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勞煩老闆娘,我只是見到貞姐姐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要走的。”蘇夫人笑起來十分可親,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以前倒是沒有見過老闆娘啊。”
牧秋語也笑了笑,道:“小女之前四處遊歷,前不久方纔回到北齊,夫人沒有見過小女,是自然的。”
“原來如此。”蘇夫人恍然,復又看着護國公夫人,笑道,“貞姐姐,可還記得,我們以前也是想過要去四處遊歷的!”
宇文貞——正是護國公夫人的名諱,能夠如此親密的稱呼一個公主的名字,她們之間的關係可見一斑。
牧秋語微垂了眼瞼,心中暗暗地想到。
這麼一提,護國公夫人的臉上也出現了懷念的神色,道:“是這麼說沒錯啊,結果一晃眼,我們都老了。”
說完,便自嘲地笑了笑,頗有一種唏噓之感。
“夫人此言差矣,夫人風華正茂,想要四處遊歷有的時間,不過……”牧秋語輕輕一笑,“要是您再不動筷子的,小女費心做出來的東西可是要涼了,那就不好吃了。”
小女孩似的俏皮,惹得兩個已經嫁爲人婦的長輩忍不住掩嘴輕笑,護國公夫人伸手拿起筷子,瞧着牧秋語,笑道:“好,那我就嚐嚐!”
貴族門庭出來的人,就算是吃一頓飯,看着都是如此的叫人賞心悅目。
牧秋語的眼神之中滿含着期待的神色,看着護國公夫人小小的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然後咀嚼的動作忽然一頓,眼神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猛地亮了起來。牧秋語剛纔還提在半空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裡。
坐在一邊飲茶的蘇夫人端着茶,見到護國公夫人的表情,頓時來了興趣,道:“貞姐姐,味道如何?”
護國公夫人吞下了口中的食物,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油漬的嘴角,雙眼發亮的點頭,道:“牧姑娘的手藝當真是不錯,這分明就是藥膳,可是吃在嘴裡沒有一點藥味不說,反倒十分的清甜爽口,實在是不錯!”
一邊,柳子軒也吃了一口,雖然並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顯然極爲滿意。
蘇夫人饒有興趣的揚調哦了一聲,輕笑着看着牧秋語,“真不愧是富貴樓的老闆娘,能夠讓貞姐姐這張刁嘴誇獎的人,別說是北齊了,就算是加上其他三國的,大約也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牧秋語十分謙虛的笑了笑,“蘇夫人言重了,國公夫人喜歡,那是小女的福分。”
“誒,我的誇獎可是真心的!”護國公夫人笑着對牧秋語道。
“夫人喜歡就好,若是喜歡,就多多照顧小女的生意,小女感激不盡吶!”牧秋語說着,還衝着國公夫人福了福身,眨着眼睛十分狡黠的模樣。
“果然是個商人,精明的很吶!”護國公夫人指着牧秋語,笑着對蘇夫人道。
蘇夫人將茶盞放在了桌子上,道:“可是貞姐姐,嘗過了甜頭,你就算不想照顧人家的生意可也是不成了啊!”
說罷,兩人都笑了起來,柳子軒看着自己的母親和她的閨中密友笑得開懷,嘴角也不禁勾起——身爲人子,大約是沒有別的事情能夠比得上看見母親開懷更加好的事情了。
牧秋語的心中自然更是開心。
護國公、宣威將軍,兩個人都是北齊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自己若是能夠把這兩位夫人討好,對自己在北齊站穩跟腳有利,而且,自己的目標,可不僅僅只是站穩腳跟這麼簡單!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母親那裡還需要我去侍奉。”
說笑了好一會兒,蘇夫人率先起身,道。
“你家老夫人身子可好些了?”護國公夫人站起來,似是有些擔憂的問道。
“老樣子,總是念叨着小妹。”蘇夫人搖了搖頭,語氣間盡是嘆息。
護國公夫人恍然,也不再多說。
“小女送送夫人吧。”牧秋語對蘇夫人道。
“也好。”蘇夫人對牧秋語也十分的有好感,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同走出了雅間。
“母親喜歡吃你們富貴樓做的棗泥山藥糕,可是你們這裡每日還是限量的,想買到可還真是不容易吶!”一邊走,蘇夫人一邊衝着牧秋語小聲抱怨。
牧秋語看起來也十分的無奈,道:“山藥是有季節的東西,每日若是做的多了,第二日或許就沒有了,小女也是十分的無奈。”
這是實話,這裡又沒有現代的大棚,冬天想要吃一點新鮮的蔬菜簡直就跟百姓想要吃一頓魚翅燕窩一樣艱難!而且,物以稀爲貴,就算是山藥供貨十分充足的時候,富貴樓每一日都是限量的,要是不限量的話,誰還會搶着來買?
