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爲什麼要主動幫睿親王妃尋找那個失蹤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回程的馬車上，墨畫幫牧秋語到了一杯茶，問道。
牧秋語結果茶水，並不着急飲茶，瞧了墨畫一眼，笑道：“怎麼，不相信你姑娘我對睿親王妃的那一套說辭？”
墨畫有點尷尬的吐了吐舌頭，道：“墨畫相信姑娘是真的想助睿親王妃的，只是……只是……”
墨畫猶豫着沒有往下說。
牧秋語飲了一口茶，淡淡地道：“但說無妨。”
墨畫這才抿了抿嘴脣，開口道：“姑娘說過，幫不太熟悉的人做事情，一定是有所圖。世界上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菩薩一樣有一副大慈大悲的心腸，能夠不計回報的人，很少。”
墨畫說話的聲音很輕，語速也有些快，明顯就是十分擔憂自己的話語之間會衝撞牧秋語，惹來牧秋語的不快。
只是牧秋語非但沒有露出一點不悅的神色，反而一臉讚許的看着墨畫，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墨畫說的話，是牧秋語的原話。曾經，在皇宮之中的時候，墨書和墨畫就十分疑惑，爲什麼牧秋語會選擇拉攏一些妃子，明明有些人看着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牧秋語那個時候就是這麼告訴她們的。她從她們身上有所圖，所以必須要在適當的時候，主動相幫，從對方的身上獲取利益。
當然，一些豺狼一樣的人，只能夠合作一次，還是小小的一次，得到利益之後就喲趕緊抽身離開，不然的話，只怕是會被反咬一口的。
不過今日墨畫的話，倒是讓牧秋語有些感慨。自己還是在生工那個大染缸之中改變良多。做事情都開始考慮利弊樂。想當初自己出宮，巧合之下救了若雨，便是沒有存什麼從若雨身上獲取一些利益的想法的，不過是單純的見義勇爲而已。
這樣的改變叫牧秋語自己都覺得心驚肉跳，但是事實上，牧秋語心裡很清楚，這種改變是必須的。就像動物必須要適應自然法則才能夠在大自然之中生存下來一樣，只有適應了法則，牧秋語才能夠在吃人不吐骨頭的上層圈子裡活下來！
“那姑娘想要從睿親王妃身上得到些什麼？”墨畫想了想之後，問道。
牧秋語緩緩的吸了一口氣，道：“你還記得麼，君成說過，想要救秋恆，就必須要拿到火靈芝，火靈芝就在北齊的皇宮之中。我們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接觸到皇宮。不過如果能夠幫上忙，那我就是睿親王府的恩人。想必他們就能夠成爲我的助力了！”
墨畫恍然大悟，原來牧秋語是爲了牧秋恆。
“而且，睿親王妃的身份高貴，若是別人知道，她也對富貴樓青眼有加，想必富貴樓就會更加的熾手可熱。我是不嫌棄錢多的。”牧秋語開了一句玩笑。
墨畫被牧秋語半開玩笑的話惹得撇了撇嘴，有些焦急的道：“可是姑娘，人睿親王府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那位小姐的一點下落，萬一要是找不到呢？睿親王妃會不會惱羞成怒啊？”
牧秋語看着墨畫焦急的小臉，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道：“你以爲睿親王妃不知道很有可能她這一輩子都找不回女兒的事實嗎？”
“什麼？”墨畫有些驚訝。睿親王妃那樣執着，堅持不懈的尋找了這麼多年，不是應該在心中堅信着自己能夠找到女兒纔是嗎？怎麼會覺得自己一定找不回女兒呢？
牧秋語收回了手，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睿親王妃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早日找到自己的女兒，但是她同樣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她這輩子能夠找到女兒的希望實在是微乎其微。她之所以堅持，是因爲她是一個母親，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女兒。有些事情，並不是努力了就會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但是結果並不會妨礙一個人去努力。
如果努力了，最後結果還是不盡人意，至少還能夠告訴自己，我沒有放棄，我盡力了。就算有遺憾，但是卻也不會後悔。可如果沒有努力，到了最後結果不盡人意，那麼就連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沒有。不僅僅有遺憾，更有後悔。”
