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休妻

時間過得很快,永寧公主和沈玉容處刑的日子,姜梨早早的用過飯,就要出門。姜元柏得知她也要去觀刑,欲言又止,最後才道:“很可怕,你不要去看。”

“無事,我不看處刑,只站在外面看看就是了。”姜梨笑了笑,“也替三妹出口氣。”

姜元柏心中更愧疚了,他不打算去看處刑,不知是不是因爲永寧公主這樁事,洪孝帝對他感到愧疚,這幾日頻頻召見他。君臣相談,竟也有些過去坦誠相待的影子。

不過這究竟是帝王心術,還是真心以待,姜元柏自己也說不清楚。伴君如伴虎,他也不敢有半點馬虎,還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因爲洪孝帝的突然親近而放鬆警惕,放任自己犯錯。

不過姜幼瑤瘋了,始作俑者今日處刑,自己不去看,卻讓原本老是被姜幼瑤爲難的姜梨去看,姜元柏也說不出心裡的複雜感受。

好在姜梨並沒有與他多在這件事上磋磨,與姜元柏道過別以後,就出了門。姜梨曉得,今日葉明煜他們也會帶着薛懷遠前去觀刑,但姜梨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也會去看。

她暫時還沒能想好怎麼面對薛懷遠,下一次看見薛懷遠的時候,姜梨打算說出真相,告訴薛懷遠自己就是薛芳菲。她知道這件事要薛懷遠突然接受定然很難,所以要想一番溫和的說辭,但在沒想好之前,還不能見到薛懷遠。她也怕自己激動之下直接說了出來,又怕嚇着薛懷遠,又怕薛懷遠壓根兒不信,倒是把自己糾結的這幾日都在想着這事。

白雪和桐兒扶着姜梨上了馬車。

燕京城的街道上,今日行走的人也少了許多。原是很多人都跑到了刑場去瞧熱鬧,一個是曾經春風得意的狀元郎,年少有爲的中書舍郎,一個是成王的妹妹,正經的金枝玉葉,當今公主,卻聯手犯下了如此令人髮指的罪行。百姓們總是喜愛看熱鬧的,都想要看這二人付出代價。

姜梨的馬車行駛到刑場外的時候,就已經進不去了,百姓們以及看熱鬧的馬車都把路給堵死了。白雪和桐兒不得不拿銀子開道,百姓們拿了銀子,自然好說話,紛紛讓道,才讓馬車又往裡稍稍停靠了一點,至少能看得見刑臺上的兩人。

永寧公主和沈玉容穿着髒兮兮的囚服,頭髮蓬亂,再無從前的講究精緻,和其他的死囚犯沒什麼兩樣。更甚者,他們比其他的死囚犯還要不如。因爲義憤填膺的百姓們早已自發的提着菜籃子,不斷地往他們頭上身上砸雞蛋扔菜葉,十分狼狽。

大約沈玉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日。

姜梨以爲永寧公主即便到了這份上,應該還會維持她飛揚跋扈的本性,破口大罵。但她今日竟然一個字也沒有,耷拉着腦袋,連表情也看不見。而沈玉容卻還是溫和的,或者說是麻木的面對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目光在人羣中逡巡,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姜梨還是往後退了一步,躲在了白雪身後。她忽然又覺得好笑起來,當年薛芳菲被永寧公主害死的時候,沈玉容就在門外,親眼目睹,卻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着她命赴黃泉。如今沈玉容要死了,她成了旁觀者,送上沈玉容最後一程。

人世間的事,倒真是一件奇怪的輪迴。

忽然間,有婦人的嚎啕大哭聲傳來,間或夾雜着謾罵的聲音,姜梨順着聲音看去,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沈母。

沈母哭倒在刑檯面前,一面大呼着“我兒”,一面又謾罵着永寧公主。姜梨將她的罵聲聽得清清楚楚,沈母罵的是沈玉容原本有大好前途,卻被永寧公主這個淫婦給連累了。甚至連薛芳菲沈母都拿出來說,只說自己原先那個媳婦薛芳菲如何的善良賢惠,能幹體貼,卻被永寧公主以惡毒的手段害死,還栽贓在沈玉容身上。