不過想到大棚,牧秋語忍不住有點心動,要是能夠在這裡把大棚做成功的話……牧秋語彷彿見到了一大筆白花花的銀子正在衝她招手!
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牧秋語不是貪錢的人,但是這不代表她不喜歡錢!誰會嫌錢多?一定是個傻瓜!
想到這裡,牧秋語越發堅定了自己需要嘗試着種植大棚蔬菜的念頭!
思索之間無意識的擡手,她擡手將自己的鬢髮夾到了耳後,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羊脂玉一般的皓腕來。
蘇夫人原本的意思是想能不能跟牧秋語打個商量留一份給她,但是牧秋語只說了一句話之後便開始保持着沉默。蘇夫人偏頭想看看牧秋語到底在想什麼,目光卻正好落在了牧秋語的手腕上,頓時,她的目光微微一凝。
“老闆娘?”但到底是大家族出來的女人,蘇夫人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神色,試探着喊了牧秋語一聲。
牧秋語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看着蘇夫人,臉上露出抱歉的微笑,道:“抱歉啊夫人,我方纔在想,如何才能夠解決這種供應不足的問題,一時怠慢了。”
蘇夫人倒是十分大方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目光不着痕跡的再一次掃過牧秋語的手腕,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道:“姑娘手腕上的這珠子倒是精緻,不知從何處而來的?”
牧秋語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恍然道:“哦,這是我遊歷途中遇上的一位姊姊所贈。”
“哦?”蘇夫人挑了挑眉毛,“看着倒是與我家小妹從前帶着的差不多,不知道老闆娘的那位姊姊姓甚名誰?與我家小妹可真是有緣分。”
牧秋語的眉間微微一動,本能的察覺到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方纔在雅間之中,蘇夫人親口說,蘇老婦人一直唸叨着他們家中的小妹,也不知他們家的小妹是身患惡疾還是離家出走還是遠嫁他鄉。而當初秀娘將這東西給她的時候說過,這是她的一個朋友所贈,那個朋友應該已經不在了……
這兩者之間有沒有關係?
思索了片刻,牧秋語看向蘇夫人,竟發現她的目光之中隱隱的帶着絲期待,還有焦急。
牧秋語抱歉的笑了笑,對蘇夫人道:“小女答應了姊姊,不要隨意同旁人說起的。”
蘇夫人眼中的期望頓時消散,衝牧秋語無奈的笑了笑,道:“也是,是我唐突了。”
“這珠子對夫人來說很重要嗎?”牧秋語問道。
蘇夫人點了點頭,臉上卻是帶着苦笑,“實不相瞞,我家小妹十多年前離家出走,這會子都還是音訊全無,母親一直都心裡記掛着。今日見到姑娘手腕上的珠子,想到這是小妹當初從不離身的東西,故此一問,想着興許姑娘遇到的,就是我們小妹也說不定。”
牧秋語點了點頭,心裡卻思索着,自己還是應該去信一封,問問秀娘到底跟宣威將軍府上有沒有什麼關係纔是。不然若是今日的話是蘇夫人瞎說,其實兩家有仇,那麼她豈不是害了繡娘?
一路無言,牧秋語將蘇夫人送出了富貴樓的大門,看着她上了馬車離去,這才轉身帶着人重新上了樓。
“秋語!”
上樓剛進只有他們自己人才能夠進入的雅間,一個火紅的身影伴着一聲親熱的呼喚撲了過來,牧秋語只覺得自己還沒有看清楚,陸盛歡就已經掛在了她身上。
“盛歡,你可嚇死我了!”牧秋語拍了拍陸盛歡的背,笑着嗔怪了一聲,道。“今日怎麼想起來富貴樓了,莫不是嘴巴又饞了?”
“哎……我像是那種只知道吃吃吃的女人嘛?”陸盛歡十分不滿的皺了皺鼻子。
“不是像,你就是!”牧秋語還沒有開口,童君成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惹得陸盛歡銀牙一咬,拳頭一握——牧秋語覺得,要不是陸盛歡打不過童君成的話,一拳頭可能已經招呼上去了。
“怎麼,你們兩個今日不去逛街逛藥鋪,都來我這裡喝茶?”牧秋語拉着陸盛歡來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也不全是。”童君成笑了笑。
不全是的意思就是……有一半是?
牧秋語哭笑不得的看着兩個活寶。
“其實今天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童君成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什麼事?”牧秋語問。
“我打算帶着來福離開一趟,去把秋恆接回來。”童君成抿了抿嘴脣,對牧秋語道。
聽見“秋恆”二字,牧秋語的手微微一抖,撒出了一點茶水,沾溼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