在盛歡出了事情,我自然也是要盡力相助的!更何況,我最覺得奇怪的就是,盛歡的膽子一向很大,怎麼會就被嚇成那個樣子?實在是……”
牧秋語一臉疑惑的搖了搖頭。
童君成緊皺着眉頭,道:“我方纔問過盛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是盛歡只是搖搖頭,一臉十分驚恐的樣子,我看她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是卻沒有說出來。”
說到陸盛歡現在的情況,童君成就覺得一陣擔憂,“再等一等,等到盛歡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之後,我再嘗試詢問她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夠從她的嘴巴里得知一點什麼東西來。”
牧秋語覺得童君成說的也是一種辦法,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謝謙也已經到了。
“盛歡可有好一些?”謝謙一抹頭上的汗水,在桌子邊上坐下,就問道。
“睡着了。”牧秋語替童君成回答道。
謝謙看起來微微鬆了一口氣,“既然還能夠睡得着,就說明情況還有點點樂觀?”
“可以這麼說,但是還是需要藥物的輔助,盛歡才睡着的。”童君成嘆了一口氣,神情除了擔憂還是擔憂,一張俊臉上寫滿了憂心忡忡四個字,看起來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君成,這幾日,你和盛歡還是回去別院住着吧。”牧秋語想了想,道,“這個醫館,每日來看病的人不少,我怕一不小心會再刺激到盛歡。至於富貴樓和天下糧倉更是喧鬧。我記得我們剛來北齊的時候住的那個別院,後來我讓墨畫買下來了,地方寬敞,而且也沒什麼人打擾,養病最好不過了。況且距離富貴樓又近,我來探望也方便一些。”
童君成想了一想,正巧前面又傳來了看病之人的喧譁之聲。童君成眉頭一皺,剛剛想要說什麼,就聽見身後的房間之中傳來陸盛歡的一聲驚叫,撕心裂肺的聽起來簡直叫人心裡發毛!
隱約可以聽得出來,陸盛歡呼喊着的,是童君成的名字。
童君成想也不想趕緊起身,推開房門就走了進去。牧秋語和謝謙對視了一眼,也起身緊隨其後,走進了房間之中。
陸盛歡或許是被剛剛的那喧譁之聲給吵醒的。人已經坐了起來,懷中緊緊的抱着自己的被子,髮絲凌亂,面色驚恐,嘴脣不停地顫抖着,看着就叫人心疼!
童君成坐到牀邊,一把將這個脆弱的已經經不起任何刺激的姑娘攬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陸盛歡冰涼的身體,手輕輕地拍打着陸盛歡的後背,道:“盛歡不要害怕,我在……我在!”
陸盛歡被童君成緊緊抱在懷中,臉色稍有緩和,似乎是從童君成的身上感覺了一點安全感,但是卻依舊沒有鬆開自己手中緊緊抱着的被子,好像只有懷抱着些什麼,才能夠讓她感覺到稍稍地安心。
牧秋語和謝謙何曾見過這樣的陸盛歡?!
“盛歡,你……”牧秋語上前一步,看着陸盛歡,開口道。
只是牧秋語的話還沒有說完,陸盛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之後,原本已經稍稍有些平靜下來的眼神,忽然之間再度變得驚恐異常,好像牧秋語是什麼恐怖的惡魔一樣!
陸盛歡幾乎是要將自己縮成一團,整個的都縮進童君成的懷抱之中,好讓牧秋語看不見她,或者讓她自己看不見牧秋語一樣!
“盛歡,你這是怎麼了?你在怕我嗎?”牧秋語看着陸盛歡眼中絲毫不掩飾的恐懼,心下大駭,追問道。
可是得到的,卻只是陸盛歡的一聲尖叫,緊隨而來的,是一聲接着一聲的,“你走開!”
牧秋語並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哪裡惹得陸盛歡開始害怕了,但是爲了陸盛歡的情緒安定,她還是轉身退出了房間。
謝謙看看陸盛歡和童君成,又看看牧秋語,最後還是選擇站跟着牧秋語一起出去了。
“秋語,怎麼回事?盛歡爲什麼看見你就開始害怕?”謝謙撓了撓腦袋,問道。
牧秋語雙手一攤,道:“你問我,我去問什麼人?我也不知道啊!”
說着,牧秋語十分無奈有委屈地嘆了一口氣,大腦卻是開始飛速運轉,假設出一種又一種的可能情況。
陸盛歡受到驚嚇的時候,自己不是在皇宮之中陪着昭和公主演戲,就是在出宮的路上,或是已經到了富貴樓中。這三種情況下,自己都不可能遇到陸盛歡!所以導致陸盛歡受到驚嚇的原因絕對不是自己。
但是爲何陸盛歡見到自己又會是那樣的反應?
莫非,是因爲讓她受到驚嚇的人跟自己長得十分相似?
牧秋語眨了眨眼睛,忽然轉頭對墨畫道:“墨畫,你進去看看。”
墨畫原本垂手而立,不知道爲什麼牧秋語忽然之間要讓自己進去看看。但是牧秋語現在的神色十分嚴肅,根本就不是詢問原因的時候。
因此,墨畫朝着牧秋語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房間之中。
牧秋語在外面等待着,謝謙不明所以地陪着牧秋語一起等待着。
不多時,房間之中又傳出來一聲驚叫,顯然是陸盛歡再一次受到了驚嚇!
然後,墨畫就提着裙襬小跑着出來了,一手還捂着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她跑到牧秋語的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吞了口口水,道:“姑娘,盛歡姑娘爲什麼見到我都要這樣尖叫一聲?我……我跟她受驚嚇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見到墨畫這樣一幅疑惑的表情,牧秋語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站在自己身邊的謝謙,道:“十四,盛歡回來的時候,你在君成身邊是不是?”
謝謙不知道牧秋語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是還是如是回答道:“是啊,那個時候,君成剛剛幫我鍼灸完畢。”
“那麼,盛歡在看見你之後,有沒有行這樣的恐懼?”牧秋語接着問。
謝謙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有,盛歡像是根本就沒有看見我一樣,直接就撲進了君成的懷中啊……”
“是麼……”牧秋語喃喃自語。
謝謙看着牧秋語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卻還是疑惑,開口問道:“秋語,問這個做什麼……我跟你還有墨畫之間有什麼差別嗎?”
牧秋語擡眸看了謝謙一眼,反問道:“你說我們跟你之間的差別是什麼?我跟墨畫之間的共同點又是什麼?”
謝謙看了看牧秋語,又看了看墨畫,一歪頭,貓兒眼中帶了點疑惑,但是卻在下一瞬間清明起來,道:“你們兩個都是女子,我是男子,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差別,也是你們之間的共同點!”
牧秋語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道:“是啊,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共同點和區別。”
“所以,盛歡姑娘害怕的……是女子?”墨畫猶猶豫豫的接了一句嘴,覺得有點難以理解,說起來……女子不是應該害怕男子纔對嘛?爲什麼要害怕女子?
“或許,是一個奇怪的女子,對盛歡做了些什麼,所以纔會讓盛歡變成這個樣子。”牧秋語抿了抿嘴脣,“看來我們的對象範圍縮小了,女子,還得是……有能力讓盛歡感到害怕的女子!”
那一刻,牧秋語的眼中,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