墨畫看着牧秋語神色淡然的說完這一席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睿親王妃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今日答應了她幫忙，只要我日後真的去做了，努力幫忙了，就算最後找不到，她也不會遷怒於我。不僅不會，反而會因爲我的援手而對我心生感激。”牧秋語看着微微晃動的馬車簾，眼中閃着光芒，“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墨畫還是似懂非懂的，只有在牧秋語說完了之後，才抿了抿嘴脣，有些猶豫的道：“姑娘，你越來越像一個商人了。”
牧秋語聽到墨畫的話，忍不住微微一愣。
商人？
還記得以前學習白居易的《琵琶行》，裡面便有一句，“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樑買茶去”，一看就知道，商人這兩個字，在世人眼中，多半隻是重利益的。爲了利益可以什麼都不要，甚至出賣自己的良心。
“墨畫，害怕嗎？如果……”牧秋語有些猶豫，“我真的變成了一個商人的話。”
墨畫聞言，毫不猶豫地就是搖了搖頭。
“商人都是把利益擺在第一位的，你就不怕，我有一天會變得，爲了獲取利益，把你也利用出去？”牧秋語狠下心，做着無比殘酷的設想。
人總是應該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就連最壞的打算，自己都能夠接受的話，那麼就可以無所畏懼的往前走去了。
墨畫伸手握住牧秋語微涼的手，道：“姑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姑娘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姑娘當初，肯爲了我們姐妹免受一頓刑罰，冒着被皇上懲罰的危險給我們求情。那個時候，我們姐妹還是皇上派來監視姑娘的。彼時姑娘都能夠爲了我們做到那種程度，又怎麼可能會爲了利益將墨畫賣了？”
頓了頓，墨畫微微一笑，目光堅定，“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姑娘就把墨畫賣了吧！姐姐已經不在了，墨畫只有姑娘，墨畫也只會追隨姑娘！一直以來，都是姑娘在照顧着墨畫，如果墨畫能夠給姑娘帶來些利益，那也是好的！墨畫不會有半句怨言！”
“墨畫！”牧秋語的眼中滾下兩顆滾燙的淚珠，一把抱住了墨畫，“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把你賣掉的！你們都是好不容易跟着我一起逃出來的人，我怎麼能夠把你賣掉！你放心，我不會變成那樣之中利益的商人，絕對不會！如果有那麼一日，牧秋語也就不是牧秋語了！”
墨畫眼中含淚，雙手輕輕的拍着牧秋語的肩膀，臉上卻帶着的微笑，“是，姑娘，墨畫知道的，姑娘不會的！”
不管環境變化的多麼艱苦，總是要保持着自己的本心，這樣纔不至於在這個世界上迷失。若是迷失了自我，就算最後能夠達成了目的，回首四顧，就會發現，原地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曾經跟自己並肩的那些夥伴，已然遠去。
馬車在富貴樓的後門之中停下，牧秋語帶着墨畫走進樓中。路過後院的時候順便去那個關押壯漢的房間看了看，付鑫說，這兩日的光景，五石散的癮就已經發作了四五次，每一次那個壯漢都是渾身蜷縮起來，或是在地上打滾，或是想要拿頭撞牆，要不是拿了一塊粗布堵着他的嘴巴，估計自己還能夠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那副慘狀，就算是以付鑫的心性，都覺得十分的駭人。
“還不鬆口？”對於這些慘況，牧秋語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問了一句最重要的話。
付鑫點頭稱是，這個壯漢的耐力還是挺厲害的，毒癮發作的時候那樣的痛不欲生，卻還是不肯鬆口。
“不肯鬆口就接着讓他受着，到他開口求饒爲止。”牧秋語搖了搖頭，拋下這句話，帶着墨畫匆匆的離開了這個房間。
富貴樓中還是一副熱鬧的樣子，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菜餚的香氣和美酒的醇香交織在一起，叫人流連忘返。牧秋語只是看了一眼前面的熱鬧，便帶着墨畫從一邊的樓梯走上了四樓。
雙手剛剛搭上雅間的房門，牧秋語還沒有來得及往裡推，門就吱呀一聲從裡面打了開來。
還在低頭看路的牧秋語正驚訝，擡頭一看就發現一個紅衣如火的影子從門內撲了出來，像是一隻樹袋熊一樣的吊在她的身上，爽朗的聲音喊着：“秋語，好想你啊，一月沒見了，有沒有想我啊！”
“哎哎哎……盛歡，緩緩，腰……腰……”牧秋語被陸盛歡這麼一撲，整個人都是往後仰着的，要不是墨畫在身後及時的托住了她，牧秋語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已經坐倒在地上了。
陸盛歡這才吐吐舌頭，一臉抱歉的從牧秋語身上起來，笑着道：“太久沒見，太激動，秋語你不要介意啊！”
牧秋語看見陸盛歡還是這樣一幅精力旺盛的樣子，也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