沈母的痛苦不是假的,因她只有沈玉容這一個兒子,含辛茹苦的把沈玉容拉扯大,全家的希望都寄託在沈玉容身上。而沈玉容也不負衆望,果真做到了高官,只是沒料到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栽了跟頭罷了。沈母慣於把一切責任都推卸在別人身上,永寧公主既然沒有用了,她自然要把這一切都怪罪於永寧公主身上的。

姜梨心中哂笑,沈母這會兒是不管不顧的撒潑,礙於各種原因,成王和劉太妃沒能救得了永寧公主,但不代表就真的不關心永寧公主。永寧公主落到如今田地,對劉太妃和成王而言,也正是因爲沈玉容纔會如此。如果沒有沈玉容,根本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沈母遷怒永寧公主,劉太妃也會遷怒沈家。沈玉容是死了,沈母的胡亂謾罵,自然也會惹惱劉太妃。

只怕處刑過後,沈母也活不了多長時間。劉太妃本就惱怒沈玉容,又怎麼能允許一個普通婦人侮辱自己唯一的女兒。

若是沈玉容心中還有自己的母親,就應該這時候開口,提醒沈母一兩句。別人的話沈母或許聽不進去,但沈玉容的話,沈母卻多多少少一定要聽的。

但沈玉容沒有,他只是茫然的,無望的,執着的在人羣中一遍又一遍的搜尋着。他的目光是如此明顯,以至於許多人都感受到了,面面相覷,還以爲他是尋了劫法場的人,在等着救兵前來。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救兵,沈玉容所期待的人也沒有出現。

直到了時間到來的那一刻。

劊子手立在沈玉容身後,手起刀落,銀光一閃,滴溜溜,一線鮮血噴在地上,圓圓的腦袋滾了下來,沾滿泥濘,什麼都分辨不清。

在沈玉容身邊的永寧公主尖叫一聲,像是終於明白了恐懼,尖叫了一聲“不要”,可還沒等她叫完,死亡的刀光接踵而至。

人羣驀地發出一陣歡呼,像是得了巨大的成就。

姜梨垂眸,面無表情的轉身走開,一切都結束了。

……

不管“狀元殺妻”案是多麼的令人驚駭,隨着永寧公主和沈玉容被處刑,一切好像都結束了。

街道上茶坊酒樓裡仍舊還會有人議論起這件事,唏噓薛芳菲姐弟的無辜和可憐,但談論的人在慢慢變少。

好人得到了伸冤的機會,壞人伏法,這似乎就是圓滿的大結局了。春日一切又開始繁忙起來,農人忙着播種,孩子們開始上學堂,認識新的字,一切欣欣向榮。

姜梨的日子,也在一日一日的平靜中度過了。這件事情解決以後,她有時候會不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麼。如尋常小姐那般,在家繡繡花寫寫字,安寧又滿足的活着,等到有朝一日迎來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便披上嫁衣嫁了,爲夫君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似乎就是她下半生的結局。

但姜梨並不願意那麼做,成爲薛芳菲的時候,這些事情她已經做過一次,耗盡了全部精力和生命,她實在沒有勇氣再來一遍。況且對於嫁人這件事,姜梨也是牴觸的。身爲首輔家的小姐,極有可能被姜元柏嫁給一個未見過幾面,光是聽表面上還不錯的青年才俊。她當年認識沈玉容,自以爲十分了解沈玉容,最後才發現自己從來不曾明白過他,更別說不曾接近過幾次的人。

但她又不能拒絕這個宿命,她現在是姜家的小姐,首輔的千金,就算再怎麼任性,在婚姻一事上,只怕也不能掙得開命運。

姜梨仍然經常去葉家,薛懷遠還寄住在葉家,雖然他說過幾次想要回襄陽桐鄉。但葉世傑極力挽留他,一面是從薛懷遠這裡,葉世傑能得到許多做官的提議,對他日後的仕途大有裨益,二來是成王只怕仍然也會薛懷遠懷恨於心,單讓薛懷遠一人出門,大約會有危險。

