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內,墨畫因爲牧秋語的話瞪圓了眼睛,瞧着牧秋語,吞了口口水,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道:“睿親王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底細?”
牧秋語拉過一個軟墊靠好,拿過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世界上不存在什麼完全保密的事情,只要一個人有心想要知道,總會知道的。”
話雖如此,但是牧秋語的手還是在忍不住微微的發抖。
想到了什麼,牧秋語對從馬車外道:“杜蘅。”
車簾一挑,杜蘅一貓腰就出現在了馬車之中,對牧秋語十分恭敬地道:“姑娘。”
牧秋語看着杜蘅,示意他不必多禮,道:“方纔睿親王身邊的那些侍衛,你覺得如何?”
杜蘅遊俠驚詫的看了牧秋語一眼,見到牧秋語臉上嚴肅的表情之後,垂頭細細的思索了一番,道:“引路的那個人與屬下不相上下,守衛在涼亭四周的守衛稍遜一籌,但是也是以一當十的高手,暗處似乎還隱匿着不少高手,不會低於屬下便是。”
牧秋語聞言,不由得微微咋舌,驚訝道:“不低於你?”
杜蘅是牧秋語至今見到過的最厲害的殺手,雖然武功遜色於百里沙,但是卻跟付鑫不相上下。付鑫在赫連鴻軒的身邊做了那麼多年的貼身護衛,武功當然是十分的高強。不過付鑫跟杜蘅的術業專攻不同,付鑫只是一個侍衛,而杜蘅則更偏向於暗地裡動手,實行暗殺的活動。
雖然牧秋語知道睿親王身邊的護衛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泛泛之輩,但是睿親王就像是一座冰山,露在外面給人瞧見的實力,不過就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只要暗處的實力有多大,誰都看不見,那些看見的人,若不是跟睿親王的關係親厚,估計也都已經用自己的性命償還了窺探的代價。
睿親王今日此舉,不僅僅是爲了想要跟牧秋語說,希望她能夠多多陪伴睿親王妃;更是對牧秋語的一種警告,用自己的實力來警告牧秋語,不管她在鳳雲的時候有着什麼樣的身份,在北齊,她就算是一隻真的鳳凰都得收起自己的翅膀,安安分分的做一隻不會飛的蘆花雞。
不過,想到自己的最終目的,牧秋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目光之中像是下定了什麼重要決心一樣。
牧秋語是個好性子的姑娘,人敬她一尺,她還給別人的,就算沒有一丈,但是估計也沒差多少;別人若是傷害她一分,她最多也就是把這一分一點不多一點不少的還給人家,更不會做出曹操那樣的梟雄才會做的“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的事情。
但是她現在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威脅,因爲赫連鴻軒以牧秋恆爲籌碼威脅她的事情實在是給牧秋語造成了太大的影響。
因此,今日睿親王想要震懾牧秋語的行動,反而是起了反效果。
他想要讓牧秋語安分守己,可是牧秋語知道,自己註定是要翱翔九天的,就算不是一隻鳳凰,起碼也得是一隻孔雀,不然的話,到了最後,她拿什麼去跟北齊皇帝討要火靈芝,又拿什麼東西去跟赫連雲玉抗衡?
想到此處,牧秋語的頭不禁微微作痛——因爲她再一次意識到了自己實力的弱小之處。
“杜蘅,你在赫連雲玉的手下之中,若是按照武功排名,你的武功能夠到什麼名次?”牧秋語靜默的了一會,忽然開口問道。
杜蘅雖然不知道牧秋語爲什麼忽然開口問這個,但是很快就壓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估量了一下後回答道:“屬下應該能夠算作中等偏上一些。”
“連你也纔是中等偏上啊……”牧秋語嘆了一口氣,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那些頂尖的是何等厲害。”
原本她以爲,杜蘅的實力,約莫得是在上游。看起來赫連雲玉還是將他們的實力看的並不重要,所以纔會派了杜蘅過來。不過一個杜蘅,就讓他們十分的焦頭爛額,若是赫連雲玉將她手底下最厲害的殺手派來追殺他們,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能力跟他們轉圜了。
杜蘅見牧秋語對此十分的感興趣,開口給牧秋語解釋道:“女……不,赫連雲玉手底下最頂尖的人,其實已經被赫連雲玉親手殺死。”
“啊?”牧秋語驚疑了一聲。赫連雲玉的腦子是被門夾了麼?誰沒事會將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殺死?
