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后是個極品——牧秋語在聽見皇后開口委曲求全的時候,在心中暗暗地下了這個結論——若不是真的窩囊無能,那就是城府極深。
雖然眼前的這個皇后是對着她名義上的女兒低頭,可以理解成是母后對女兒的寵愛,但是皇后畢竟是皇后。就像是皇上跟皇子們之間,也是先君臣後父子。皇后跟公主們之間,自然也是先隔着一層身份,然後纔是母女的。
昭和公主雖然一向都是一個愛鬧的,而且鬧起來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不管是她質疑皇后的決定,還是她毀壞了皇后珍愛的髮簪,任何一樣都足夠讓皇后發落了這個無法無天的公主!
皇后不是沒有教養過孩子,自然應該知道,教導孩子是不能夠一味的寵溺的,該出手打一頓的時候,一定不能夠手軟。若是一味的寵溺,只會達到反效果,那種效果跟捧殺沒有什麼兩樣!
牧秋語的目光之中忽然閃過一點明瞭。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皇后看起來是想要捧殺了這位最受寵愛的昭和公主啊!如若不然,皇后穩坐後位這麼多年,自然有的是手段將這個囂張跋扈的姑娘馴得服服貼貼!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位皇后,當真是城府極深!
——看起來,自己是不能夠因爲宇文哲的原因,就選在站在皇后的身邊了。
牧秋語在心中暗暗地下了決定。
而此時,皇后臉上的神色疲乏至極,真個人看起來都有點無精打采的樣子。一國之母端莊溫婉,變成這個樣子,倒也有點讓人感慨,昭和公主當真是不懂體貼母心——好吧,這麼一看,昭和公主就成爲了她博取同情的一個踩踏板。
“這件事情算是母后不好,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皇后衝着還在哭泣地昭和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昭和公主一邊抹眼淚,一邊走到了皇后的身邊,坐下,道:“和兒以爲,母后不喜歡和兒了……”
皇后一副無奈的樣子,道:“傻姑娘,母后怎麼會不疼愛你呢?”
昭和公主抹着眼淚不說話。
皇后掏出明黃色的絲帕爲昭和公主擦了擦眼淚,道:“不哭了,眼睛都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熙柔長公主瞧着着母慈女孝的這一幕,眉頭頓時緊皺,忍不住開口道:“母后,都是您把她慣壞了!”
皇后十分凌厲的眼神掃了過去,熙柔長公主頓時就閉上了嘴巴。
“你妹妹還小,你這個做姐姐的,以後讓着你妹妹一點。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說!”皇后苦口婆心的對熙柔長公主道。
熙柔長公主垂下頭,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一聲。然後纔想起來,皇后對於昭和公主,一向都是這樣一副寵上天的樣子,皇帝要責罰昭和公主,皇后都還要爲了她求情。
熙柔長公主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這種反常——皇后明顯就是想要捧殺了昭和公主!
如此一想,熙柔長公主心中的怒氣,就慢慢平息了下去。
“今日之事,就這麼算了吧。”皇后爲昭和公主擦乾淨臉上的淚水之後,將已經溼了一大片的手帕給了清漣女官,然後像是累極了一般說道,“牧姑娘無辜受累,先行出宮吧,本宮會差人將賠禮送上富貴樓的。”
牧秋語聞言,趕緊起身,福身道:“美意,民女不敢當。賞賜之事,還請娘娘不要再提了。”
話外之意就是:你就送了我一支鳳釵,我差點被你女兒給抽了一頓鞭子,要是你在給我鬆一點別的東西,我估計就要被你女兒給抽打致死了!爲了我的小名着想,您還是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吧!
皇后自然是聽出了牧秋語意思,臉上的神色而有些僵硬,但是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了一聲好吧。
然後她對昭和公主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宮去休息吧!等會兒,母后讓漠荷女官給你送一支鳳釵過去,雖然比不上這一支意義珍貴,但是勝在做工更加精細,答應母后,不許再生氣了,好不好?”
