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受制於人

兩人又閒話幾句,晴妃說趕着回宮用膳,牧秋語見晴妃如常,也沒再留。

用午膳時,墨書說什麼也不再休息了,牧秋語無奈,就讓她跟在身邊伺候。

剛用過午膳,另一位孟貴嬪就來昭陽宮報道了。牧秋語聽聞只覺得心累,卻又得強打精神應對。

墨書貼心的端上一杯綠茶爲牧秋語醒神明目,又介紹了一下這位夢貴嬪。

孟貴嬪在宮中是個豔麗嬌蠻的形象,在皇上面前賣癡撒嬌倒也得幾分聖寵。其父孟也嘯是正三品驍騎參領,是個武官,因爲孟貴嬪得寵,在朝中也沒人爲難於他。

牧秋語暗暗記下,宣孟貴嬪入殿。

只見一個穿着橘紅襖衣濃妝豔抹的女子快步而來。

孟貴嬪行個禮落座,牧秋語揮揮手讓墨書去上茶。

墨書領命,沏茶端上,孟貴嬪看着墨書許久,端了茶杯後,忽然問道:“怎麼臣妾看公主這裡這宮婢面孔生的很,可是原來的不順手?”

牧秋語眉頭微蹙瞬間恢復,便道:“不過幾個奴才,犯了錯就換了。這兩個內務府新換上的還不錯。”

“原來如此,公主該早些開口,臣妾那裡有幾個調教不錯的丫頭,借來給公主使使也無妨。”孟貴嬪飲口茶,心中疑惑,以前這御國公主可是非雪頂含翠不飲,怎麼現在連雨前龍井也看得上了。

牧秋語放下手中的白玉盞,不冷不熱道:“如此便謝謝孟貴嬪了,不過這兩個奴婢才調教好,本宮正用的順手,就不勞孟貴嬪費心了。”

牧秋語的回答找不出問題,孟貴嬪進一步試探,藉機拿着手中的白玉盞細細觀察,假裝喜歡的樣子:“這白玉盞可是皇上那裡的?臣妾喜歡的緊,問皇上討要幾次都不得,果然還得是御國公主您。”

孟貴嬪的步步緊逼讓你牧秋語心中也生疑,按理說孟貴嬪與御國公主不熟,不該多言,今日來訪,看似說的都是家常,但問的都是御國公主從前的事,看來這孟貴嬪真的有問題。

衆人皆知赫連兄妹的關係一般,孟貴嬪偏偏這樣問一句,牧秋語心中有了計量,冷笑一聲:“孟貴嬪不必吃味,白玉盞這麼難得的好東西,皇兄哪裡捨得拿來給本宮。這套白玉盞是先皇在世時賞賜下來的,以前本宮不捨得用,今日越發的思念父皇,這纔拿出來放在明面上。”

孟貴嬪暗暗記下,想着改日有機會再去皇上那邊看看那白玉盞,看這御國公主是不是在說謊。

孟貴嬪手持帕子衝着牧秋語輕揮莞爾道:“喲,這倒是臣妾的不對了,提及公主的傷心事,還請公主原諒則個。前些日子公主病重,這次受風寒可要修養得當,別讓舊病復發。”

牧秋語露出不耐之色:“本宮的身體是怎樣,自然沒有比我本人更清楚的,孟貴嬪不必多慮,看好自己宮裡的人便好。”牧秋語假裝提醒孟貴嬪注意自己身邊的事。

孟貴嬪還以爲這是牧秋語的暗令,反倒安心了些。那日宴會離得遠,孟貴嬪今日才藉機細細打量了牧秋語一番,的確還是那副模樣,眸中盡是戾氣,脖頸處也光滑如常,沒有半點連接人皮面具的樣子。

孟貴嬪頷首:“這是自然,公主自然可以照顧好自己,怪臣妾多嘴了,那臣妾這便不多叨擾,告辭了。”說着,就起身準備離去。

“本宮身體不適,恕不遠送了。墨書,代我好好送一送孟貴嬪吧。”牧秋語以手扶額,裝着渾身的暴戾真的是太費精神了。

墨書稱是,恭敬的將孟貴嬪送出昭陽宮纔回主殿覆命。

牧秋語見墨書進來問道:“你觀那孟貴嬪可有問題?”

墨書思忖片刻,只道:“看來似與往常有些不同”

牧秋語點點頭,指着那套白玉盞:“你快把這白玉盞給皇兄送回去吧,這麼獨特的東西,讓他以後少往昭陽宮裡送,我還要費盡心思想這麼多解釋的話。”

墨書得令收起白玉盞,復又問道:“那今日之事…”

牧秋語只道:“讓皇兄明日再來,若當下就來,怕還是會引起孟貴嬪猜忌。”牧秋語已經有七分確定這孟貴嬪也是御國公主的人,孟貴嬪之父居如此要位又是武官,還是通知赫連鴻軒早早處理的好。

牧秋語做了定論,那邊孟貴嬪卻暫時放下了些疑心。

孟貴嬪回了華陽宮就換了衣衫,倚在貴妃椅裡絲絲思量許久,前幾日父親傳來消息說讓她尋了機會去試探一下公主虛實,今日孟貴嬪才找到機會拜訪了御國公主。

孟貴嬪回想今日公主所言,又問魚兒道:“你那日說公主並無大礙,今日觀來的確如此,那公主此前閉門謝客又是爲何?”