難不成是因爲他們生了二心?所以赫連雲玉纔會容不下他們,秉承着一柄不趁手的武器,就算再好也必須毀掉的原則,將他們除掉了?
——看起來確確實實是赫連雲玉會做的事情。
杜蘅看了牧秋語一眼,解釋道:“上一次,赫連雲玉的勢力被百里公子的人偷襲了一個正着,左右護法正是因此被赫連雲玉當堂斬殺。”
牧秋語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她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倒是可惜了兩個高手。”
人都是惜才的,不然的話,當年蕭何爲什麼會放下身段,上演一出月下追韓信的好戲?
現在牧秋語身處異鄉,身邊可用的人不多,武功高強的就算加上尋兒也就只有三個,更是體會到了能夠得到一個武功高強的手下的重要性。
若是現在是要跟一羣后宅女人都一個死去活來,牧秋語覺得自己身邊就算只有付鑫或者只有杜衡,乃至只有尋兒一個會武功的人,也已經夠了,但是現在她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羣夫人貴女,還有比狐狸都要精明的政客們!
要是沒有能力自保,要是拿不出能夠叫他們正視自己的力量,要是手中沒有他們的把柄,估計誰也不會多看她這個商人一眼——薛濤當年倒是一個商人女子,卻因爲有才使得不少人慕名而來,順帶帶來了不少的門廳紛擾,但是北齊跟盛唐實在是不太一樣。這裡的人,比起才華,有時候更看重武力和實際效果,人總是現實的。
看來,自己真的需要多多增強自己的實力了,一個明面上的富貴樓,隨時隨地都很有可能被一個得罪不起的人給查抄了,還是需要有點暗地裡的東西來保命。
“杜蘅,你是爲什麼會成爲赫連雲玉的殺手的?”牧秋語的目光落在了杜蘅的身上,問道。
杜蘅覺得今日牧秋語的問題似乎十分的跳躍,都快要弄得他一頭霧水了,但是杜蘅接受的訓練就是,下屬尤其是殺手,需要做的就是主子說話的時候不發問,動手殺人的時候不遲疑。
因此,杜蘅仍舊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回答道:“屬下本是一個武將之後,因爲父親戰死之後家道中落,無奈在街邊乞討,正好被前來挑選合適培養做殺手的人選中,被帶了回去。”
頓了頓,杜蘅接着道:“屬下那個時候已經有了八九歲,錯過了練武的最好時機。赫連雲玉身邊那些更爲厲害的殺手,都是從四五歲便開始培養的。”
“這麼小的孩子,有點殘忍。”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是牧秋語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狀態。
杜蘅看着牧秋語的樣子,開口道:“姑娘可是想要在暗中培養一些侍衛以備不時之需?”
牧秋語嘆了一口氣,也並不隱瞞的點了點頭,道:“你也看見了,我們的實力跟別人比起來,就真的是好比大象跟螞蟻,大象一腳踩下來螞蟻可能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就死了。”
杜蘅沉默着點了點頭,但是想了一想還是道:“可是姑娘,睿親王身邊的人,應該是經過最嚴苛訓練的暗衛,就算我們也在暗中訓練一批人,效果也一定比不上自有一套法子的他們。”
“法子倒是不擔心,尋兒也是訓練人訓練習慣的。”牧秋語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指望我們能夠訓練出跟頂尖暗衛一樣的人,不僅僅需要耗費太多的時間精力,更是需要尋找合適的孩子,我不是很希望孩子在他們能夠無憂無慮的年紀就承受這樣的血腥殘酷訓練,一百個孩子,最後能夠活下來十個估計就是謝天謝地了吧?”
杜蘅聞言,卻是有些不是十分的贊同,道:“姑娘既然打算要做這樣的事情,就要做好承受血腥的準備。姑娘比起赫連雲玉,最大的不如,就是您的心不如赫連雲玉狠辣。”
牧秋語嗤笑一聲,語氣之中滿滿都是嘲諷,道:“那樣的狠心,就算是別人打包給我送過來一份,我也敬謝不敏!”
頓了頓,牧秋語看着杜蘅,問道:“若是我跟赫連雲玉一樣的狠心,那我跟她還有什麼區別?我是很想要找赫連雲玉報仇,但是我卻不想成爲第二個她。”
杜蘅自覺失言,垂了頭,低聲的說了一聲姑娘恕罪。
牧秋語知道杜蘅也是爲了她好,擺了擺手,道:“沒事。赫連雲玉此人雖然狠辣,但是有不少行事作風也是值得我借鑑一二的,你說的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