昭和公主的嘴巴還是微微嘟着的,但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皇后便在清漣女官的攙扶之下起身,慢悠悠的朝着鳳儀宮的方向走去,熙柔長公主自然也是趕緊跟上。
昭和公主的眼睛紅紅的有點腫,護國公夫人瞧着不大放心,便拉着她,跟他一起離開了。
一時之間,原本還十分熱鬧,人滿爲患的六角涼亭之中頓時只剩下了睿親王妃和牧秋語三個人。
“沒事吧?”睿親王妃瞧着牧秋語,眼中泛着心疼的神色,問道。
牧秋語搖了搖頭,笑道:“綾姨不要擔心,我沒事。”
不是叫王妃,而是叫綾姨,親疏關係一瞬間就分了出來。
聽見牧秋語喊她綾姨,睿親王妃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愣神,反應過來之後,臉上便是滿滿的欣慰之色,道:“苦了你了,昭和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囂張跋扈習慣了的,皇兄皇嫂又一直護着她……”
牧秋語拉起睿親王妃的手輕輕拍了拍,道:“綾姨,昭仁公主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而已,我沒有放在心上。”
睿親王妃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牧秋語那一句“被寵壞了”,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是被寵壞了!”
說着,她拉着牧秋語起身,道:“膝蓋疼不疼,可不可以走?”
牧秋語動了動自己的膝蓋,雖然有點點鈍痛,但是並不覺得不能夠走路,於是便道:“我能走。”
“那我們走吧,你的侍女還在外面等着,這會子應該要着急了。”拉起了牧秋語的手,兩個人相攜往外走去。
不遠處,宇文拓和宇文泓兩兄弟正站在閣樓上看了一出好戲。
“又是一場大戲啊……”宇文泓抿了一口杯中的陳年佳釀,似笑非笑的感慨了一句,“昭和那個丫頭,每一次都歇斯底里的這麼不遺餘力啊!”
宇文拓嗤笑了一聲,開口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每一次都會給那個丫頭帶上一盒子胖大海,你這算是什麼,要她大吼大叫之後保護嗓子,然後蓄足了力氣接着大吼大叫?”
聽到自己的做法被拆穿,宇文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送的禮物,應該算是最實用的吧?”
宇文拓都不想問自己這個弟弟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玩意兒。
“說起來,皇兄都不打算管管,她跟熙柔之間的關係可不大好。熙柔若是不是太過依賴皇后,也是一個好苗子。”將自己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宇文泓問站在自己身邊的兄長。
宇文拓轉身,在擺了一盤棋的小几邊坐下,道:“你也說了,她太過依賴皇后了。如今她的所作所爲,大半都是皇后授意的。一個被控制了太久的人偶,一旦將其身上的絲線剪斷,她估計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動。”
宇文泓在宇文拓的對面坐下,道:“皇兄,你這些女兒們,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管是熙柔,還是昭和。”
“我知道,你還要說靜思。”宇文拓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這麼一看……好像我的兒子們還不如女兒們!”
宇文泓不置可否。
“你說等我想卸任了,我要不要選一個女兒繼承皇位算了?”宇文拓摸了摸自己帶着一點點胡茬的下巴,看起來像是正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情。
宇文泓瞧了兄長一眼,道:“不用選,一定是昭和,如果你真的打算讓女兒來繼承皇位的話。”
“嘖……”宇文拓被弟弟拆穿,非但不爲自己的偏心覺得臉紅,反而十分理所應當的道,“昭和是最合適的。”
“沒有錯。”宇文泓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十分贊同,“就是跟皇兄一樣,沒有做皇帝的心思。而且,那丫頭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皇兄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嗎?”
宇文拓聞言,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這樣的重擔,還是交給兒子好了。我的女兒本來就應該在寵愛之中長成一朵花,結果不小心在這個什麼妖精都有的地方長成了一顆堅韌不拔的樹!以後的日子……還是給她相看一個好夫君嫁了吧。”
這個所謂的女兒,說的自然也是昭和公主一個人。
宇文泓早就對兄長的偏心習以爲常,一點都不驚訝的飲了杯中美酒。
“還有那個叫做牧秋語的丫頭……”
“皇兄,那丫頭的婚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兄弟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然後宇文拓一臉嫌棄的收回了目光,道:“那還沒成你女兒,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護犢子?”
“這話是阿綾說的!”宇文泓表示自己十分的無辜,“阿綾說了會親自爲秋語相看,所以……”
“行行行,你這個妻奴啊!”宇文拓開玩笑着搖了搖頭。
“我覺得挺好。”宇文泓笑起來,眼睛都半眯起來。
兄弟兩個人相視一笑,碰了碰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