魚兒不明所以,只道:“或許是爲了掩人耳目?”

孟貴嬪忽然想到什麼:“公主莫不是怕我們前去探望暴露了身份?”孟貴嬪越想越覺得如此,忙讓魚兒通知了自己的父親,說從御國公主的話裡話外感覺現下只是假意與皇上示好,但公主似乎不想過早暴露,孟貴嬪囑咐父親先不要驚動他人。

孟也嘯回話讓孟貴嬪萬事小心,若有不對保命爲重。孟貴嬪知曉是父親牽掛,牢牢記在心裡。

赫連鴻軒得了牧秋語這邊的消息,知道事關重大,便一直按捺到次日傍晚纔來到昭陽宮。兩人禮貌寒暄過後,假意商討政事,遣走了些眼線,只留自己人,牧秋語才細細說來。

“這個孟貴嬪看起來癡癡傻傻,實則精明,皇兄還是多多注意的好。”言畢,牧秋語心念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便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飲茶不語,等着赫連鴻軒自己做決定。

赫連鴻軒心中惱怒,眯着眼睛,對孟貴嬪父女欲先殺之而後快。原本覺得孟貴嬪嬌豔動人,乖巧聽話又不愛找事,才頗爲寵愛,沒想到一個兩個都是赫連雲玉的爪牙。反觀這後宮中這麼多女人,又有幾人帶人真心真意。

赫連鴻軒收回眼神,就看到未施粉黛的牧秋語,端着青花茶杯安然品茶。這畫面一瞬間打在赫連鴻軒心上,彷彿回到了那些日子的小屋,牧秋語依然是平靜模樣,乾淨純粹的讓赫連鴻軒不敢多看。

半晌赫連鴻軒纔回了神,爲自己剛纔的失神懊惱,於是冷聲道:“朕知道了,朕會盡快處理。”

牧秋語看着夜色漸深,心裡想着不知百里沙今日是否還回來,便道:“天色不早了,皇兄若沒其他的事,就早點回去歇息吧。”

赫連鴻軒頷首,起身:“嗯,你也早些休息,近幫着朕拔去了這麼寫爪牙,待朕得空就帶你去見牧秋恆。”

提及弟弟,牧秋語心中一窒,面色也黯淡幾分:“勞煩皇兄照顧好那孩子。”

看牧秋語如此傷神,赫連鴻軒心中泛起一絲愧疚,轉瞬而逝。臨走前,他又從懷中拿出一顆解藥,只道:“解藥。”就轉身離開了昭陽宮。

直到赫連鴻軒的身影完全消失,牧秋語才跌坐在軟塌上,望着那顆解藥黯然失神。她所求的不過就是與秋恆平安喜樂,怎的就變成如此境地,受制於人。

墨畫貼心的端來一杯溫水,放在牧秋語面前,道:“公主記得喝藥。”又見牧秋語目光呆滯神色黯淡,知她心中不易,嘆口氣寬慰一句:“墨畫曾經也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但人活着總要爲了些什麼,像奴婢就覺得,能與姐姐一齊在宮中就夠了,不管是爲誰賣命,總算還平安活着還不愁吃穿啊。”

牧秋語聞言擡首問了句:“姐姐?”

墨畫點點頭,見牧秋語有興致就與她細細講來:“墨書就是奴婢同父異母的姐姐,父親爛賭,輸光了家財又輸了我和姐姐,我們兩人一起被買入青樓,姐姐帶着我拼死逃出來,後來正巧遇見了傅鑫,是他救了我們一命,傅鑫找大夫爲我們養傷,又給我錢財,但我和姐姐決心報答他,最後就隨他自願入宮見了皇上。”

牧秋語聽墨畫說着,心中又想起秋恆,大概這世間最純粹的就是這種簡單的血緣之情,牧秋語見墨畫面上滿是溫馨,心中也跟着一暖。

原以爲傅鑫是隻知任務的冷血之人,沒想到私下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牧秋語安慰墨畫幾句:“往後會越來越好的。”

墨畫露出一個簡單的笑容:“只要能跟姐姐一起或者,奴婢就很滿足了,況且公主您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呢。”

牧秋語聞言嘆息,心想,我真的是個善良的人麼,若那些人都是赫連雲玉的爪牙,我不也是赫連鴻軒的爪牙嗎,難道是被迫的就是藉口了嗎?

牧秋語久思無果,最後對墨畫揮揮手:“知道了,你回去歇息吧,本宮就寢了。”

墨畫應允,退出寢宮。牧秋語發呆良久。

若人活着總要爲了些什麼,那她就是爲了秋恆,義無反顧的向前,哪怕刀山火海。

牧秋語一想起秋恆那明亮的雙眸,永遠洋溢着活力和燦爛笑容的臉龐心中就充滿了力量。秋恆就是她的力量。

定下心神,牧秋語端起已經涼了的水,將解藥順水送服。

“你在喝什麼藥?”

牧秋語擡頭,就看見了百里沙那張足以魅惑衆生的臉。可惜那張臉上現在寫滿了不安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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