葉明煜許諾薛懷遠,等到了年底他回襄陽的時候,一定把薛懷遠一起帶上,至於今年,就先讓薛懷遠住在燕京城的葉家。薛懷遠認爲葉家對薛家平反有莫大恩情,因此也不好推辭,應承了下來。

這讓姜梨鬆了口氣。

她經常去葉家,表面上是去看葉明煜,實則是想與薛懷遠多相處一陣子。薛懷遠在這件案子後,變得平靜和溫和起來,他不再像從前那個時而嚴厲時而慈愛的父親,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他沒有一蹶不振,平日裡在葉家看看書寫寫字,過的很是閒適,似乎也沒有因薛家的悲慘而痛不欲生。

但姜梨心知肚明,真正的難過,是不會說在嘴上的。她和薛懷遠閒談,好幾次,“我就是薛芳菲”這句話都已經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她也有恐懼的地方,也有不安的時候。倘若她說出來薛懷遠不肯信怎麼辦?她實在不能承受被父親否認的場景。

那一刻,她竟然出離的懷念起姬蘅來。倘若薛懷遠能像姬蘅一樣,對怪力亂神的事也深信不疑,或者說,對她說的話也深信不疑,那就最好了。

姬蘅……姜梨垂眸,成王舉事迫在眉睫,這些日子,姬蘅應當有許多事情要忙吧。但是自從那一日他知道她的身份過後,他們便再無交往。別說是她和姬蘅,就連趙軻,也從姜家消失了。姜梨不好詢問一個花匠,免得引起別人注意,但趙軻的確是沒有再出現。

這也許是姬蘅想要和她劃清界限的證據,姜梨心想,不由得又失笑,這人果真是十分無情了,幫忙的時候像是至交好友,交易結束以後,就各走各道,像是連一點點聯繫也要斬斷的乾乾淨淨一般。

不過這樣也好。

正想着,桐兒從外面走進來,道:“姑娘,奴婢剛從府外回來,聽到了一件事。”

“何事?”姜梨問。

“寧遠侯世子休妻了!”

“周彥邦休妻?沈如雲?”姜梨怔了怔,“爲什麼?”

“定然是因爲沈家出事了唄。”桐兒大大咧咧道:“寧遠侯世子當年娶沈家小姐的時候,不就是因爲沈家小姐的哥哥是中書舍郎,要給沈家一個交代麼。現在沈玉容都被砍了腦袋,沈傢什麼都不是,沈家小姐當然就沒什麼用處了。要是還坐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寧遠侯府必然要遭人恥笑的。寧遠侯府的人那麼自私,當然會趕緊休妻了。”

桐兒對當年寧遠侯府悔婚,害的姜梨差點一命嗚呼的事耿耿於懷,說起寧遠侯府來,也是極盡挖苦之能事。姜梨笑笑:“你說得對。”

寧遠侯府的人只怕還做着周彥邦能恢復仕途的美夢,如此一來,恰好一腳踢開沈如雲,再尋一個高門大戶的女兒。姜梨心想,周彥邦會這麼快休息,要說姜玉娥沒在裡面摻和,她是不信的。姜玉娥一定趁這個機會不斷煽風點火,纔會讓沈如雲倒臺的這麼快。

“之後呢?”姜梨問,“沈如雲怎麼樣了?”

桐兒搖了搖頭:“狀元府已經沒有了。聽說沈如雲找到了沈母,她們兩個女子,前去向當初交好的富貴人家請求幫助……不過姑娘你知道的,沈家惡貫滿盈,誰還敢幫助他麼,都避之不及,她們碰了一鼻子灰,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呢!”

姜梨微微一笑:“原來如此。”沈如雲和沈母,到底還是被自己的貪婪毀掉了。要說當年若是見好就收,或者根本就讓沈玉容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雖然慢了點,但到底還擁有許多。不像現在,一夕之間窮困潦倒,比從前還不如,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就是報應吧。

不想再去想這些,姜梨道:“算了,日後寧遠侯府的事,也與我們沒有關係。”

剩下的姜玉娥在寧遠侯府是得意也罷,失意也好,那都是離她很遠很遠的事情。

她自己的事情,尚且還理得不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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